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03
傅蓝接到通知之后慌乱了一会儿，跟司机说了不用来接她。到了楼下，周和的车已经在等她了，车窗缓缓降下，露出周和微笑的脸，她温声道:“上车吧，傅议员，我来送你上班。”
傅蓝尽力保持着松弛的姿态，可周和温温柔柔地一开口，傅蓝还是忍不住紧张起来。
周和含着笑问:“关于那个提议，傅议员考虑得怎么样了？”
像周和这样的美人，不笑的时候都吸引人，笑起来更是让人无法抗拒，但认识到这个美人究竟是什么人的傅蓝没功夫去欣赏她的美貌，傅蓝现在甚至连看都不敢看她。
“……我还是希望，你们能再给我一些时间考虑。”
“是吗？”周和挑眉。
傅蓝不动声色地抖了一下。
车里沉寂了一瞬，仿佛时间停止了一般。
傅蓝正想着要不要说点什么，周和的声音响起来了，还是一贯温柔的语气:“既然这是傅议员的想法，我也不好再说什么。”
听了这话，傅蓝一时不知道该做何反应，她的住处离国会很近，在说话的这段时间里，已经快到了。
“好像要到了，”周和望了一眼窗外，拿出一个红包，“这个，就当预祝您竞选成功的礼物吧。”
车停了，傅蓝收下红包，道谢后正要下车，周和叫住了她，意味深长地嘱咐了一句:“傅议员，礼物，最好在只有您一个人的时候拆开。”
傅蓝愣了一下，还没有反应过来，周和的车已经开走了。
傅蓝进了办公室，顺手打开办公终端，一条条推送跳了出来，但她的注意力全放在周和给的红包上了。
打开红包，取出里面的东西——是几张照片——傅蓝看见了一角，吓得手一抖，照片散落在桌上。
记录着谢朗议员身中数枪，倒在血泊里的照片落在印着行云酒店logo的红包上，两种红色交织，倒是相映成趣。
傅蓝咽了下口水，余光瞟到了终端的推送，标题用特大的字号写着:“谢朗议员在阳陵行云酒店突发心脏病去世”。
“心脏病？”小游疑惑，“那个现场怎么看也不像是心脏病吧？”
周和在后座闭目养神，车里广播也在播报谢朗的死讯，她闻言回答道:“新闻报道的本来也不一定都是事实。”
“我们单位什么时候能指挥新闻媒体了？明明上次让个小报撤稿都那么艰难。”
“我们是指挥不了，”周和睁开眼睛，“侍从室指挥的，林侍从官亲自打的招呼。”
“……所以，杀谢议员，是……”小游用手指指上方，“那位的意思？”
周和笑问:“你以为是为什么，闲着没事杀个德高望重的议员冲冲业绩？”
“我以为是为了傅议员，竞选马上开始了，谢议员是她最强的对手。”
“傅蓝还没那个分量。”
小游回味着刚刚的信息:“为什么呢？谢议员清正廉洁，又很有能力，她活着对国家更有利吧？”
“所以你一边想着谢朗活着的好处，一边把对她的暗杀布置好了，”周和很赞赏，“不错啊小游，我的眼光没错，说不定你在这行能走得比我远。”
小游没回话。
周和继续讲:“小游你知道这样做不对也还是遵守了命令，这样很好，因为对于我们来说，执行命令才是最重要的。”
兰园，审讯室观察间。
罗谨隔着单向玻璃观察审讯室里的情况，周和推门进来:“怎么样？”
罗谨把手里的笔录给她，问了句:“你不是今天休息吗？”
周和翻看笔录，头也不抬:“我过来看看，一会就回去。”大致浏览了一遍，“没什么突破啊……对了，”她抬头对罗谨说:“我有事找你说。”
罗谨想，这是出了什么我不知道的大事，需要她特地跑过来跟我讲。
两人到了周和的办公室。
周和问:“第一军的裴烨，你有印象吗？”
“有印象，刚升到政治部二把手那个？”
周和点点头:“是她。”
“她怎么了？”
周和很严肃:“我觉得她暗恋我。”
“……”罗谨沉默片刻，问，“你忘记看心理医生了？”
周和一脸“何出此言”的表情:“没有，我一直在接受咨询，为什么这么说？”
“既然在看病，怎么还发疯呢？你这医生不行啊。”
“我的咨询师很好，而且，”周和强调道，“我没在发疯!我说这话是有根据的。”她眯起眼睛看罗谨，“你干嘛这种表情？”
“我只是在想怎么才能自然地离开这里。”
“呵呵。”
周和讲了在行云酒店发生的事。
“哦，”罗谨很快下了结论，“你思春了。”
“……”周和说，“今天讨论不出一个正经结论，我不会让你走的。”
“你凭什么？真是……”
“凭我是你认识十几年的朋友……”
罗谨举手:“我可以申请在今明两天跟你绝交……”
周和接着说:“……和你现在的领导。”
“我十分愿意和我的朋友一起讨论情感问题。”罗谨立刻调整状态，正襟危坐。
周和:“……我不明白为什么我现在看裴烨的感觉变化那么大，明明前天她还只是某个跟我合不来的人，可现在……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我就是一直忍不住想她的事，难道真的只是一个吻的原因？就亲一下能有这么大的影响吗？”
