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于阗归汉
班超剑斩胡都须。
于阗国大巫师胡都须为了讨好北匈奴，假传上苍旨意，说我们的上苍发怒了，他老人家问你广德，平时大匈奴对你们挺好的，为什么要投靠汉朝呢？要想让他老人家消气儿，你就把汉使的宝马给取过来杀了，用它来祭奠上苍他老人家。
于阗国王广德还真信了，他让国相私来比去馆驿传旨，让班超献出这匹火龙驹！那班超能干吗？他知道这都是大巫师胡都须使的奸计，他故意接过王旨先把私来比给稳住喽，然后让这位老国相把胡都须请来，让他亲自把马牵走。
胡都须坐在家里还美呢！这要是把汉使的这匹马要过来一杀，那就算彻底地和汉朝断绝了关系，到时候匈奴的大单于还不得重重地封赏我呀！说不定还要立我为哪个国的国王呢！他正美着呢，就听私来比派人来请他，让他亲自去馆驿取马。
胡都须也没多想，坐着一顶小轿，带了两个随从美吧嗞儿地就来到了红柳驿这儿。没想到跟班超聊了没两句，就让这位大汉使者、讨北将军帐下司马——班超班仲升“咔噗”一剑给斩了！可怜这个于阗国大巫师胡都须到死都不知道是因为什么死的。
哎哟，这下可不得了喽，可把私来比和他带来的这些个手下人吓坏了，简直吓得魂飞魄散！他们的师尊胡都须是谁呀？那可是上苍的代言人，是当时于阗国的政治领袖、宗教领袖、精神领袖和文化领袖，在他们的心中那是神一般的存在！哦，现在被人一剑给斩了，谁受得了哇！
“噗嗵噗嗵噗嗵……”把他们吓得全都趴在地上，磕头如捣蒜！
班超吩咐人把这些人全都给我绑喽，一个也不许走！
三十六名勇士一听，“呼啦”一下上前，麻肩头拢二背根本没费什么劲，就把国相私来比和他手下这五十多人儿全都给绑了。他们怎么没反抗啊？嗨，这些人吓得全身抖得跟筛糠似的，哪有力气反抗啊！
班超让手下把这些人都关在了一个厢房里，单单把国相私来比和一个通译给留了下来。
老国相被绑在大厅之中，泪流满面：“你……你们怎敢……杀我师尊？”
班超坐在那儿微然一笑：“老国相，胡都须在你们于阗人心目中好比是神，可在我大汉及班某眼中，他简直猪狗不如！”
“啊？你……你大胆！我把你这个胆大妄为的汉使！你杀我师尊，亵渎上苍，你……你不得好死！”
“住口！”田虑田兴霸拿着马鞭就过来了：“你个老匹夫，事到如今你还敢逞口舌之利？”说完照着私来比头上“叭”就是一鞭子！私来比脑袋“嗡”的一下子，好悬没晕喽！
“你……你还敢打我？”
“我打的就是你！你个贼相老匹夫，你暗通匈奴拒我大汉，其罪一也；你狂傲自大，藐视汉使，其罪二也；你利欲熏心，强要宝马，其罪三也；你索要不成，设计骗取，其罪四也；你辱骂汉使，不知悔改，其罪五也！有此五条大罪，我今天打死了你又有何妨？”
“叭叭噗噗”田兴霸也不管是头是脸、胳膊大腿、菊花命根子，一顿狂抽啊！私来比来的时候，身上不是缠着绷带呢吗？嗨，几鞭子下去全开了，真是鞭声喊声叫骂声，声声入耳，血光鞭影破布条，触目惊心！
“劈啾叭嚓！劈啾叭嚓！”这顿抽！哎哟，把这个国相私来比打得鬼哭狼嚎直喊救命！谁救他呀？他带来的人早就被绑走了。
抽了能有二百来鞭子，私来比实在是受不了了，再打下去非把我打死不可！他哪知道，人家田兴霸留着劲儿呢，要是真打啊，不到五十鞭子，他就得跟着胡都须去了！
他偷眼一看，见班超坐在大厅之上，正优哉游哉地在那儿喝茶呢！我还是求求他吧：“哎哟，大汉天使，请您饶命吧！”
班超一看差不多啦，冲田虑使了个眼色：“兴霸，不要再打了！”
田虑这才停手，站到了一旁。
班超班仲升用手一捋胡须：“私来比，你想活命不难，只须答应我一件事情。”
“什么事儿呀？别说一件了，一百件我也答应！”
“嗯。”班超点了点头：“你只须立刻带我去见你们的国王，我就饶你不死！”
“啊？你要见我们的国王啊？啊……这个……”
他这一刚犹豫，田虑田兴霸“叭”，把马鞭在空中一抽： “班司马，就让我将这个老匹夫打死了罢！”
“哎，别介！”可把私来比吓坏了：“天使饶命啊！我……我这就带您去见我们国王！”
“哼！”班超冷笑了一声，吩咐人把他伤口处理一下，再给他换件干净点的衣服，留下几个人看家，咱们抬着国相私来比进宫去见国王广德！
