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蛊，师尊吐槽
“也就是说，江逸…江师侄，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吗？”柳奕秋一边帮凌卿尘上药，一边问道。
“这树我也知之甚少，你觉得我能有什么办法呢？谁能有办法让一个死人继续活在世上？”凌卿尘反问道。
柳奕秋却有些不死心的继续问：“可鬼界如今也没有察觉啊！我们何不就这样留下江逸轩？云罗派并不缺锁魂器的！”
凌卿尘看着柳奕秋如此激动，用扇子在他额头敲了一下，然后道：“鬼界之前发现不了只是因为那树的遮掩，一般魂魄并不是像书中所写由鬼差带走，通常都是自己自觉的离开。
“而鬼差只有遇到罪大恶极的厉鬼时才会出手，早让你们别老是看那些话本子，看吧看吧，看傻了吧。”凌卿尘赐了个优雅的白眼给柳奕秋。
柳奕秋也明白了些，因为你那些魂魄不是罪大恶极的厉鬼，所以鬼界的鬼差找不上门来，但魂魄无法离去，加上那妖树的遮掩，所以鬼界也没有察觉。
可他还是不明白，凌卿尘为什么不能模仿古树的方式，不要让鬼界发现江逸轩，可他问了这个问题后，凌卿尘罕见的沉默了片刻，然后叹了口气。
“他如果继续待在世上，就是以魂魄的形式，什么也做不了，除了能说话，能被人看见外他什么也做不了，而且他不能见光，他甚至不如一个凡人，还要每天提防鬼差，这种活着的方式对他不公平。”凌卿尘语重心长，有几分过来人的感觉说道。
“可，可江逸轩明明很想和燕如钰继续生活下去，他们明明…”柳奕秋已经连江师侄都不称呼了。
柳奕秋也是一个少年心气的孩子，他是有城府，但他也有感情，他能感觉到江逸轩和燕如钰之间的感情，难道这生死有命就如此不可撼动吗？
“他们就算再怎么情意深重，也绝对不可以违背这人的生老病死，每个人都会经历，凡人是，修仙者也是，我们无法改变，我们必须适应。”
凌卿尘不知道怎么告诉柳奕秋天道，天道是很冷血，但不可否认，规则正是需要这种理智到冷血的道义。
但转而他又好奇的问道：“柳墨？你怎么突然对你师兄和师侄的事如此上心，我还以为你这种十几岁有几十岁城府的人不会关心这种事。”
听着凌卿尘打趣般的发问，柳奕秋也不甘示弱的回应：“我也着实没有想到，几百岁的师尊居然也会关心徒弟关心什么事。”一边回应，一边恶狠狠的把伤口上的纱布小心翼翼的换了下来。
凌卿尘打了个哈欠，然后思索起究竟有没有办法救江逸轩，虽然他知道基本没有这个可能，但他有种莫名的直觉，如果江逸轩死了，燕如钰可能会当场殉葬。
毕竟是自己的徒弟，说不疼那是不可能的，他爱上修真界哪个女的不行，哪个男的不好，非得喜欢上一介凡人，真是给他找事儿干。
把伤口包扎好后，凌卿尘起身，他准备去看看燕如钰和江逸轩这两个不省心的崽子现在怎么样了，这几天净忙他俩的事儿了，搞得他连魔界的事都没安排好。
柳奕秋也赶紧跟了上去，连他自己都没发觉，自从凌卿尘来了以后，他一天有一多半的时间都和对方在一起，关键连凌卿尘都没发觉。
二人刚来到门外，就听见屋内二人毫不避讳的谈话。
“师尊～，这个药好苦。”
“逸轩，乖乖喝药，喝完就给你冰糖葫芦吃。”
“要两串！”
“好好好，两串。”
“一串我的，一串师尊的。”
凌卿尘在门口轻咳两声，表示了自己的到来后就直接走了进去，讲真的，他心里是真的不是个滋味儿啊。
