第23章 贾道士

    贾道士在北府城街上闲逛。中年学道，只是因为素衣时候，总被人认为是道长。贾道士本名贾俊真，有了行头，不学道骗几个钱花花，当真是白瞎了这身模样。茅山上拜门跪了半天,被毛应景道长收下了。茅山上清、永、应这个辈排下来，毛应景在茅山的辈分也不高，心软收个中年徒弟，比自己年纪还大，这也合情合理。毕竟修道，人若有心，总不能拒之门外。贾道士于是就这么入了行。

    可是毕竟心术不在这修道上，什么修炼元神，什么这那的，这哪能听得下去。要的就是那一身皮。有了这皮以后，贾道士倒是装腔作势了许多。自己当初曾问过毛应景，“师傅，这人不吃肉能有力气吗？”毛应景说：“大象也不吃肉，也不有力气。”这句话就被贾道士记在了心底，下山时候卖弄一番，一股高深莫测的模样，别说还真有人信。

    但是毕竟没有真本事，几次捉鬼不成，险些丢了性命。毛应景原本抱着劝化的态度，是对贾道士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现在看来，不能收了，这是害了人性命。毛应景这人，毕竟是心软，与贾道士言明时候，师徒一场，送了贾道士两件法器，一件是“金柳玉叶木”，一件是“三清镇鬼铃”。

    这金柳玉叶木算是比较强的法器，只要在眼上这么划一下，就能看到鬼。不吃肉沐浴戒斋效果就更明显。另外一个，“三清镇鬼铃”使用起来也简单，只要摇动即可，虽不能降妖除魔，但是这东西对邪物就像是苍蝇，一听到这嗡嗡的声音，烦都烦透了，况且贾道士只是个虾兵蟹将，即使遇到些什么“秽物”，也不难为他，当真是把他当苍蝇了。

    就凭着这两件东西，贾道士站稳了脚跟，要说发财还是靠算命。可是已经被逐出了师门，上门毛应景总不会再收了，就在盘古城买了几本书自学。贾道士对这个感兴趣，中年不认命，就是见识浅薄。大半辈子人生的磕绊，跌跌撞撞都在《易经》里找到了缘由，命中“华盖”“太极贵人”多的四柱都填不满了，八字汪洋一片，这不是坎坷是什么。后悔自己没早两年学道，不，是学算命，这是自己没有找对人生方向，遇到领路人的毛应景师傅，也没认出来。现在对着枯燥无味的术数，那真是如饥似渴。贾道士不仅算命肯下功夫，察言观色也是一流水平。

    这年轻的娘们能问出个什么名堂，端庄一点的问小三，妩媚一点的问情郎，十个有九个问的都是感情，问不到日后能干什么，能否有功名；那男人也容易问，轻薄的问女人，仪表堂堂的问功名利禄。不然他还能问出个啥，人在世间滚滚红尘，不就追求这些东西。难道你指望花甲老头上来问前程吗？万中无一那是。何况，这算命还有个“盘”的技巧，就是怎么套别人的话。

    如此，肯下功夫，又有察言观色的本事，还会问话。贾道士没两年，就真闯出了名堂。云游四海，到处算命，最后还是觉得盘古城业务最大，在那里扎了根。

    今天，是北府城郑员外的公子大婚，贾道士早早就闻到味了。这不搞上一票，机会怎能等人？

    一早就来了北府城，收获也是满满。算命都是白天算，哪有晚上算的。但是贾道士不一样，加班加点加劲忽悠。可是到了晚上，真就不一样了。

    摊子上来了个怪异的年轻人，坐在了摊子前，他捉弄了贾道士一番，顽劣心特别大。但是生意人哪有跟钱过不去，看着白花花的银子，贾道士虽然是鸡同鸭讲，觉得他问的，说的，举止都怪异，但是只要有钱给，那就是贵人。

    这怪异的年轻人走后，贾道士掂量着银子，拿出自己随身带的宝箱，要和“三清镇鬼铃”都放在一块。这钱和法器都是宝贝，还分什么你我他的。这一放不要紧，那银子就变成了土块。

    贾道士吓得大惊，用“金柳玉叶木”在眼睛上擦了一擦，当下就吓傻了，这街上一半走的都不是人！但是他们只是在街上捉弄些人。贾道士隐隐觉得这背后操控的人，十分厉害，说不定有什么血雨腥风。这时候，他一拍脑袋想起一个人。

    中午他便瞧见了路北野，盘古城的公子，自己又是常年在盘古城混的，怎么能不认识？这盘古城城路家的本事以及和茅山的渊源，贾道士是知道的。当下在餐楼里抹了锅灰，就去找路北野。

    功夫不负有心人，在一处摊贩前，贾道士撞上了路北野一行。

    贾道士当时就拉着路北野衣袖，剑鸾和唐倌蝶同时看了一眼，没有威胁。两人也没有动，想看看这道士做什么妖。剑鸾认得贾道士，茅山出去的败类，在九州大陆招摇撞骗，败坏茅山名声。为此，毛应景师兄还受了罚，在大殿祖师爷面前跪了三天三夜，茅山弟子都要以此为戒。

