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关于谈话这件事
【好，十分钟后出发可以吗？】
沈清煜几乎是秒回的，相处的这些日子，白嫣几乎就没有被拒绝过任何要求，哪怕对方回复的速度缓慢，等到工作结束之后也会对着她好好解释原因，她笑着将定位发了过去，说了声好。
大概过了三十分钟之后，沈清煜说他到了，白嫣急忙回复说自己现在出来，他却说不着急。
【你应该在和朋友吃饭吧，慢慢来不急。】
林安双看见白嫣难以掩饰的笑容调侃着说道：“心动男嘉宾来接你了？人还没坐到男友的位置，倒是很殷勤嘛。”
“啊好羡慕，什么时候我才能遇到我的男嘉宾。”
对面的何茹夸张的双手合十做出祈祷的状态，逗得两个人都笑出了声来。
“那你现在走吗？”
“他说不着急——你不是才分手，急什么。”
说着白嫣把林安双空了的杯子拿来又倒满了可乐，对面的何茹却不满的开口道：“怎么不着急，恋爱怎么能停呢——不过我那天下班路上倒是遇见个帅哥，但那个帅哥抢了我的位置，我和你们说啊”
何茹的嘴巴叽里呱啦说了五分钟才停下，说完自己也觉得累了猛灌了一大口可乐，白嫣没有插嘴，只是在林安双偶尔开口吐槽的时候应声附和，等着她说完之后看了眼手机觉得差不多了，才穿上了大衣准备离开。
“我先走了，你们到了给我发消息。”
“知道啦，享受你们的二人时光吧！”
说话的是林安双，对着白嫣抛了个飞吻，白嫣顺势回应着，“没事情明天喝酒！”
“收到！”
为什么喜欢喝酒呢，大概是因为身体没有办法自己产生酒精吧。
外面的雨已经停了，下过雨的街道带着雨后特有的潮湿味道，路上的落叶伴随着被碾压过的痕迹残缺不堪，虽然已经到了秋日，但城市里的树木很难辨别秋日的气息，那些古人诗句里的金黄色的落叶，白嫣已经很久没有看见了。
她是在路边看见沈清煜的，说实在的，这个男人实在是很好辨认，这也是白嫣第一次看见他抽烟，沈清煜站在树的边上，大概是害怕树上的雨水滴落在头上，他离开了一点距离，黑色的西装几乎和夜色融为一体，大概是今晚的饭局并不如何正式，沈清煜身上的西装更加偏向休闲的款式，腰间有一个黑色的宽度较大的腰带，黑色的休闲裤在脚踝处收窄，配上一双黑色的靴子。
白嫣朝他走去，沈清煜手上的烟恰好只剩下最后一点，他没有瞧见她，低下头去吸掉最后一口烟，然后缓缓向上吐出，做了个回龙，最后将烟与一边的垃圾桶上摁灭。
“心情不好吗。”
沈清煜回过头来，夜晚城市的车水马龙为背景，他看见白嫣站在自己的面前，笑容满面。
“工作上的事情，走吧，送你回家。”
白嫣没有再多问，走到副驾驶座位边上，沈清煜贴心的为她拉开了门，她扭头轻声说了句谢谢。
“你还说自己只是穿正装好看，明明每次见到你穿衣服都很好看。”
她天生对衣品好的男生很有好感，虽然沈清煜的身高与身材无论穿什么大概都不会显得太丑，但很显然的是，这个男人极度了解自己的身材优势，然后将它发挥到了最大，比如今日的西装外套，外面的那个腰带可以将他的腰肩比例放大到极致，腿长腰细肩宽，妥妥的模特身材。
“见你总不能穿的太随便。”
白嫣突然发现沈清煜确实有这样的能力，就是无论说什么暧昧的情话，总有种认真而又坚定的感觉，让人忍不住想要相信。
她没有回答，一时之间车里安静的只有导航的声音。
“我今天和朋友说起你了。”
“说了什么？”
沈清煜自然的回复，惹得白嫣忍不住侧头看他，他这样的语气，好像白嫣与朋友提起他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你不问问为什么会提起你吗？”
他轻笑了一声，右手抓着方向盘打了个转，白嫣顺着他的手指往上看去，看到他的喉结轻轻的上下移动，他的下巴上有几根胡须，“可能因为我也有提起你。”
这样的坦诚，这样的自然，好像她接下去想要说的话也没有那么难以开口了。
“朋友说你很特别，对我来说——可能因为我从来没有让人进入过我的生活，所以你很不一样。”
这里的人所指代的是什么，她与沈清煜心知肚明。
“我很荣幸成为不一样的人。”
白嫣看向窗外，她以为自己今天说出这样的话会忐忑不安，但不知道为什么，对着沈清煜刨析自己的内心，竟然会这样平静。
“其实我也觉得你不一样，但我不知道为什么，你能告诉我答案吗。”
她回过头去，看向沈清煜，而后者并没有马上开口，反倒是思索了一会儿，“白嫣，这个世界上不是所有事情都有答案的，如果特殊有答案，就不是特殊了吧。”
“你说得对。”
她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可能有一天你会知道答案的。”
“沈清煜，我们认识的时间并不长，其实我也没有很了解你，你也一样，但我总觉得，我好像很信任你——不要小看我的信任，我很少信任别人的。”