给燕如钰当了这么多年师尊，出门在外没给自己买过一串糖葫芦，连颗山楂都没买过，简直想送他五字儿：“小没良心的！”
但最后也没脱口而出这五个字，说不定月末的时候这俩人就一块儿没了呢，自己也就别计较这点小事了。
于是他淡定的无视了二人那注视不速之客的眼神，淡定的给自己倒了杯茶，淡定的喝了起来，柳奕秋却支棱在门口不敢动弹。
好家伙，自己师尊还能再不识时务一点吗？不！这已经不是不识时务了，这已经是欠了，这是打算破坏人家的小日子？
蛮共就一个月了，看来他的师尊依旧不打算带给他们好消息，不出他所料。
凌卿尘格外诚实的将自己除了古树的事原原本本的告诉了他俩，细节描写也很到位，江逸轩知道自己吃的是什么后，脸色大变，但考虑到已经消化的一干二净后。
他终究还是在病床上接受了这个令人反胃的事实，不过柳奕秋明显看出了自己师尊表情里的失落。
柳奕秋：“？？？”师尊？你不会是因为没有看到预料中的反应才这么失落的吧？不是吧不是吧！你不能这么欠揍吧！
燕如钰显然是认定了凌卿尘就是这么欠揍的人，直接开口道：“你说这些作甚，灭了那树就灭了，还专门说些尸体，直引的人犯恶心。”
凌卿尘也不生气，淡然的喝了口茶，不紧不慢的回道：“呵，你还是那么头脑简单，四肢发达，这树没了，你猜你这徒弟还能活多久？”
燕如钰的脸色霎时变得惨白，这也不是没有可能，他仔细回想江逸轩最近的状态，发现他最近确实有点病怏怏的，比前几天还要虚弱。
但似乎是怕他察觉，一直假装没事的样子，燕如钰也能明显感觉到这种变化，但他不敢承认，也不愿承认。
江逸轩也越来越黏着自己，像一只小奶狗一样，害怕他抛弃自己一样，明明每天昏迷的时间比清醒的时间少，但还是一睁眼就确认自己在不在身旁。
他们俩就像是在享受盗来的时间一般，生怕下一秒二人就会阴阳相隔，凌卿尘的到来，似乎是在给他们下最后的宣判一般。
“树虽没了，但他依旧能活一个月左右。”凌卿尘瞥了一眼燕如钰，语气中很自觉的带了点嘲笑。
燕如钰和江逸轩不知该哭该笑，左右都只有一个月活头了。
“不过嘛”凌卿尘语气一转，让人又提心吊胆起来，“没了那树的遮掩，鬼差很快就会来抓他，你们可要小心点。”
燕如钰松了口气，语气很是轻松的说：“区区鬼差，不足为惧。”
“噗”凌卿尘一下子笑出了声，凤眸瞥了一眼燕如钰，紫色的眸子中带了点笑意，不过是一种不太友好的笑意。
“你可别小瞧了鬼差，若是把他们逼急了，可就连你一起带走了，鬼差实力可能不如你，但若是真对上，他们有的是法子搞死你。”凌卿尘的手摩挲着茶杯，欣赏着茶中茶叶沉浮。
柳奕秋也没忍住，出声告诫道：“二位还是要小心为妙，鬼差的本事根本没几个人知道，我师尊的警告也不是没有道理。”
凌卿尘却冷笑一声道：“呵，谁警告他们了，这长生树，本就是死局，早晚都要死了，何苦强留一死人于世。”
江逸轩握住了燕如钰的手，他感觉到燕如钰在恐惧，然后轻松的说道：“师祖应当知道，这不是强留，我有一心爱之人尚存于世，我，并不想离去。”
凌卿尘摩挲茶杯的手止住了，冷笑一声道：“冥顽不灵，愚蠢至极。”
长生树，本就是死局，留下与离去都难逃一个“死”字，即使逃过鬼差，身体的状况也欺骗不了任何人。
不过说风凉话并不是凌卿尘前来的目的，他从空间中拿出一个精致的陶瓷罐，小巧玲珑，看着像是装某种救命丹药的东西。