广德干什么呢？他不是让私来比去找班超宣旨去了吗？私来比刚一走，他就把文武都找来了。干什么呀？等着国相把马牵回来，一起去祭坛祭奠上苍啊！
在大殿之上，辅国侯仁都快急哭了！心说我的大哥呀，您怎么就不听劝呢？大汉咱们惹不起啊！您要是真把大汉惹急了，他们一出兵咱们于阗国那是秒灭加团灭！他想劝劝广德，可人家广德说了，这不是他的意思，是天意，就是上苍的旨意！哎哟，您到现在还相信这胡都须呢？他早就站到北匈奴那边儿去了，再说休莫霸大王是怎么死的你真不知道？好些人在私底下都传开了，说休莫霸大王就是胡都须里通外国，与莎车王贤一块儿设计给害死的！把辅国侯给急得满头大汗外加团团乱转！
就在这时候，有人来报，说国相带着汉使献马来了！
广德一听：“什么？汉使亲自把马送来了？那敢情好！”马上传旨：“让他们进来！”
报信儿的刚跑出去，就见有十几个身着汉朝服色的武士，抬着私来比就进了大殿了！
大伙一看私来比呀，全都傻了！几天不见，国相怎么这模样了？白头发散着，脸上鞭痕纵横；身上虽说穿了件衣服，可是从那衣服里边儿往外直渗血呀！两只眼睛捏呆呆、直勾勾好像中邪了一般，这几天在他身上都发生了什么呀？
广德也正发愣呢，班超冲着他一拱手：“大汉使者，见过国王殿下！”
“啊？啊！你就是汉朝使者？”
“正是！”
“这国相是怎么回事儿？”他不是上你那要马去了吗，怎么成这样了？
“啊！”班超微然一笑，手捋胡须：“国相大人突然精神恍忽、状若癫狂，班某也深感意外！”
“来人，快把国相送到医所，好生诊治！”过来几个人刚要把私来比抬走，私来比突然大叫一声，几下爬到龙书案前，嚎啕大哭：“大王啊，天塌了，天塌了呀！”
给广德吓一跳：“什么天塌了？你说清楚喽！”
“大王啊……死了，死了呀大王！”
广德这气：“谁死了？”
私来比颤颤巍巍，用手指着满殿的文武：“你们……你们都不得好死！”
把这些文武鼻子差点没气歪喽，你这说得都是什么呀？再看私来比，躺在地上顿足捶胸、嚎啕大哭，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广德吩咐人赶紧抬走，别在这儿丢人现眼了。
等大殿稍稍安静了点儿，广德这才想起来，汉使还在这儿呢：“啊，本王听说汉使亲自送马前来，不知马在何处？”
“呵呵……”班超冷笑几声：“要马没有，本使却有人头奉上！来人！”就见有人提着颗人头“腾腾腾”快步走上大殿，一甩手“骨碌……”就把大巫师胡都须的人头扔在了广德的脚下！
“啊？哎哟！”把广德吓得差点儿从椅子上摔下来，这是谁呀这？等他瞧仔细喽，我的个老天，这……这不是师尊大人吗？他怎么叫人给斩了？眼前一黑，“咕咚”摔在地上昏死过去了！满朝文武一看是胡都须的人头，“叭叽……”倒有一半人都昏过去了！
“哈哈!”旁边可乐坏了一人，谁呀？国王广德的弟弟，辅国侯仁呐：“杀得好！老贼该死！嚯哈哈哈……”他光顾乐了，你倒是先把国王广德给救醒啊！
他这才反应过来，赶紧上前把广德扶了起来：“大王醒来，大王醒来！”
过了好半天，广德这才醒转：“哼……谁……谁杀我师尊？谁杀我师尊？”
班超微然一笑：“班某不才，为你们于阗国除去一害！”
“什么？是你们干的？你们好大的胆子！来人，把这帮汉人与我拿下！”
“大王且慢！”叫辅国侯给拦住了：“大王可知这大汉天使，他是何人？”
“啊？我管他是谁？他杀我师尊，我要让他血债血偿！”
“大王你听我说完喽，再动手不迟呀！他就是大汉讨北将军帐下司马，班超——班仲升！”
“啊，啊？什么？他……他就是班……班超班仲升？伊吾庐战败兰虎尔，蒲类海枪挑呼延寿，鄯善国火烧匈奴寨，‘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的班、班、班仲升？”他话都说不利索了。
“对呀大王，就是他！”
“哎哟……”广德再一看班超，果然容貌俊伟，仪表不俗，他手下这些个人个个是威风凛凛、杀气腾腾：“那师尊这仇就不报了？”
班超一招手，甘英甘崇兰双手端着一个描漆金盘走进了大殿。
班超过去“唰”把上边的红布掀开，原来盘子上是几封书信。班超拿起一封走到广德跟前：“胡都须是忠是奸，大王一看便知！”
