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24章
第二十四章
漫天都是蛛网一般的白光闪电，劈开黑暗，落在大地上，将阴沉的天耀得明亮，雷声也接踵而来。
许愿没见过这副景象。
车辆不再行驶，停在了路边，只有雨刷还在工作。
这一次，她算见识到了大自然的力量，这个星球仿佛将死之前苟延残喘，没有节制地爆发宣泄。
威力都让许愿怀疑，是不是所有人类都要被撕碎在这种天灾面前。
这可比丧尸要可怕得多，躲都没法躲。
所有人都能感受到车身在摇晃，即便刹住手刹，却还在不断向后移动。
幸好停了车，如果车在行驶中，有可能直接飞起来。
瓢泼大雨让视线全部受挡，模糊一片。
许愿知道越野车会在后车厢底板下藏工具和轮胎，眼下这辆车倒不清楚，她问程诺。
“修车工具在哪儿？”
“在车座下，怎么了？”程诺从驾驶座下拖出一个沉重的塑料箱，脚下还有汽油桶和绳索等其他工具，都是学校准备的。
许愿点头，捡出绳索拴在自己月要上，托起箱子就要打开紧靠自己的门。
“你做什么？”她旁边的女战士手挡在开关上，瞪大眼睛，“你会被吹跑的。”
“再不卸掉轮胎，车都得吹跑。”再滑进公路两旁的沟里就麻烦了，里面现在全是积水。
“让我们来吧！”前座响起杨旭的声音，他对着许愿伸手，“给我！”
雨声太大，前座都得抬高声音。
许愿在暗沉的天色中看不清他的脸庞，但有人愿意干，她正好省了力气。
她双手把沉重的工具箱交给杨旭，解下绳索丢过去。
后排一个战士叮嘱：“杨队长小心！”
司机跟上：“我跟杨队长一起！”
车门打开一条缝隙，顿时车厢内充斥着风雨声，再也听不到其他，车门顶着风艰难地被推开，只容一人出去。
不多时，车辆两个前轮被卸了下来堆上车，车身向前倾斜。
杨旭和司机两人浑身都是雨水上车，车辆果然不再被吹动，牢牢固定在地上。
后座人抱过一个轮胎，让前座不至于太挤。
“等雨小一点我们就立刻启程，在这里坚持不了多久。”杨旭身体打着寒战。
这么一会儿的功夫他就已经失温，难以想象这是八月的天。
许愿赞同这个观点，车上没有食物，谁知道雨下到什么时候，坚持一天行，两天三天呢？不许回学校，那里有高建筑物。
程诺尝试拨号却再没成功，刚才那个电话他告诉校卫队成员，说已经接上人现在正往回返，叮嘱他们先顾好人身安全，找人不急。
“信号基站可能被强降雨破坏了，这一段路也没了信号。”程诺叹气。
恐怕以后，有信号的地方会越来越少。
公路两旁的树木倾斜着身体，一边的根已经被拔-出一半。
远处忽然吹来什么。
一辆前挡风玻璃破掉的车，它被推动着倾斜身体猛然撞上这辆皮卡。
皮卡车头的灯破碎，碎片粉末迅速被裹到天上，两辆车像拼图一样合在一起难舍难分。
许愿看清这辆车驾驶座上的血迹，认出了它。
她伸出手，借助闪电的光，看着密密麻麻的掌心。
这几天地图已经因汗水掉色，她后来又查看手机地图详细补充过。
“我们在这里。”程诺在她掌心一个位置点了下，“怎么了？”
“这是我任务第一晚遇见的那辆车，它被吹到了这里。”许愿在另一点点了下。
程诺抬头看向那辆挡在前面的车，驾驶座上的血迹还能看到。
“你们第一晚也很惊险吧？”他询问。
许愿不在意地昂了一声，讲出担忧：“这种风力，学校的太阳能电池板路灯会全部破坏，如果学校夜晚一片漆黑，会失去光源保护，那么多新鲜的血肉，就像夜晚闪耀的电灯泡一样吸引异兽。”
“那该怎么办？”程诺着急问。
前座的杨旭回过头：“郊外太危险，必须回归城市圈，那里形势基本安定下来了。”