但当凌卿尘打开罐子后，他们才真正明白，永远不要拿常人思维去定义凌卿尘。
罐子中是一只蠕动着的白色虫子，看起来很鲜活，鲜活的吓到燕如钰当场大喊一声：“我艹！”
空气突然就凝固了，凌卿尘的眼神仿佛在直言不讳的说着，你好像有那个大病。
燕如钰赶紧轻咳两声来掩饰尴尬，鬼知道凌卿尘会突然拿一只虫子出来吓人，但他真的想错了，凌卿尘没有那么无聊。
他指着这个虫子让三人辨认，柳奕秋毕竟年纪小，世面见识的不多，端详了半天问道：“这是，竹蛆？”
确实，这虫子肥肥白白、小拇指大小、身子纺锤形，滚圆滚圆、有细眼小黑嘴，确实很像那个富含高蛋白、氨基酸，似有奶油之味的大白虫子。
但这俩确实不是一个物种，只有江逸轩端详了一会儿道：“师祖，这是，噬魂蛊？”
“不错，你比你师尊聪明多了，这正是噬魂蛊的子蛊。”凌卿尘在夸赞江逸轩的同时也不忘挖苦一下燕如钰，当真是师慈徒孝。
柳奕秋脑中的思路一下子被打通了，之前他和师尊观察那长生果中的籽时就猜测那是卵，如今这子蛊和那时挖出的长生果的根又有几分相似。
“师尊，莫非长生果中的籽就是这噬魂蛊的虫卵？”柳奕秋试探性的问道，他对噬魂蛊知之甚少，也不知凌卿尘会不会挖苦讽刺他一番。
凌卿尘却出乎意料的点点头，赞赏的看了一眼柳奕秋道：“我查了些资料，无论是特性还是其他方面，这噬魂蛊都像是长生树结的果子里那东西。”
江逸轩虽然早有预料，但如今听凌卿尘亲口讲出来，还是莫名有种想吐的感觉。
凌卿尘却继续道：“我之前将它同另一种蛊虫搞混了，摄魂蛊与噬魂蛊十分相似，不过噬魂蛊比摄魂蛊的躯体更白更透一些，而且摄魂蛊仅仅是控制人的魂魄，噬魂蛊却是在身体里繁殖吞噬魂魄，最后再控制那人回到母虫身边，尸体则用于虫卵继续繁殖和作为长生树的养料。”
一听到“吞噬灵魂”这四个字，燕如钰顿时吓的小脸惨白，凌卿尘也瞬间抓住这一时机，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这么聪明一师尊，城府深沉，智计无双，为何燕如钰就跟个二愣子一样，啥也不是。
“真是应该骂你两句，好让你脑袋里头进的海洋放放水，都和你说了，提防鬼差，如果江逸轩这家伙的魂魄被吞了，提防个毛线的鬼差，我会让一个一无所有的人去提防盗贼吗？”凌卿尘的白眼再次突破了人体极限。
听到这里的柳奕秋却开始思考起了，这虫子是怎么吞噬人的魂魄的？又是怎么吞噬了人的魂魄后控制人的？这算是诈尸吗？
“可，那些人的魂魄被吞噬了，鬼差真的一点都察觉不到吗？”燕如钰在被凌卿尘一通猛怼后问了一个令凌卿尘满意一点的问题。
“当然会察觉到，但你要知道，不知道每天有多少厉鬼会被修真界的人打的魂飞魄散，又不知道有多少魂魄会被妖邪吞噬，这个世界弱肉强食，鬼界的本事再大也不可能面面俱到，有些事就是这么冷酷无情。”
燕如钰心乱如麻，语气中有些急躁的说道：“那江逸轩不会出事吧？”
凌卿尘挑了挑眉，似乎是不满他的态度，但还是没好气的回应道：“死不了，母蛊应当在那树里头，那树已经让我冻了以后又一个雷给炸了，就算那母蛊侥幸活下来，这冰也绝对能让他冬眠上个几千年。”
“师尊这是什么意思？母蛊冬眠了的话，被子蛊附身的人就没事了吗？”柳奕秋不太清楚凌卿尘的意思。
凌卿尘不太清楚该怎么告诉自己徒弟，冬眠可以使母蛊对子蛊的控制力下降，在这种情况下的子蛊得不到母蛊的指令，就会停止吞噬魂魄，顶多就是一直让母蛊长睡不醒就没问题了，不就是身体里多了几条虫子罢了，事不大。
