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十里红妆代嫁娘(4)
许仵作在她的心里有很重的分量,往日他的要求她都会答应,只是,当宋嫣儿看着他迫切的眼神时,她犹豫了。
照他说的话,她的生父、养父母都是冤死,而她自小在衙门长大,接触到的都是:惩恶扬善、扶正祛邪。
现在告诉她,让她含冤而活,做不到天理昭彰。
这让她怎么办?
许仵作看透了她的想法,哀伤的开口,“嫣儿,你知道干爹的腿是怎么断的吗?”
她不敢相信的抬起头,不会、不会是她想的那样。
他回到远在几十里外的乡下后,就遇上了前来问话的黑衣人,那人逼问他的娘亲:你的儿子叫什么?
许仵作的娘亲虽是神志不清,但也记得他说过的名字:许竹。
那黑衣人就要对她下手,正好被许仵作撞见,混乱间,他的腿被黑衣人踢断了,而他朝那人撒下毒粉,救下了娘和自己……
宋嫣儿悄悄的回到了衙门,如同许仵作在信上嘱咐的,没有人知道她离开过。
她坐屋内吃着许仵作给她带的糕点,想起他一脸愧意的说:今年来不及做月团了,委屈你了。
心里满是酸涩。
她想起方才许仵作说的:干爹知道你想为他们讨回公道,但我们都自身难保,又怎么来的能力去搅乱京城的那趟浑水?
干爹年纪大了,没多少岁数可活了,就想再看你几年,若是、若是白发人送黑发人,你爹娘、宋兄他们在九泉之下不会瞑目,我也无颜见他们啊!
嫣儿你向来聪慧,你仔细想想,你有多少分把握能够翻起这场浪?
没有把握,她孑然一身,除了许仵作之外再无有力的帮手,贾停秋他们搅入这趟浑水也不知目的是何。
她不敢赌,也不能赌。
她还要护着许仵作,替他养老送终。
于是,她答应了许仵作,不靠近进京城来的人,不去碰这件事。
宋嫣儿看着许仵作给自己的毒医秘策,那是他半生的心血。她翻了扉页,上面写了三个字:白承恩。
忍不住合上,自言自语道:“算了,睡觉吧。”
而贾停秋这边,钱卫如愿见到了贺品华。
在他向贺品华介绍了自己的身份后,开口便是要讨一个人,“我要带走素雪。”
“她是当今圣上最宠爱的公主,你一个小小县令,竟然收押她?”
贺品华一改往日嬉皮笑脸之姿,刚正不阿道:“带不走,除非查明真相,抓到凶手。”
见他正要发怒,贺品华继续说道:“公主她此番出行特意乔装打扮,想必是不想要太多人知晓,但难避有心之人,不查清真相还公主一个清白,怕是会遭人非议,连累将军你。”
“何况大街上如此多人,难堵悠悠众人口,到时候流言四起,本县受辱不要紧,但落到有心人的眼里,将军你要如何清肃?”
朝堂上传言,钱卫将军性格暴虐,常以武力解决问题,对待战俘往往杀之,保不齐他会动灭口的想法,但是人这么多,他杀得过来吗?如果连他都杀,那他要怎么向陛下解释?
钱卫阴沉一张脸,开口道:“公主身侧有个宫女,让她揽下罪责就好。”
“将军这是给公主定罪了吗?”贺品华笑着问他,见他又黑一张脸,忍不住说:“这县衙的捕快都不是摆设,自然可以还公主一个清白。”
“何况,京城神捕贾停秋也在我这,将军何不信我一把?”
钱卫看着他们两人,最后松口,“三日,我给你三日的时间,倘若破不了案,我就用我的方式解决。”
“三日可不行,至少五日。”
“你——”
“将军,我是缘环城县令,多久能破案我都心里有数,为了公主的清白,必须五日。”贺品华笑得信心在握。
“那就五日时间,现在,我要见到素雪。”
“随我来。”
彼时,罗素雪正在画像师面前口述着市偷的样子,见到钱卫进来,吃惊地藏着自己的身躯,最后被他从桌子底下揪出来。
他忍下暴怒,克制自己的怒气,语气冰冷的说着,“公主快些配合,早日抓到凶手。”
许是画像师受到了钱卫的恐吓,他的描绘十分准确,不出半个时辰就画出了阿六的画像。
“是他?”贾停秋认出了阿六的画像,“城南泥笼巷的阿六。”
“他在哪?我去杀了他。”
“将军稍安勿躁,这一切交由我们就好。”贺品华阴恻恻的笑,“莫要暗自行动、打草惊蛇。”
随后贺品华识趣的将其他人带了出去,只留下他们两人。
见人全部离开,罗素雪一下子坐在木椅上,略微抱怨的说:“好了,别生气了。”
钱卫此番前来是安置副将的后事,而她偷偷摸摸出宫被他撞上已经来不及送回宫中,索性一起带上。
她这次是私自出宫是求得了陛下的肯首,以给陛下寻贺寿礼为由,却被要求行接近钱卫之实。
左右不过是有个人保护自己,她就应下了,只不过两人会面的时候,她就知道自己与他并无可能,索性就大着胆子,不必遮掩自己的行为,这落在钱卫的眼里就是刁蛮任性,毫无大家风范之风,对她也就没几分好脸色。
眼下的情况更糟,堂堂公主牵涉到命案。
他也没给她脸,说出了自己的办法:让那个侍女背锅。
罗素雪拒绝了,钱卫生气地嘲讽她几句后就离开了,留下她一人。
留在衙门里更能遮人眼目,他不放心又去找那贺品华,替她打点打点,至少睡得不这么寒酸。
贺品华和贾停秋在门外守着,回想刚才贺品华的话语仪态与往常有些不相符,就问道,“大人可是对钱将军有微词?”
他摇摇头,“京城来的那帮家伙,不拿出的气势真当我这县令是个摆设?”
更何况,“当初我能来缘环城,还是因和当时身为小将的他在御前争执才调任此处。”
贾停秋瞬间明了,他记起是有这么一回事,当时的瞩目的状元郎因募兵这一事与钱老将军起了争执,事后钱卫知道了,揪着他打了一顿,二人被带到大殿之上,状元郎不肯承认自己有错,便自请来到这远离京城几百十里的缘环城。
如此看来,就是贺县令。
“只是他应是记不住我了。”贺品华突然说道,下一刻他一脸奸笑,“可我还记得他。”
“若不是他,我会有更多大展宏图的机会,不过现在也挺好,百姓安居乐业,吃得起饭穿得暖,就已经够了。”
贾停秋看着他的脸,忽然觉得他的形象在自己心中变得不一样了,原先倾慕他能够将一县治理好,眼下知道原委更值得敬重了。
钱卫出来正见到两人说笑,当即就要发作,却听见贺品华调任的原委,心里有一丝不快。
他向贺品华提了要求:给公主安排了好一点的牢房,吃食上要优待。
不出所料,贺品华拒绝了,但在钱卫生气地离开后,他又吩咐贾停秋去安排这件事。
一时间他觉得县令有些有趣。
待贾停秋安排好一切回到偏院,宋嫣儿已经睡下,他看着自己手中的小木盒有些沮丧,转身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