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牢房中的初遇
看到周围吓的泪流满面的同伴,述文咬紧了下唇,紧握着的拳头不住的颤抖。
怎么办?他该怎么办!他若是不站出来,他周围的人都会死!
述文的内心不断纠结,仍然无法做出决定。然而此时,身边一个身影冲了出来,咚的一声扑到了苏淮脚下。
“大帅!”文父抱着苏淮的小腿,讨好般地看着苏淮,“大帅,我发誓,那女贼的是我一概不知!我清清白白的,从未干过一件背叛督军府的事!”
后面的军官听闻此事,毫不留情地侮辱道:“这位先生,是甘愿当大帅的狗儿了?”说罢便放声大笑,笑声尖锐刺耳,听得叫人头疼。
述文目瞪口呆地看着在苏淮面前摇尾乞怜的父亲,突如其来的怒火瞬间充满心房!
苏淮有些惊讶地看着扑倒在他面前的文父,但很快,惊讶化做了不屑,他抬起脚,把文父踢出了半米远,可文父依然不依不饶的爬过来抱住苏淮的军靴。
苏淮微微弯下腰,嘲讽地笑了笑:“这位不是民国大学的法语教授,简教授吗?我怎么记得,那女贼好像是你的婆娘啊!”
“不不不,大帅!”文父狼狈的跪在苏淮面前求饶,“大帅,那女贼是隐瞒了身份来与我成婚,要是我知道她是地下分子,我打死也不会娶她!大帅,我发誓,我说的句句属实,我对她的事,一概不知啊!”
苏淮怜悯地看着面前不断磕头求饶的文父,嘁,真是条卑贱可怜的走狗啊。
“既然如此,那就没你的事了,饶你一命便是。”
“谢谢,谢谢大帅!”文父如重获新生般喜悦。
述文沉着脸色,双手紧攥着长褂,嘴唇微微颤抖着,再也没有颜面去面对这一切。
然而,文父的下一句话,几乎让他当场暴怒!
文父仍像小狗一样温顺地伏在苏淮面前,低声下气地说:“大帅,感谢您饶小人一命,为报大帅的不杀之恩,小人愿意终身为督军府效力,为大帅做牛做马!”
述文震惊地回过头,难以置信地望着父亲。
苏淮半眯着眼睛,沉默半晌才回复他:“好,我身边正好差一个法语翻译,你”
“我愿意!我能胜任!我将倾尽毕生所学为您服务!”文父想也没想便答应了下来。
“那行,”苏淮踢了踢脚边的文父,“欢迎你咯,哈巴狗。”
又是一阵猖狂又带着嘲讽的大笑,众军官笑得前仰后合,纷纷用手指着文父,就像指着一个小动物一样。
文父依然讨好般的笑笑:“是是是,我是哈巴狗,我是哈巴狗。”
就在苏淮对文父不屑一顾的同时,突然瞄到了角落里针对自己的、愤恨、犀利的眼神。
述文坐在角落里,无畏地抬起消瘦的脸庞,那双炯炯有神的眸子透过透过额前微微盖过眉毛的发丝,恶狠狠地盯着苏淮。
“哎哟?”苏淮又是一脚踢开文父,饶有兴致地看向述文,“瞪我?”
苏淮大步走向前去,直接揪住述文的领子将他那被饥饿折磨了三天的瘦削身体单手拎了起来。
述文和苏淮的脸近在咫尺,就连苏淮那杀气横生的眼睛也被他看在眼里。
说不害怕肯定是假的,但他就是被吓死,也坚决不会服软!
他抬起手想要推开苏淮,怎奈述文的身体实在是虚弱,挣扎的力道就像在摸苏淮的手一样。
“大帅,大帅!”见自己的儿子被刁难,文父赶忙连滚带爬地过去抓住苏淮的一角,“大帅,他是我的儿子,小孩子不懂事,您别跟他一般见识!”
“你儿子?”苏淮垂眸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文父,又重新把目光投向述文。
柔顺乌黑的羊毛卷发微长,因为三天没有打理而变得乱糟糟的。一身白色长褂更满是脏兮兮的污灰。被饿了三天的身体肉眼可见的瘦,自己提在手中都轻飘飘的。原本就白皙的皮肤因为饥饿变得毫无血色,嘴唇也是苍白干裂,一双漂亮桃花眼底下微微发青。力气更是小的可怜,苏淮都开始怀疑他能不能自己站稳。
“呵,到是个美人。”羸弱的病态也掩饰不了述文的病态,苏淮揪着他调笑着。
文父仍然跪在苏淮身后,揪着他的衣角:“大帅,我的儿子和我一样,他虽是那女贼所生,却对此事一概不知啊!大帅,您相信我啊大帅!”
“哼,我当然相信你。”苏淮冷哼一声,高傲地凝视着述文,出口□□道:“毕竟这做父亲的都是条哈巴狗,那这做儿子的是条小哈巴狗也不奇怪。”
军官们毫不意外地又爆发出了一声大笑,不过这回他们的笑声却因苏淮的痛呼戛然而止!
强烈的屈辱感让述文眉头一皱,一低头,抓住苏淮的手便隔着那黑色的手套用力一口咬下去!