其实凌卿尘也想过搞点驱虫药试试的。
江逸轩现在是确定自己只用担心鬼差来抓他的事了，他小时候也听村口的大人讲过那些鬼怪传说的事，俗话说阎王让你三更死，谁敢留你到五更。
可如今他不仅从三更活到了五更，还成功多活了二十多年，就是不知道这到了阴曹地府会不会挨罚。
凌卿尘和柳奕秋也没有久待，他二人本就是来提醒这对师徒一下，走时凌卿尘随手布了个结界，他作为神馆的二把手，绝对不能和鬼界撕破脸皮，但同样的，鬼界也不会想和神馆撕破脸皮。
所以他布下结界，等鬼差来的时候能抵挡一阵，结界一旦有震动，他也会及时赶回来，能拖一阵是一阵，左右也就留这对祸害待一个月而已。
凌卿尘也算变相默认同意了二人居住在一个房间，一日三餐给自己徒弟做时不忘口是心非的让三个徒弟轮流送过去，还要说什么做多了。
更重要的是，凌卿尘以前不是下山和清悦唠嗑解闷，偶尔还有神馆的法判，也就是之前凌卿尘当法判时的朋友来探望慰问一下。
现在他的生活已经变成了，讲课，琢磨今天做什么菜，画机甲图稿，琢磨今下午煲个什么汤，出去买个菜，琢磨晚上做什么饭。
整个儿一贤妻良母，关键做饭能连着七天不重样，柳奕秋都问他当法判之前是不是干厨子的？
当然，不知道是不是燕如钰和江逸轩二人都看开了许多的缘故，现在二人也会去林子里采些草药，野果什么的，偶尔还会去钓钓鱼，也会把战果送给凌卿尘，因为所有人都知道，凌卿尘不缺钱，不缺天下至宝。
而凌卿尘也没道谢，但就他默默收下这点可以看出，他还是挺喜欢的，要知道，就连主神和始神送来的东西，只要他觉得不顺眼，也敢原样给你退回去。
但不得不说，他们送的东西，确实没几个顺眼的，谁送衣服送大红大紫！送发冠送绿油油的！凌卿尘没亲自扔他们脸上已经足以证明他们的关系很好了。
凌卿尘看着处理好的鱼还有野果、草药，已经在思考要炖个鱼汤还是弄个水果汤了。
现在柳奕秋他们早上爬起来就能看见师尊忙碌的身影，伴着馋哭整个云罗派的饭香味，不得不承认，凌卿尘这样沾了点人间烟火气的样子足以令任何一个人沦陷。
但他们三个再迟钝，这么多天下来也发现了，凌卿尘让他们送去给燕如钰他们的汤都是特意加了其他天灵地宝，也难怪江逸轩最近这么有精神。
做好事不留名，凌卿尘表示反正他们也报销不了这些钱，干脆就不说了，只要自己不说，就能假装自己一把一把加的药材不贵，自己的心没有在滴血。
燕如钰的情况也逼近自己师尊，表面装作无所谓和平日一样的懒散，可却明显表现出了更高的警惕性，生怕有一个人半夜前来夺走他的至宝。
江逸轩无法直接安慰他，他知道凌卿尘给自己加了料的汤，他知道柳奕秋他们三个送的护身符是什么意思，他也知道自己师尊为什么不敢沉沉睡去。
可惜日复一日的补汤也无法挽救日渐衰败的身体，江逸轩那涌上喉咙的血被一次次近乎自虐般残忍的吞了回去，染血的帕子不知道焚烧了多少块。
燕如钰本来喜欢拱在徒弟怀里，因为很有安全感，但现在的他几乎每天晚上都要抱着江逸轩，左手摸着他的后背，右手覆上他的后颈。
他以一种保护者的姿态将自己的徒弟，自己的爱人护在怀中，只有这样他才能在很晚很晚的时候，借着这一点自欺欺人般的安全感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