“我知道。”
沈清煜将车停下，转过头来认真的看着白嫣，又是这样的眼神，让白嫣觉得全世界的人这么多，但是对于沈清煜而言，他似乎只能看见自己。
你知道什么。
这句话白嫣没有来得及问出口，因为沈清煜已经继续往下说了。
“我知道你的信任难得可贵，所以我会很珍惜这一份信任，你确实不了解我，但是没关系，白嫣，前路很长我们可以慢慢来。”
说完这句话的时候恰好绿灯，沈清煜又看向了前路，白嫣在心里默念着那四个字“前路很长”，这是第一次，有人说前路很长，有人说我们可以慢慢来，有人让白嫣觉得她有前路。
她不再说话，撑着下巴看着窗外，嘴里哼着莫名的歌，伴着导航的声音。
看不见的地方，沈清煜有回头瞧她一眼，这一眼包含的思绪万千，他摸了摸手腕上的佛珠。
等到了白嫣家门口的时候已经近乎晚上九点，她在下车前突然回过头来，直视着沈清煜的眼睛看了好一会儿，笑着道：“有人夸过你的眼睛很漂亮吗，沈清煜，谢谢你和我说前路。”
她下了车没有回头朝里走去。
下过雨的天空看不见一颗星星，是不带一丝灰尘与杂志的黑色，但天空中的云却是分散开的一朵一朵，像是小鹿斑比上的斑，很漂亮。
她的好心情，在看见那个坐在单元门口的人影时消失了。
大概是听见了脚步声，男人抬起头来，一张本就清瘦的脸更加苍白，显得嘴唇毫无血色，他没有起身，坐在路灯底下，对着白嫣张开了手臂，“姐姐。”
橙黄色的灯光映在人的脸上，宋冗那张从前让白嫣万分喜爱的脸在此时此刻却已经掀不起任何波澜，她突然觉得讽刺，也恶劣的想着从前宋冗拒绝的女生，是否也会像现在这样，蹲在他家楼下像是被遗弃的小狗呢。
“你怎么来了。”
白嫣走上前去，并没有理会他那张开的手臂，只是站在他的面前居高临下的问着。
宋冗见此，眼底的期盼暗淡了下来，也站起了身，他其实很高，只是平日里消瘦的身型总让人遗忘他的身高，此时白嫣才发现，自己看他的时候竟然要微微抬头。
“以前你都会抱我的。”
宋冗的声音委屈，闻言白嫣抿了抿嘴角，虽然宋冗家世不错，长相也好看，但他觉得难过的时候并不在少数，每到这个时候就会给白嫣发消息，用尽各种手段都要见到她，然后朝着她张开双臂，如刚才一样，像是被雨淋湿之后无家可归的小狗，白嫣总会叹口气走上前抱住他给予安慰。
其实白嫣知道，他这样做并不是因为有多喜欢自己，或者说自己对他而言有多特殊，不过是因为她不在宋冗的交际圈里，对于宋冗来说，在自己的面前暴露一些脆弱无伤大雅。
“我以为我说的很清楚。”
白嫣的语气没有改变，甚至微微往后退了一步，宋冗却像是被这样平静的话给伤害了一样，手抓着她衣服的一角，阻止了白嫣想要远离他的动作。
宋冗的眼睛很漂亮，是标准的桃花眼，认真注视着一个人的时候总带来深情的错觉，但这和沈清煜的坚定却完全不一样，宋冗的深情是泛滥的残次品。
“姐姐，我可以改的，你别不要我。”
他的嗓音低沉，像是如同架子鼓的低鸣，这对从前的白嫣来说是很大的杀伤力武器，但此时此刻的她却提不起任何心情，只觉得烦躁。
于是干脆伸手将宋冗拉着自己衣角的手掰开。
“宋冗，你没有你表现的这样离不开我，不过是不习惯被人拒绝，不习惯成为那个被拒绝的人而已，你这样做，和你之前最讨厌的人有什么区别呢？”
白嫣还记得，他们刚刚认识没多久的时候约会之后去宋冗待着的驻场酒吧，还没有进去就遇到了一个女生哭着上来抱着他，祈求他再给自己一次机会，但宋冗却已经记不起来那个女孩是谁了，他的眼神带着疑惑，后来逐渐成为了不耐烦，几乎是哄骗着把女孩打发走的，后来回过头来看向白嫣的神情她到现在都记得，那样的轻视与不屑。
宋冗总觉得他们是一样的人，但其实不是的。
对于白嫣来说，真诚是最宝贵的东西，而对待真诚最应该持有的态度，应该是认真且严肃的对待。
与宋冗相处的过程中，其实很容易被他的外表所迷惑，白嫣也曾经恍惚过，但每一次恍惚，那会儿宋冗的神情就会在大脑中出现。
“不是的姐姐，我这两天想过了，我”
“宋冗，你不是小孩子了，人要为自己做过的事情负责，还记得那个女孩吗——在你的酒吧门口，那天你把那个女孩打发走了之后，你对我说，‘姐姐你不会像她一样吧’，记得那个时候我怎么回答你的吗。”
他没有说话，好像是傻了。
“我说，我永远不会。你说，那就好。”
白嫣走上前一步，伸手将他额前有些阻挡视线的头发拨开。
“你看，我们都是大人了，要为自己说过的话负责任，与你相处的日子里我不是没有心动过，但心动很短暂，我们都知道你不是会沉浸在喜欢和爱里的人，你嫌弃它们太平淡了，你所追求的向来不是这些，宋冗，你已经走上这条路了，抛弃别人的终究被别人抛弃，不是吗。”
宋冗的嘴巴动了动，似乎要说些什么。
“白嫣。”
她的身后传来沈清煜的声音，白嫣回过头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