许愿攥起掌心：“来不及了，至少今天不可能转移。”
那么多人呢。
程诺拿出手机再次看了眼零格的信号，咬紧牙齿。
噼啪几声，横在他们前面的那辆车，其他车窗碎掉了，飞到了天空中。
这个天气，也不可能立刻得到军部救援。
众人陷入沉默，杨旭似乎恢复了体温，他回过头：“有没有食物，我们一天一夜没补给了。”
仿佛为了应征他的话，许愿身旁的女战士肚子咕噜叫了声。
程诺立刻捡起脚下的水开始分发：“抱歉，出发时间紧张，学校只放了一箱水，没以为会在外面呆很久。”
许愿垂下视线，灌一肚子水不会降低饥饿感，这是她亲身体会。
她想起了身旁小姐姐夜晚递给她的那包生菜叶片。
她不想欠人的情，有借必有还，这是她在末世中的生存准则，也是整个社会的潜规则。
许愿拿过脚下自己那个书包，它这几天已经脏得不成模样，但里面还有她从家里和便利店带的物资。
她摸出一个卫生纸包，交给身旁的女战士。
对方接过来，跟许愿对视了片刻：“谢谢，我叫春虹，彩虹的虹。”
春虹打开卫生纸，里面赫然是那晚她给许愿的军用压缩饼干，被许愿掰开一半后留存下来了。
这几天许愿一直在学校蹭饭，没动它。
她向来习惯给自己留后路。
春虹连忙将这根长方形的硬块从中掰开，然后再掰开两次，分给司机、杨旭和后座那名男战士。
许愿有些愣神地眼睛随着压缩饼干走，眼睁睁看着它被分给其他人。
她只想回报春虹的情，谁成想还会给别人？
那么一块，还不如瓶盖大，发挥的作用微乎其微。
“谢谢你许愿，是叫这个名字吧，刚才听这名同学提过。”司机对许愿微笑，一口吞下去嚼动。
之前聊天时，程诺提过山火是她放的，当时讲过她名字。
许愿看春虹把掌心的饼干粉末吞下，停顿几秒钟，然后从包里又掏出一包没拆封的苏打饼干放在她膝上，垂着视线。
“还你那晚的情。”她语气平平，“两清了。”
帮她包扎和给食物的情都还了。
所以，不是她愿意做慈善，只是还人情而已，他们也别想继续再从她手里拿到食物。
说罢许愿沉默地拿出药盒，往口中丢了几片药，拧开矿泉水吞下去，半垂着目光，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她还不饿，不打算吃。
春虹看着这满满一包四百五十克的饼干。
“那也，谢谢许愿了！”说完再次把饼干分干净。
车厢内响起咀嚼声，许愿看向窗外的景色，心中思考着异兽现在会都在哪儿。
“你不害怕吗？”程诺隔着春虹问她，“今晚学校的安全。”
由于是一前一后坐，他正好能无遮挡地看着许愿。
现在没什么事干，只能聊天。
“呃，雨不停异兽就基本不出动，雨停有积水，可以通电建立屏障。”许愿转过头看向程诺，借着外面闪电看他的眼睛，“为什么要害怕？”
程诺那双漂亮的眼睛看着她，里面充满担忧，跟昨晚拦下她时一样。
许愿感觉对方有些在意她，包括这次主动举手出任务。
她厌烦这种关注，跟袁晓燕投注到她身上的观察一样让人反感。
末世，最安全的存活方式就是谁都不理会谁，彼此保持距离。
“你说的用电力建立防线是个不错的建议，但异兽还是有可能从天空袭击，一样有危险，学校有许多同学，他们没有校卫队这些体育男生的武力……”
这样的人，真想看他见识到残酷时的模样，是不是还这么天真。
许愿不耐烦地打断他的话。
“那些人跟我有关系吗？”
闪电落下，清秀的女生脸上，还留着杀异兽时溅上的血。
她的眼睛，像程诺第一次见她时一样，从始至终都无变化。
都是那么的——
冰冷没有温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