罗谨心说我还不明白我干嘛非得跟你聊这个呢，我问谁去，但嘴上还是继续糊弄:“我估计啊，就是最近事太多，你没空参加什么业余活动，然后突然出现了非日常的事，对这事印象深点也正常，要我说，不管你现在怎么上头，过个两天，这个情绪过去了，就没事了，别想太多。”
“……是因为这个吗？”
“观察两天，看过两天之后你还想不想，要是不想了，那就是这个原因，反正那……那谁，”罗谨想了一下，还是想不起裴烨的名字，“调去政治部了，这段时间肯定都碰不到了，以后碰面的机会也少了，慢慢你就忘记了。”
周和还在想。
罗谨瞄了眼终端，想起件事来:“诶，有个事我忘了告诉你。”
“什么事？”
“许澈放假回来了，你去开会，她联系不上你，就找到我这来了，我把她送到你家去了。”
周和:“？”接着抓起外套就走，同时问罗谨“你为什么刚刚不说？”
罗谨想，我也想问自己，要是刚刚你一进来我就想起来，不早就把你打发走了，还用等到现在？她说:“我也事多，忘了。”
周和懒得理她，只想赶紧回家。
周和家就在兰园附近的居民区，虽然是老居民区，但是地段很好，是分配的宿舍，兰园的干部们几乎都住这一块。
周和开门进屋，许澈在沙发后的岛台上切水果，见她进门难得嘴甜了一下:“回来了，小姨。”
周和走到岛台边，抽了根牙签，扎着许澈切好的甜瓜吃:“回来怎么不说一声，我以为你要留校。”
“我来跟你打个照面，过会就走了，学校安排了暑期实习，下午去实习单位报道。”
周和嚼着瓜问:“你才大一升大二，实什么习？”
“我在宜都啊，宜都最开始是一年制军校，后来才改成四年制的，这个时间点去实习是学校传统。”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现在人平均寿命一百五，退休年龄都推迟到八十五岁了，你现在才十八，不用着急上班，以后多得是上班的时间。”
“……”许澈问，“你是多大开始上班的？”
“十七啊，”周和很自然，“我是形势所迫没有办法，要是可以选的话，我现在都不想上班。”
许澈:“……”持续无语。
周和又问:“把你分到哪了？”
许澈拿盘子把切好的水果分门别类地摆好:“第一军，哪个部门还要等通知。”
“怎么去第一军啊？”周和皱眉，问，“跟你妈汇报了吗？”
“讲了，她说让我好好锻炼，多学点东西。”
“她没说别的？”周和突然警惕，“你是先去找她，完了才来找我的吧？”
许澈洗完刀，正在洗手，看到她的反应，问:“你还是怕我妈呀？”
“我没有怕她。”周和强调。
“怎么，”许澈作势张望了一下，“她在这吗？”
“……没有啊。”
“那干嘛不说真话呢，”许澈擦干手，很成熟地拍拍周和的肩膀，“对着我可以说真话的。”说完往沙发上一扑，“早间电视剧要开始了，开电视，开电视。”家政机器人收到指令打开了电视。
周和消化了一下刚才的话题，接着妄图通过质疑的方式找回长辈的场子:“你上的不是军校吗？怎么还能看电视剧啊？我都不知道有什么早间电视剧。”
“在学校肯定不能看啊，现在不是放假嘛，这片子在论坛上评价还行，我一直想看来着。”
电视剧刚开始播片头，短短一分多钟的片头，起码有十几个角色被各种打耳光泼饮料，场面十分引人入胜。
“我也看看是什么电视剧。”周和端着果盘也坐到了沙发上。
电视剧的片头刚播完，一条紧急新闻插了进来。
“湛银星遭遇巨大虫灾，请看湛银地方媒体发来的报道。”
接着是一段视频，巨大而扭曲的虫类遮天蔽日，它们从天而降，砸在钢筋水泥的建筑上，被啃食的人类残躯和被压在废墟下的尸体混在一起。
幸存者们挤在阴暗的地下避难所，头顶的虫族不断撞击地面，天花板的灰尘簌簌落下。
原本平静祥和的星球已然沦为人间地狱。
许澈不自觉地捂住嘴巴:“天哪……”
周和面无表情地想，怎么能让这种画面流传出来。
湛银地方的记者在一间地上的避难所发出报道，虫族撞击房子带来的强烈震感让她很难站稳，记者抖了抖身上落的灰，继续播报新闻:“……目前，虫族已经全面入侵，通讯和避难设施遭到不同程度的破坏，救援工作难度很大，与外界交通被阻断，人员无法撤离，物资供应不足……”
周和的个人终端和家用终端尖锐地响了好一会儿，她却盯着新闻没有动，许澈把终端拿到她面前:“接吧。”
周和拿起终端去了另一个房间接电话，没一会就出来，说:“我现在得出去一趟，你走吗，送你？”
许澈看看时间:“我还可以再坐一下。”
“行，橱柜里有水果零食什么的，你走的时候带上，给同学们分点。”
“好，”许澈忍不住问，“为什么这么大件事，你好像都不知道？”
“我不是全知全能啊，”周和笑得无奈，“别说另一个星球上的事了，就是在这个地方我知道也有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