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14章
高三的周六也要补课，不过相比于周一到周五的晚上9点放学，周六5点放学的时候，天还是亮的，这就显得学校十分仁慈。
林落承一个人背着书包走在回家的路上，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今天是阴天的缘故，他的心情也有些沉闷。
最近这几周，他每天都和季岸明一起回家的，但是因为那人今天要去开班长会，不知道要开多久，就让自己一个人先走了。
说实话，现在林落承心里闪过一丝后悔，如果他今天等一等季岸明就好了，为什么原来没有发现，一个人走路居然这么无聊，从学校到家的路居然有这么长。
不过这也不能怪他，毕竟他现在每天放学都跟季岸明一起走，甚至上学路上也能天天碰见季岸明，那个人总是有聊不完的话题，现在突然冷不丁的身旁少了个大活人，任谁都会有些受不了。
林落承将这种行为归结为惯性心理，都是因为和他待在一起的时间久了，只要自己以后少跟季岸明一起回家几次，就不会这样了。
“小白脸儿，你一个人啊。”
还没想好将来拒绝季岸明的时候该怎么说，林落承就被人挡住去路。他看向那伙人，认出这是昨天刚跟他们班打完篮球的对手。
林落承大概猜到了这帮人的意图，这帮人总不会是来问自己数学题的。现在这个路段上没什么人，四周安安静静，如果要打起架来，自己不占什么优势，再过一条街就是他所住的小区，陌生人进来需要登记，他可以借机甩掉这群人。林落承没有说话，快步绕开他们继续走。
“你他妈给我站住，老子跟你说话没听见吗？聋了？”吴彪被这种无视的举动激怒，直接抓住林落承的肩膀，其他人也围了上来。
林落承被困在中间，他知道自己躲不掉了，怕眼镜会影响自己，于是摘下来放在书包侧边，他问道：“你们找我有什么事吗？”
“草，还真他妈是个小白脸儿啊。你之前不是说我们是坏人吗？现在我们就坏给你看看，我倒要看看你能怎么惩罚我们。”吴彪看着林落承没戴眼镜时漂亮的脸，联想到之前这人在球场上嘲讽自己长得丑的话，他更生气了。
“还记不记得你之前是怎么挑衅我的，现在给你个认错的机会。你乖乖跪下来，挨个管我们叫爸爸，叫完就放你走，不然老子就揍你揍到挨个管我们叫爸爸。到时候你这张脸，就不知道细看起来会有多残忍呢。”
林落承余光观察着周围的人，考虑从谁开始下手比较容易跑。
吴彪等半天没等来回应，推了一下林落承，“你他妈哑巴啊，倒是叫啊。”
林落承借着这个机会，故意后退撞了下后面的人，包围他的圈变大了一些。他抬起眼看向吴彪，照着人的面门，给了一记直勾拳作为回答，又一个后踢踹向身后的人。后面的人正是之前撞倒林落承的3号，所以林落承也没收力，使劲踹了过去。3号被踹得后退几步，人墙空出一道缝隙，林落承抓住这个机会往外跑。
“草，一个个都他妈傻了吗，给我追啊，老子今天一定要弄死他。”吴彪捂着流血的鼻子气愤地冲围在他身边关心他伤势的人叫喊，其他人这才反应过来追了上去。
林落承跑了几步就被人抓住，手也被人死死地按着，身上直接挨了几拳。之前在他外公的要求下练过一些防身的本事，对付一两个人还行，但是寡不敌众，他听到剩下两个人也在往这边赶，他必须速战速决。
林落承踹了一脚右边男生的裆部，被解放的右手握拳挥向左边人，左手手刀砍向最后一人的脖子，挣脱出来后用尽全力地向小区方向跑去。
临近小区门口还剩十几米位置又被抓住，追上来的吴彪脸上带着血，显得凶神恶煞。他朝着林落承的右脸给了一拳，林落承往后躲了一下，这拳没有挨实，不过他还是觉得嘴里涌出一股血腥味儿。
吴彪捏着林落承的脸，准备用力再揍一拳，却听见周围响起一阵脚步声。
“哎，那边那群学生，干什么呢？”
就在林落承以为自己跑不掉的时候，两个手持警棍的保安跑了过来，制止住吴彪的行为。
林落承居住的小区属于高档小区，保安都是经过挑选，对这里的住户就算认不出来也能有个脸熟，他们认出了林落承是小区住户，赶紧出来帮忙。就算没认出来，打架斗殴这种事就发生在眼皮子底下，更何况还是一群人欺负一个人这种恶劣行为，他们也不会坐视不理。
“还不松手？”保安指了指高处的摄像头，“都给你们录下来了，聚众斗殴，直接关进局子里。”
吴彪他们看了眼两位保安的体格以及手里的警棍，又给林落承放了几句狠话后，只能就此作罢。
逃过一劫的林落承向两位保安道过谢，回到家里处理自己的伤口。
他本来稍微磕了碰了就容易泛青发紫的体质，身上结实挨了好几拳，瘀青在周围好皮肤的衬托下，更显恐怖。
最难处理的还是右脸，整个脸颊肿起来了一些不说，嘴角还破皮流血了。
勉强自己给自己的伤口消完毒抹完药，林落承坐在沙发上看着窗户发呆。
一滴水砸在透明的玻璃上，接着成千上万的雨滴落了下来。
下雨了。
林落承突然想到上一次下雨的情景，那次还有季岸明撑起伞为他遮雨，和他坐在一起写作业。林落承不喜欢跟别人接触，并不是因为领地意识过强，只是他单纯的不想和别人接触。
但好像季岸明是个例外。
他突然有些庆幸今天没跟季岸明一起走，那些人听着话里的意思是冲着自己来的，季岸明要是跟着，估计会受到牵连。
