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21章
第二十一章
远远的，摩托上的人跳车滚下来，程诺飞跑过去将手中武器放下，抱起她。
头盔摘下，露-出一张让他没想到的脸，汗津津的，长相清秀文静。
来执行护送标本任务的竟然是这样一个女生。
就是这样一个女生，晕倒前不忘指明标本，嘱咐安全事项。
她看起来刚成年，分明还是学生的模样，却能熟练地装枪备刀，讲话有条不紊，处事冷静理智。
倘若她一直这样也罢，偏偏让程诺看见她抱着餐盘掉泪的柔软模样，晶莹剔透的水滴一下又一下砸在米饭里消失不见，她的动作不停，仿佛第一天吃到这样可口的饭菜。
吃饭……是这样幸福的事吗？
程诺心跟着软下来，直到她出任务，一刀削断保险杠上的绳索，一双毫无波澜的眼睛染上夜空中燃烧火焰的色彩。
所有的心软和同情消失，取代的是悲痛和愤怒。
上一分钟自己还在让东子别慌，会下去救他，下一分钟就只能坐上车听着他的惨叫，狠心抛下他远去。
再看许愿开车碾压异兽的模样，仿佛在杀一只普通的虫子，震惊、恶心、怜悯在她身上统统没有，就像毫无感情的机器，单纯地执行着虐-杀的任务。
他感觉自己对这个女孩的情感太复杂。
起先的敬佩、后来的心疼、抛下同伴的悲愤、被她救下后的感激，再到最后的的茫然。
‘死去只能代表我能力不足。’她说着仿佛理所当然的话，看他像在看一个笑话。
为什么，她没有一点人的感情呢？
她究竟是经历了什么事情才变成如今的模样？
后来程诺接受心理疏导，面对着眼前的老师吐-露心声。
‘如果一个人，对身边人死去没有一丝反应，这正常吗？’
袁老师双手包住他的拳头。
‘没有人生来就如此，连许多动物都会对同类的死亡悲哀，变成这样的性格一定是后天原因导致的。’
‘那这样影响她正常生活吗？’
‘麻木会让人们的心灵坠入深渊，走向终极孤独，再冷漠的人，心中也需要有能让他燃起信念和热火的东西。’
‘那老师，能请您帮忙关注一下我说的人吗？也许我的感觉是错误的。’
程诺认真地拜托着眼前的女老师。
老师点了点头。
‘程同学，你放心，关注同学身心健康，帮助困惑的人们，是我的职责。’
第二天，射杀掉变异学生的许愿跨过死者尸体，面色平静地坐在餐桌上，程诺看着袁晓燕走了过去。
许愿还是往常那样，没什么表情。
随后，听到什么话的她斜着唇角冷笑。
这跟程诺昨天拦下她时一模一样，这样的笑很冰冷很陌生，拒人于千里之外。
说起来，好像自己跟许愿，真的只是陌生人而已。
不知道袁老师会跟她说什么，程诺再次看了一眼地上被校卫队整理的尸体，不忍地闭上了眼睛。
“老师不是这个意思。”
许愿不与她辩论，没有就没有吧。
她猜测自己能被找上的原因，不是因为有心理负担需要疏导，而是从外表看上去太没有负担，让人看到感觉冷漠可怕。
每一次回想自己被害惨死的场景，眼前浮现被丧尸手臂切割得支离破碎的天空，许愿都能让自己的心硬下一分。
“最近许多同学都喜欢找我聊一聊，所以我想，你肩上承担着责任，可能也比较有压力，刚刚又帮同学们除掉危机，神经一直紧绷着吧？我最喜欢聊天了，也许聊一聊能放松一下。”
校卫队的同学们终于收拾干净现场，刚才帮许愿打饭的那名瘦高男生重新去了窗口。
许愿视线跟随着他。
等袁晓燕委婉地说完，许愿重新看她。
“放松吗？那就随时都有可能收到一份叫死亡的礼物，就像刚才那名同学一样，他可能以为一直在人群中就能安全。”
真正的安全只有自己能给。
袁晓燕慢慢思考着她的话，长叹一声。
“如果同学们也能像你一样成熟就好了。”
“马上就能被逼着成长起来了。”
成长不起来，那就永远别成长了。
餐盘端到眼前，还有另一份丁琬的。
许愿不等人，低头开始扒饭，刚才的事件并没有影响她的食欲，豆腐豌豆火腿丝，甜醋酥肉，凉拌黄瓜。
照学生群体这样的消耗速度，这种质量的饭菜不可能持续很久。
打饭的男生前一天见过许愿的饭量，所以装的米饭很多，许愿没有浪费，每一粒都吃得干净，餐盘光滑可鉴。
拧开自带的矿泉水，她吞掉药，长舒一口气，距离端上餐盘才过去几分钟，校卫队的男生刚把自己的饭端回来。
丁琬摇着轮椅来到桌前停下，神色还有些黯然，沉浸在刚才发生的事件中。
“今天感觉好些了吗？”袁晓燕亲切地跟她聊天，“我看你气色好很多。”
“我没事，多亏南大的师生们，我才能坐在这儿。”
“哪里的话，我们一直很敬佩你们……”
袁晓燕声音温和，很会聊天，几句话就把丁琬带离了刚才的状态，开始谈起以后。
“空中行动虽然失败了，但两支地面小队不出意外今天会到达，你们也别担心。”丁琬缓过来，边吃饭边跟袁晓燕交谈。
场地清理干净，校卫队的学生在附近落座，忽然远处走来几个学生。
他们走到桌旁，为首的人垂下头道歉。
“对不起，昨天我还跟东子吵架，对你们体育系带有怨言，我为自己说的话道歉，绿餐是你们应得的，真的，我怎么那么说，如果人手不够，我们土木愿意帮忙，多少出点力，也不必领绿餐券，就是想心理上好受点……”
男生眼睛红彤彤。
跟许愿一桌的瘦高男生起身，咽下嘴里的饭，吸了下鼻子。
“别提东子了，这件事也不怪你们，就是异兽太强大了，都是南大人，以后肯定也有用到你们的时候。”
“对，别说这些了，知道你也不是有意的。”
一群人把手言和。
瘦高男生跟道歉的人侧身肩膀撞了下，互相拍拍肩。
许愿坐在位置上，从上眼帘看着这两人，手指抚摸着脖间的纱布。
等道歉的人回去，同桌的男生坐下，许愿才发现袁晓燕一直在看她。
“同学们的感情好吧？”女人微笑。
“嗯？”许愿回神，随意应了一声，突然转头问男生：“食堂这边有医药箱吗？我需要换药。”
她对持续不了多久的感人画面没什么兴趣。
“有的！我喊吃完饭的人带你去！哎，程诺呢？”男生才发现程诺不在。
一旁有人提醒。
“昨天他出任务回来，主任就放他假了，他平时跟陈老师最好……”
“噢，”男生情绪下落，“那麻烦你帮忙领下路吧。”
许愿被带离那张桌子，感觉到一丝放松。
她讨厌被随时随地观察的感觉。
就在这时，远处餐厅跑来一个上气不接下气的老师，他在人群中一眼看到丁琬显眼的迷彩服，直奔她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