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我陪你跑
第二天一早，运动会就正式开始了。
先比的是短跑和跳高一类的，长跑靠后一些，赵泠去上专业课了，宝夕自然是做好一个志愿者，靳绪一个人坐在看台上有点无聊。
另一边祁隽彦好不容易摆脱周乔息的纠缠，往四周看了一圈，定格在一处。
“班里的水还够吗，需不需要去买？”
祁隽彦礼貌地拍了拍班长的肩膀，好意询问。
班长咽咽口水，这人比他高好多，又总是臭脸，他有点发怵，不太敢使唤人。
正当他想拒绝时，祁隽彦又重复问了一遍，语气很客套，但不耐烦已经明晃晃地展现在眼睛里。
班长赶紧点头说行，接着祁隽彦又问他可不可以找个帮手。
当班长这么长时间，别的没有，眼力见儿是有的。
顺着祁隽彦的眼神看过去，他觉得自己应该是窥探到天机了。
小跑到靳绪身边，班长结结巴巴地说：“那个…靳绪啊，班里的水不够了，能不能麻烦你跑一趟？”
“哦哦，还有他。”
班长指着祁隽彦的方向，继续说：“上午比赛项目有点密，大家不是去参赛就是去帮忙了，你看你们两个正好没事。”
靳绪很愿意帮集体做事，班长完全不用解释那么多，她一口答应下来。
班长冲后边比了个ok的手势，祁隽彦马上就大步走过来了。
靳绪随即起身，跟着走了，两个人一前一后消失在拐角处，留下班长还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去超市的路上两个人之间一直保持着这样的距离，不远也不近，靳绪也不觉得尴尬，倒是祁隽彦想开启话题。
但他们是真没话题，这些天虽然慢慢熟起来了，可交流的再多也逃不出生物题，数学题，正经说点啥还是半天憋不出一个字。
“你之前练过长跑？”
话一出口，靳绪一时没反应过来，几秒钟的时间，祁隽彦就已经在捏手指了。
“没有。”
靳绪自己其实也不太理解，身体差的要命，偏偏耐力很好，距离越长她越来劲。
又陷入了安静，所幸已经进了超市，祁隽彦直接到货架前搬起一箱水，袖子被他挽起，露出小臂，青筋看得清楚。
“校园卡，在我口袋里。”
靳绪一迷糊忘拿钱包了，校园卡也落下了，祁隽彦则是非常自然地说着。
靳绪想也不想脱口而出：“你把水放在柜台上。”
空气有一瞬间的凝固，祁隽彦假装淡定，放下水，拿出卡刷完，靳绪丝毫没感觉到气氛的变化，掏别人的兜是很不礼貌的行为，再说了也用不到她。
回去的时候，低头走路，谁都不再说话，祁隽彦表面冷淡的一批，心理活动却是相当丰富。
他恨不能以头抢地，自己到底为什么脑子一抽说那句话，靳绪会不会觉得他很轻浮，或者觉得他是个智障？不论哪一种他都无法忍受，丢脸真是丢到没脸了。
虽说是一起去，但祁隽彦无视了靳绪要帮忙的举动，硬是一个人扛回来，靳绪手里只拿着几瓶饮料，半路上，宝夕又忽然冲出来，抢走一瓶，然后拉着人就跑，检录处临时缺个人，宝夕本着肥水不流外人田的原则，马上找到靳绪补上。
这下，祁隽彦在风里更凌乱了，回到看台上以后整个人一言不发，浑身散发一种莫挨老子的煞气。
直到晚上，和周乔息吃饭的时候无意中知道了只有学生会的成员才可以在操场活动。
祁隽彦夹菜的手顿了顿，脑袋里转了一百八十个弯，又听见周乔息说：“真是不把学生会的当人看，我那么多项目哪有闲工夫忙着服务他们？”
祁隽彦不经意地开口：“很忙吗？”
“嗯，今年刚解散了一个部，有点缺人手，运动会大家也有项目，几乎没什么人。”
“需要帮忙吗？”
似乎是很惊讶这样的回答，周乔息眼神里就四个字：难以置信。
“我只报了五千米，在最后一天，正好没什么事，需要帮忙吗？”
祁隽彦觉得自己今天过于热心肠了，之前16年没做过的好人好事今天就干两件。
“怎么不要！你真要帮忙？”
“嗯。”祁隽彦漫不经心地回他，好像真的只是闲来无事，一时兴起找点事儿。
“我明天和会长说一声，谢了啊，真是我好兄弟。”
祁隽彦挑挑眉，没有反驳他，当然也不会告诉他自己的私心。
本来还因为白天的事而纠结的祁大少爷此时却是自娱自乐了，没脑子的事谁没干过，至少他现在要努力聪明一点，靳绪丝毫没注意到旁边的人时不时变换的脸色，专心致志地钻研数学题。