“嘶!”苏淮痛的赶紧甩开述文,述文重重倒地,痛的他闷哼一声。
“竟敢伤害大帅!找死!”最先反应过来的一名军官暴怒的拔出枪就打算毙了述文,却被苏淮抬手制止。
苏淮挑着眉头注视着蜷缩在地上的述文,又低头看看自己被述文咬过的手,轻笑:“果然我没说错,小狗就是爱咬人。”
述文抓着地上的干草迫使自己不去听苏淮的冷嘲热讽。倔强顽固的模样让苏淮忍俊不禁,重新抽出枪,那黑洞洞的枪口对向了述文的方向!
“小动物受到惊吓可是会哀嚎的呢,不知道小哈巴狗会不会呢?”
话音刚落,砰砰两发子弹打在了述文身边的干草上!
“啊!!!”牢房中其他人听到枪声都惊惶地大哭大叫起来。
述文双手死死捂住耳朵,屈辱和恐惧充斥满了内心,泪水布满眼眶。他使劲的咬住下唇,闭上眼想将泪水忍回去,可那一行行清泪最终还是在他病态的脸蛋上留下了泪痕。
“啧啧啧,真可怜呐,哈哈哈!”
“两枪就把他吓哭了,还以为有多硬气!”
“要不要跟你阿爸留在督军府啊?还是算了吧,留着也是个中看不中用的废物,连真的哈巴狗都不如!”
述文的双拳攥的骨节发白,军官们粗鄙戏谑的欺侮之语包围着他,他却不得不包羞忍耻!
地下室的气氛危险至极,一名军衔甚低的士兵突然急匆匆地从门外冲了进来,高高兴兴地喊道:“大帅!大帅!二少帅回来了!”
逼问牢狱还没结束的苏淮闻言,一愣过后便即刻转过身惊喜地看着士兵反问道:“什么!你说谁回来了!”
小士兵跑的气喘吁吁,还是不忘挺起腰回话:“大帅,二少帅从俄国留学回来了!他已经到了督军府找您了!”
小士兵才说完,地下室就传来一声中气十足、浑厚的年轻男声:“大哥!”
抬眼看去,同样一身深蓝色笔直军装的年轻男人带着淡淡的微笑朝众人大步走来。他的五官立体俊美,线条分明凌厉,俊俏得很,与壳很有几分相似。比起壳的阴狠,他浑身所散发的气质更为端正阳光,也更为柔和。眉眼之间颇俱神韵,正气十足。
同样是黄色肩章,不过比起苏淮的三颗星,他只有一颗。他脱下军帽,露出精神帅气、精气神十足的寸头,走向苏淮的脚步越发急切。
“二少帅!”军官们顿时收起了丰富的表情,肃然起敬地朝来人鞠躬。
苏淮兴奋的把枪收起来,有些失态地冲上前,握住那人的肩膀:“小瑀!三年不见,欢迎回来!”
苏弘瑀,22岁,督军府新任师长,苏家二少,苏淮同父同母的亲弟弟。
老督军生前妾室庶子女众多,但最为疼爱的,还是那两个结发妻子所生的儿子。还是大少帅是的苏淮完美地继承了老督军的脾性,好似天生为战场而生一般。
身为二少帅的苏弘瑀也有几分老督军的风采,但比起军事战场,他似乎与母亲更相像,更加热爱读书笔记、诗情画意。三年前赴俄留学,直到前阵子才得知父亲老督军逝世,亲哥哥上任督军一事,急忙从国外赶了回来。
“大哥,我猜听说阿爸离世一事,你怎么不早点派人发电报给我!”欣喜过后,苏弘瑀皱眉质问苏淮,眉宇间满是父亲离世的悲痛。
提起父亲,苏淮深深地叹了口气,拍拍苏弘瑀的肩膀:“不想打扰你学习,放心,阿爸已经风风光光的下葬了,明儿咱哥俩一起去给阿爸上柱香。”
苏弘瑀沉重地低下头,目光一瞥,看见了角落里吓得发抖、浑身狼狈的述文。
不难看出来这是个罕见的美人,白的病态的脸上满是泪痕,长长的眼睫毛上还挂着泪珠,下唇已经被他咬的出血。他的瞳孔因为害怕而微微颤抖,但是却异常坚定不移,给人一股不服输的力量。
苏弘瑀锁着眉头,神情复杂地望着地上蜷缩着的述文,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他。
一种莫名的保护欲和心痛感油然而生,就连询问苏淮的语气都温和了下来:“大哥,你这是在?”
苏淮这才将目光转向牢房中,冷冷的瞥了一眼蜷坐在地上的述文,回答道:“不过是再看一群小动物垂死挣扎罢了。”
苏弘瑀依旧目不转睛地盯着地上颤抖的述文,听了苏淮的话,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哼,今天老子高兴,放你们一把。”苏淮低笑着,朝身旁的军官吩咐道:“把我的新翻译带走,让他了解一下督军府的规矩!”
“是!”那军官应完后拽起地上的文父走出了牢房。
苏淮勾着苏弘瑀的肩膀豪迈的转身离开。
“马上派人去苏公关!告诉厨子说二少帅回来了,赶紧准备一桌好菜,我要亲自为二少帅接风洗尘!对,还有柜子里的洋酒,今晚咱哥俩喝个痛快!”
黑色的铁牢门再次无情的关上,述文一颗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他无力的靠在墙壁上,不停的深呼吸。
眼泪滑落进他因呼吸张开的唇,述文捂住脸,无力地哭了起来。
被苏淮带走的苏弘瑀在还没让述文消失在自己视野前,回眸深深地望了一眼述文。
黑暗的牢房中,那个苍白瘦削的身影就这么印在了他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