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第25章
第二十五章
“没有关系吗？”前座的男人回过头，他正在拧上瓶盖，显然吃饱喝足。
“他们也会转化成异兽，少一个朋友就多一个敌人，你不可能在遇难的群体中独活。”杨旭跟许愿对视，仿佛在教育她。
许愿安静地回看过去，眼神没有退缩，敌对的情绪在空间中蔓延。
杨旭车队中的小司机变成食人花异兽死亡，所以杨旭曾经想牺牲她的念头再没有人知道，他们之间这股不对付，其他人不会明白从何而来。
“那就一个人，不会被拖累。”许愿掷地有声。
就像那晚一样，明明持枪却因大意放任罪犯靠近，险些被夺车，还让她受到波及。
现在脖子上的伤还没好。
她定定地看着杨旭，过了一会儿收回视线转向窗外，懒得跟他对峙。
她本就不喜欢与人同行，能独行也好。
“雨好像小了些。”春虹连忙岔开话题。
杨旭也不陷入口角中，观察片刻，拿着千斤顶下车开始装轮胎。
车辆倒退，避过障碍车，重新朝着学校方向出发。
“有没有谁记得我们停留一共花了多久？”杨旭问道。
程诺看了眼手机：“从山上下来到停车是十六分钟，停了将近半小时。”
车辆快速地行驶，虽说还有点飘但幸亏皮卡地盘沉，一路顺利开回了学校。
校门的伸缩门被吹得大开，紧贴着它一侧墙边，程诺指明方向，直接开往医学楼。
车一停，司机推开车门，积水及膝。
许愿看他跳下去没事，跟着下车。
雨水瞬间浇了她一脸，她拿书包挡着后颈，往楼内走去，踏进失去玻璃门的楼内。
大厅里也有层积水，刚过鞋面，随着她脚步一荡一荡。
就见眼前一群人，围城一圈，正在给肖然做人工呼吸，。
“你们回来了！”下雨的巨大噪音中，终于有人发现他们，高喊着连忙上前迎接。
“没事吧？”“程哥！”几个校卫队学生抱住程诺。
胡子拉碴的杨旭明显是队里最年长的人，他跟现场一名上年龄的人握手，高声询问：“怎么回事？”
接受人工呼吸的肖然猛然醒过来，口腔中往外吐着水。
他缓了下，伸出手，被一旁的老师连忙握住。
就见肖然唇哆嗦着，不知说了什么，翻过身撑起身体就要往地下一层去。
通往楼下的入口只剩一片浑浊的污水，几乎没有能见度。
下面完全被淹没了。
“肖教授，不要去了！”“您赶紧去休息！快，抬肖教授去二楼！”
几个校卫队成员将肖然摆在担架上，沿着主楼梯往上抬。
“数据……”肖然的声音抬高了些，隐约能听清这个词。
“您放心，资料都会找到的！”有学生高喊。
就在这时，污水口冒出一颗脑袋，大口呼吸着，手里拉着一个女人，推着她到岸边，人们七手八脚拉起他，开始抢救失去意识的女人。
杨旭连忙开口：“有什么我们能帮忙的吗？”
狼狈的校长摆手：“水越来越深了，大家快去楼上！”
许愿跟着人来到二楼，拧着身上湿掉的背心，幸好刚才用书包挡住，纱布没完全湿透，没影响伤口。
众人进入一间大型演讲厅，里面杂乱地摆放着许多仪器，桌面上躺着几个人，其余人也零散坐着。
房门关上，雨声降低，校长紧紧握住杨旭的手，面色沉痛。
“降雨量瞬间激增，地下一层起初用抽水机往外抽水，但当水位淹没膝盖时我们发觉排水远不及渗水速度，当场决定从地下开始转移，首先就是王灿同志，但一挪动他就惊醒了过来。”
“一开始还好，与往常一样没什么反应，可病床推动，到处都是雨声和人走动带起的水花，不知怎么刺激到他，王灿身体转变，四肢变成黑色的尖刺，逃走了。”
许愿听到这里，几乎能立刻想到那一幕。
果然，跟她猜测得一样。
铁环只能束缚住人的关节，比如手腕处的禁锢是为了卡住手，但肢体异化后，胳膊可能像蜘蛛人一样变成刺，光滑得无所谓关节，轻易就能从锁中抽-出来。
“他没伤人吗？”许愿问出关键点，如果伤到人，岂不是还会有变异者。
“这也是不幸中的万幸，他似乎对水感觉到恐惧，在仪器上跳跃，扒着房门而出，脚几乎未沾水，当时他只顾着逃跑，没有攻击任何人。”
许愿立刻看向门口。
“那就是他还在这栋楼里。”
话音落下，周围有动作的人都一停，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