运动会开到第三天，就在祁隽彦快要忍不了调试设备、读秒、把东西从左搬到右的糟心事时，女子三千米比赛九点开始。
人不算少，靳绪还以为检录处应该是门可罗雀的，没想到数一数都有二十多个。
“好家伙，勇士还真不少，你加油，我给你除实体以外的一切支持。”
宝夕凑过来和靳绪咬耳朵，主要是她还看见人群中格外显眼的人，是蔺亿。
靳绪抓了一把头发，昨天晚上突然有点紧张，没怎么睡好，现在正是犯困的时候，眼尾也耷拉着，恹恹的样子。
“困吗？”
祁隽彦一眼就看见她了，走过来说话，语气温和。
“还好。”
靳绪依旧是言简意赅，她不太会聊天，平时也尽量少说话。
“你今天还要当志愿者？”
不知道是不是瞌睡虫上脑，她今天就想多说两句。
祁隽彦及时接住话茬：“嗯，最后一天，帮老师盯着点。”
说完还不忘补一句：“你加油。”
靳绪忽然笑了，正好老师在叫号，她抬脚要走，拢了拢校服外套，经过祁隽彦地时候，停了一下说：“你也加油。”
距离有点近，祁隽彦的呼吸都收紧了几分，人已经走了很远了，他迟迟回不过神来。
加油…一起吧。
枪声一落，大家都争先恐后地抢前排，三千米这么长，一开始就占个好位置总不会错的。
靳绪起跑时反应慢了，稍微靠后一些，不过她也不慌，她没打算拿名次。
靳绪分神看向旁边的人，听宝夕说好像是叫蔺亿，她现在看看才不得不承认真的有女的长得这么帅的，颜控又发作了。
其实也就是几秒钟的时间，比赛还在继续，靳绪一心投入，完全没注意到身后不远不近跟着一个人。
祁隽彦看不见她的表情，不知道她能不能撑住，只是一直保持一定距离地陪跑。
运动会是不允许陪跑的，逮着了就两个人一起写检查，所以祁隽彦没有上跑道，只是在操场草坪上一圈一圈绕着，借着学生会的名号，陪着靳绪。
两圈半结束，很多人就因为体力不支落下了，还有人干脆瘫倒在地上，弃赛了。
靳绪努力调整着呼吸，小感觉上来了，开始渐渐加速，从外道超，很快就到了前排，三圈跑完人就更少了，九个女生硬撑着争夺名次，谁也不让谁。
蔺亿的确有两把刷子，顺利把靳绪挤到第三位，靳绪莫名其妙的胜负心一下就被激起来了。
最后300米，靳绪咬咬牙，眼前模糊一片，看台上欢呼呐喊声不断，广播声音很大，不知在念谁的投稿—
“每个人都在赛道上，赶赴一场younggirls’victory。”
“靳绪，呼吸，加速。”
明明意识都快不清了，可靳绪就是听见了这句话，很轻但又很真实，她觉得自己真是疯了，秋天的阳光漏过树缝，惊扰起落叶，被风裹挟着，叫嚣着，又路过她，只留下头发散乱的痕迹。
哨声终于落下。
欢呼声似洪流般涌起，祁隽彦从来都相信，红色和金色是配得上靳绪的。
他不敢慢，几乎是冲到靳绪身边及时扶住了要倒下去的身体，祁隽彦两手虚搂着靳绪的肩膀慢慢让她坐在草坪上，假装没看见宝夕急急忙忙伸过来的手。
靳绪意识不太清晰，不自觉地抓紧了身边人的胳膊，摇摇头试图清醒。
“别动了，缓一会儿。”祁隽彦皱着眉，看着不太开心的样子。
靳绪就这么半靠着他，宝夕也没想别的，不敢凑的太近，僵持了几分钟，靳绪睁开眼睛，意识恢复了，还是带点懵懵懂懂，想要说话但说不出来。
“起来走走吗？不然会难受的。”
祁隽彦开口问她，感觉到胳膊上的手轻轻捏了一下，他再次把人扶起来，看了宝夕一眼，宝夕立刻领会到了，小心翼翼地搀着靳绪。
祁隽彦收回了手，冷着一张脸说：“带她走一会儿，别走多了，好点了就回宿舍休息。”
“老师那边我去说，走吧。”
宝夕没有异议，说了句麻烦了就带着人要走，靳绪没动，抬眼看向对面的人。
谢谢。祁隽彦看着她张嘴无声地说话，勉强扯出一抹笑，脸色更白了，好像一碰就碎的瓷娃娃，最好看的眼睛也没什么神采。
祁隽彦心里很不是滋味，看靳绪难受，他比靳绪还难受，表现出来的，就是阴得能滴水的脸色。
“快回去吧。”他叹了口气，目送两个人离开，确保不会被发现又能及时救场后，还是跟着她们。
步子很小，速度很慢，走一会儿还要停一会儿，祁隽彦好几次忍不住想冲上去，最后还是没有。
终于看着人走进了宿舍楼，他在拐角站了好久才转身离开。
想要她赢，又想她不那么难受，祁隽彦心疼靳绪，也替她高兴，女子三千米的冠军，是靳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