    剑鸾与毛应景同辈，但是剑鸾不一样，鸾是凤鸟，与剑同起名，意思就是镇住这剑冢。所以剑鸾属于应字辈，但是没按应字取名。

    这贾道士抓住了路北野，一把就哭上了：“恩人呐，你可要救我。”

    路北野被一个中年大叔抱着叫恩人，这一下也反应不过来了。但是路北野性子稳，扶起来贾道士，当下就盘问情况。

    贾道士说，“人多嘴杂，路公子你且随我来。”

    路北野不愿意，就在这时，剑鸾出奇的开口了，说道：“你就听听他要说什么。”

    以剑鸾的性子，都是少生事，喜清净，这话断然不会从她口里说出来。但是剑鸾一说，路北野当下就扶了贾道士，说道：“好嘞，道长，您请。”

    这变脸速度，给贾道士搞蒙了。“三长两短选最长，三人两女抓重点”，贾道士当下就看出来了，“最长”是个子高一些的路北野，而“重点”就是这个剑鸾，只要搞定她，路公子什么都会听。还别说，这业务能力，贾道士是真懂的明明白白。

    贾道士问剑鸾：“小姐，您饿吗，要不然我们边吃边说？”

    剑鸾冷哼一声没有说话，她心里想的和两人都不一样，就是如果这贾道士要作妖，今天就为师门除害。

    可是路北野不这么想，女人不说话就是默认了，况且这还是剑鸾没说话。路北野当下就说道：“道长，请，咱们边吃边聊。”

    但是路北野突然想到了一白法师交代的话，算了算时辰，说道：“但是道长，我只给你半个时辰，因为还有要事要办，不能久留。”

    于是几人一行，找了个馆子，要了包厢就坐了下来。贾道士连闷三口雄黄酒，上气不接下气：“这城里全是鬼！”

    这冷不丁的一句，路北野是哈哈大笑。问清楚之后，确定说的是北府城里全都是鬼。路北野招呼剑鸾和唐倌蝶一起走。剑鸾剑已在握，准备教训贾道士。这时候贾道士拽住了路北野说道：“恩人，我说的是真的，你们且听我说完。”

    路北野，剑鸾，唐倌蝶三人无奈。贾道士便把这经过， 一五一十的说了。这下，不说不要紧，一说真出乎了三人的意料，尤其是剑鸾，本想着是给师门除害，没想到得到这么重要的线索。

    三人这才盘算，瞬间明白了一白法师的用意。路北野给贾道士些许银两，要遣他走。但是被贾道士抱住了腿不放：“恩人呐，这要出了什么事情，你可不能丢下我不管。我就一个小小的要求，就到白天，就到明个白天，我立马就滚蛋。”

    唐倌蝶一路上心情都不错，路北野送了东西给自己，也就不多话，跟着路北野。但是见要带上这么一个累赘，唐倌蝶不乐意，也不想他跟着，便说道：“大师，我给您支一招。燃灯城的一白法师正在悦来客栈。出家人慈悲为怀，你去找他念经。”

    贾道士要不说眼睛活络呢，滴溜一转，思考了一下唐倌蝶的话，一点就透。这里离悦来客栈不远。况且路北野只是个公子哥，那燃灯城的大师，那可更好使。贾道士也不哭了，起身辞别三人，便去找一白法师去了，心里想道：“这道行深的人，死自己都不会牺牲群众。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死和尚不死贫道，害，这命是保住了。”

    贾道士走后，三人才开始盘计，“为什么三人遇不上奇怪的人，一白法师让路北野出去送信是为什么，他不是要去金山寺讲学吗，况且这里离金山寺还那么近？”

    当下三人就明白了，这么说来只有一种可能，就是一白法师要三人引开这些鬼。那么不用说了，这些都是冲路北野来的。

    路北野，剑鸾和唐倌蝶三人恍然大悟，才发现一白法师让三人的做法刻意的过分。什么感觉不符合常理的事情，只要了解内情，全都能解释的通，甚至合情合理也只能如此选择。世间上的事，不都是这个道理？

    面临可能严峻的形势，三人稍作调整，路北野说道：“既然是祸躲不过，你们俩要不然别跟我了，找一白法师去吧。”

    两人一左一右架住了路北野的胳膊，剑鸾说道，“走吧，跟着你算我倒霉。”

    剑鸾和唐倌蝶这一次倒是出奇的一致。也不知道倒霉这话是说鬼，还是说人，还是一语双关。

    三人有了贾道士提醒，这次再走上街。当真是发现了不一样。千萧城靠暗器，识别妖物，靠开的是心眼。心眼一开，不单能识别妖物，还能提高暗器的准确率。是千萧城第一内功心法。路北野与剑鸾用的是开天眼，两人算是同宗。这功法曾认为一点用没有，现在这一开天眼，这北府城，展现出的浮世众生景象当真是壮观。一半是生气喜气，一半是死气邪气；一半是洋溢笑容的人，一半是狰狞恶鬼。这幅水火不容的景象，极具冲击力，三人心里一噔。

    “百鬼夜行。”

    唐倌蝶不知道，这一切都和她在悦来客栈里，遇到的那个窥探天字厢房，被唐倌蝶按脑门摔下楼梯的贼头贼脑的人有关，就是芦屋长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