想到季岸明，林落承的心突然悬了起来，要是周一被季岸明看到脸上的伤口怎么解释。他知道季岸明是个很护着朋友的人，在球场上就差点儿为了他动手打人。要是知道今天的事，他担心季岸明会作出什么冲动的事情受到处分。
林落承对着镜子照了照脸上的伤口，突然迷信地开始在心里祈祷，希望在这短暂的周日里，伤口可以快点儿愈合。
周一早上起来，林落承对着镜子观察，发现并没有如他所愿。脸虽然消肿了，却还是能看出痕迹，嘴角的伤口也结痂了，但还是有些青紫，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伤口是怎么弄的。
他的座位在季岸明前面，如果小心一点，应该不会被发现吧，林落承抱着一丝侥幸的心理想到。
“小承子。”
林落承故意比平时晚出来了几分钟，以为这样就能避开季岸明，结果一出小区门就跟季岸明撞个正着。他赶紧把长袖校服的拉链拉上去，试图用衣领遮住嘴角的伤口。
“周末作业我有道题……等会儿，你脸怎么回事？怎么肿了？是不是谁给你打的？”
“没有，我什么没事儿。”
然而还是被发现了。
季岸明把人抓住，伸手抬起林落承的下巴，凑上去仔细瞧了瞧，“到底是怎么弄的，疼不疼？”
“我……我……是我自己不小心摔的。”林落承扭头躲开，快步往前走。
季岸明看着林落承心虚闪躲的样子，就知道了对方一定有所隐瞒，不免有些生气。他追上去抓住林落承的手腕，说道：“林落承，你当我傻吗？摔能摔成这样儿？告诉我，到底是谁打的你？是不是吴彪他们？”
想来林落承也没什么仇家，上周放学的时候还是好好的，那必然就是自己没有和他一起走的那天，被吴彪他们揍了。
“你先放开我。”
“你先说清楚。”
林落承挣扎了半天，但是季岸明的手像铁钳一样禁锢着他的手腕，“这是我的事情，与你无关。”
他知道季岸明这么做都是出于好意，但是这份好意却让他有些害怕。他不想让季岸明因为他惹上什么麻烦，一时之间又想不出什么好的解释，口不择言地说出了这些话。
“与我无关？你说与我无关？”季岸明怒极反笑，声音里带着些自嘲。他以为这么久接触下来，他跟林落承现在算得上是朋友，害怕人受了欺负想去帮忙，结果到头来却落了个“与你无关”。
“好，是我多管闲事，是我自作多情。”季岸明甩开林落承的手，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去。
林落承看着季岸明远去的背影，他想追上去解释，说他不是那个意思。脚好像钉在了地上动弹不得，等他终于迈开步子准备去追季岸明，却发现他们之间已经隔了很长的距离。他拼命往前追，却发现周围的一切都在阻拦他。信号灯变成红灯，在校门口被值日生拦下来检查。
因为路上各种各样的事情，林落承早读来晚了，不过老师看在他学习好的份上，也没说他什么，直接让他回了座位。路上他瞧了眼季岸明，结果对方不知是故意的还是无意的，一直低着头，一个眼神儿都没给他。
这是林落承第一次在课堂上走神儿，他今天早上还在为可以遮挡脸上的伤口，庆幸自己坐在季岸明的正前面。然而还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林落承就改了想法，为什么他坐在季岸明的正前面，他要怎么才能偷偷观察季岸明到底还生不生气。
机会在第二节课来了，林落承传卷子时，特意向左侧了侧身，把卷子递给季岸明。
然而对方根本就没有看他，低着头在铅笔袋里找东西，余光扫了下卷子的位置直接从他手上拽了过来。
“嘶。”林落承感觉自己的左手食指锐痛了一下。
人在倒霉的时候，喝口凉水都塞牙，传个卷子都能把手划伤。
林落承的第一反应不是看伤口，而是看向季岸明，想看对方是什么反应，还会不会和以前一样关心自己疼不疼吗。
季岸明正巧跟他对视，不过目光只交接了很短一瞬就挪开，他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做，按了按自己手指的关节，然后从笔袋里掏出一根笔开始写卷子。
林落承看着季岸明已经在卷子上写好名字，他知道自己已经不会再得到季岸明的任何反应，于是转回身去。他瞧了一眼自己的左手，伤口不大，只出现了一道细细的血丝，但是十指连心，这次的伤口甚至比他前两天打架时还要疼。这份疼痛顺着血液流动，一直疼到了心脏。
下课铃响起，最后一个人站起来收卷子。林落承把卷子递给季岸明，后者将收齐的卷子放在讲台上后，直接朝着门的方向走。
林落承看到季岸明在门口碰到了于进海，于进海朝自己的方向指了指好像说了些什么，但是季岸明就像没看见一样，径直走了出去。
直到季岸明的身影彻底从门口消失，林落承这才意识到，他好像又把一个人从身边推开了。
这不是自己想要的吗，想回到从前一个人独来独往的日子。为什么要难受，明明应该高兴才对。林落承勉强笑了笑，嘴角结痂的伤口裂开，留出鲜血。他一时分不清，究竟是自己的手指更疼，还是自己的嘴角更疼，亦或是自己的心脏最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