校长连连点头，长叹一口气，不等他继续说什么，恢复了些力气的肖然坐起身，用力挣脱来扶住自己的人，急声道。
“实验资料呢？你们拿上来了吗？我们还没有向上汇报，那都是宝贵的数据啊！”
他身后的窗外，闪电划过天际，照亮他那张丢掉眼镜着急的脸庞。
上面的水珠，不知是泪水还是雨水。
周围的学生吸鼻子。
“肖老师！没事，大多都在，数据还会有的！”
“可王灿都逃走了，哪里能找回那些数据来啊！”肖然颓丧地狠狠拍着桌面，“说不定就缺我们那些资料，就能攻克研究，就能救无数人啊！”
这时候，外面又抬进一人，正是最后被推上来的那位女人，身上还穿着白色的医生袍。
许愿看着眼熟，她以前在王灿那间观察室见过她。
就见女人面色惨白，胸膛平静，没有一丝起伏。
旁人没放弃，把她平放在桌面上，继续按压心脏。
周围响起低声的啜泣，校长掩住面，几乎站不稳，被扶着坐在身后的椅子上。
一旁的主任接替校长，向杨旭继续讲述。
外面暴雨声不停，他沧桑的话语颤抖。
“那时转移王灿同志失败，水位线已经及腰，大家纷纷往外搬运东西，但观察室在最里面，另一个出口也封着。”
听到这里许愿想起来，她的确在负一层看到过锁住的铁栏杆，直接将走廊一分为二，另一边空荡荡的。
她问过，程诺回答她，为了保存冷气不外跑，只开放一个出口。
如果另一边跟这边的入口一样，那么至少有两层锁，加铁栏就是三道门。
那种慌乱的时刻，的确很难特地去打开。
程诺下山后接到的那个电话，差不多是下雨二十分钟，如果那时候开始转运，他们只有十几到二十分钟的时间撤退，可负一层地形复杂，有许多拐角，实验室和观察室在最里面。
主任的声音继续响起。
“老师们出来后还要往里面去，说要找那些从王灿身上取下的标本和实验数据，当时兵荒马乱，停电后一片漆黑，我们清点人才发现还有没出来的，只来得及拦下两名还要进去的医学生，那时候水离顶部还差半米的距离……”
他泪流满面。
“很难想象他们在黑暗中会遇到什么。”
会不小心摔倒在水中，会撞到飘起来的家具，会找不到出口只能兜圈子。
这些许愿都能想出。
身旁的瘦高校卫队男生，正是早晨带许愿吃早餐的那位，他一双眼睛红彤彤的，看着程诺。
“两个，咳，游泳队的大一师弟赶忙下去了，只有一个找到……”说着瘦高男生看向还在进行人工呼吸的女人。
“另一个师弟还没上来，除此之外还有四名失踪者，有老师也有医学院的学生。”
程诺重重拍上他的肩膀：“我跟你去一楼，我们再等等他！说不定下面还有能呼吸的空间！”
校长一瞬间像苍老了十几岁，他伸出手厉声道：“不准再下去任何人！一楼水位涨高就立刻上来，我不想再失去你们任何一个！”
说完重重拍着大腿，语气悲怆。
“我如何跟老张交代啊，我给他、给他丢了那么多学生和老师！”
周围人纷纷安慰。
“校长您放心，在食堂的同学们第一时间转移了。”
“这样的降雨量谁都没有想到，历史罕见……”
许愿吃饭时听耳边人谈过，南大正校长姓张，危险来临时可能只有这个副校长在校。
她扭过头，并没有融入这里悲伤的气氛。
说实话，她不是很懂，为什么在这些人眼中，数据资料比自己性命还重要。
那个做人工呼吸的男生坚持不住，失去力气蹲坐在地上，泪水止不住地流。
旁边有人接手了他的工作，继续做着无用功，想要唤回死亡的人。
再远处，或躺或坐着几名上年龄的教授，包括肖然在内，眼里都失去了光。
像肖然说的，即便数据找到了，正好被需要，帮助联邦快速研制出药物，多救了几个人，那有怎样呢？
他们追求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窗外的雨不停下着，明明是午间时间，却黑暗一片，仿佛世界末日。
那一刻，许愿感觉自己跟这个空间内的所有人格格不入，仿佛处于两个世界。
他们悲痛哀婉，她则像旁观者一样看着他们。
她的手里还拎着一根从程诺手里拿过来的尖锐钢管。
她心中目前只有一个问题。
王灿现在会在哪儿？
突然身边杨旭抛出一个问题：“医学楼有没有氧气瓶？”
众人一愣，人群中一名上年纪的教授撑起身体激动道：“五楼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