广德拿过来一看呐，火冒三丈！“叭”他把书信摔地上了。辅国侯赶紧捡起来一读，原来是十几年前，莎车国王贤写给胡都须的。上边写得明明白白，说咱们怎么怎么里应外合，想办法除掉休莫霸和韩融！
这几封信怎么在班超手上？其实啊，这就是班超的高明之处。他早就听说大巫师胡都须不是什么好人，就派甘英偷偷地潜入了他的私宅，把这些个证据给偷了出来。要不然班超怎么能有那么大的底气把他给杀了呢！
广德这回可全明白了，所谓的上苍之意，不过就是他胡都须的个人意愿，当然了，也包括了北匈奴的意愿！他把他们的意愿凌驾于我们国家利益之上，还蒙骗了我这么多年，好你个吃里扒外的老匹夫，枉我还把你当成老师看待，真是气煞我也！“咣——哗啦”他把桌子了！“来人！”
“在！”
“你速速带领一支人马，去胡都须府里把他的家给我抄了，无论男女老少一概擒拿！”
“得令！”
这时候大殿里的文武也都被救醒了，一听原来胡都须干了这么些的坏事儿，也都恨得牙痒痒！有几个跟他平时关系不错的，这时候大气也不敢出！
班超这时候走过来一抱拳：“不知国王殿下现在是否愿意归汉？”
“啊……嘶……”广德心说这不好办哪，我要是归汉了，那匈奴那边儿怎么交待啊？他们不是还有使者在我们这儿呢吗？
“嗨！这有何难？”辅国侯仁抢步上前：“大王，这事儿您就交给我吧，我带一支人马，现在就去匈奴使者府上，将乎尤徽的项上人头献与大王！”说完，还没等广德反应过来，他一抖袍袖大步走向殿外，嗬！这威风！
“哎，你回来，等等！”等等啊？等不了了，辅国侯仁就等着这一天呐！
功夫不大，辅国侯回来了！嗬，这动作可够快的！只见他进得大殿一抬手，“骨碌……”把北匈奴使者乎尤徽的人头也扔在了广德脚下！
广德心说，你们跑这儿打保龄球来了？
他一看事已至此，不得不归汉了！只好恭恭敬敬地来到了班超面前，单膝下跪，右手抚胸：“于阗国自国王以下，从此永归大汉！”
大殿上所有文武也都单膝下跪，右手抚胸：“于阗国自国王以下，从此永归大汉！”
班超把广德扶了起来，好言宽慰，重赏了他们。从此雄张南道的西域霸主于阗国正式归附于东汉！其他的小国一看，噢，你们鄯善、于阗两个大国都归附了，那我们也别闲着了，像什么扜泥国、婼羌国、且末国、小宛国等等这些个小国也纷纷遣子入侍——就是把他们国王的儿子送到东汉做人质。曾经投笔从戎的班超班仲升，带着他的三十六名勇士，几乎以一已之力，打通了断绝六十五年的西域南道诸国！可是说是智勇双全，扬名天下！
班超就在于阗住了下来。他给窦固将军写了一封信，把出使于阗的情况简单地介绍了一下，说等明年开春儿，我就出使疏勒国。窦固接到信非常地高兴，他连夜给汉明帝上了份表章。
刘庄接到表章看了看，“叭”扔一边儿了！他对班超的这次出使于阗不满意？不是，他是相当的满意！隔绝了六十五年的西域诸国，被班超一举打通，这无论是在政治上还是经济上，对我们大汉都是了不起的成就！
可汉明帝刘庄为什么高兴不起来呢？原来啊，云中郡的太守廉范上表，说北匈奴派右谷蠡王襄知牙斯，率五千骑兵要入侵云中，可把刘庄给愁坏了。按朝廷以往的惯例，只要敌军超过五千，就可以向其它的郡县求救。可他廉范非但没有求救，还说他们这三千来人儿足够抵挡襄知牙斯！你以为这襄知牙斯是谁？那是北匈奴的名将，你拿什么抵挡啊？噢，你再把我的云中郡给丢喽，那北匈奴就能顺势南下，到时候整个河东地区可就完了！
说了半天这云中郡在哪呀，就是现在的内蒙古自治区呼和浩特市托克托县东北。
北匈奴真出兵了？那还有假！得知班超连斩鄯善、于阗两国的使者之后，把蒲奴单于气得暴跳如雷！当即传令！发举国之兵攻打鄯善！
“啊，不可！”左贤王须卜过来：“如今汉朝大军正在张掖集结，大单于如果派兵攻打鄯善，汉军必然来救，到时两军对垒，胜负难料！”
“那你说怎么办？”
“据我所知，汉朝的云中郡位置险要，守备空虚，而且这个云中太守才刚调过来不长时间，什么情况都还不熟悉呢。咱们只需派一员大将，率五千骑兵偷袭云中，把它得过来之后，再长驱直入，攻打河东诸郡县，我看大汉必乱！窦固老贼必然会从张掖分兵去救，那时候我们再出兵攻打鄯善，大事可成啊！”
蒲奴单于一琢磨：“嗯，好计策！”当即派大将襄知牙斯，率五千精骑兵发云中！大军浩浩荡荡奔着云中可就来了！
太守廉范知道以后，出城十里扎下营寨！
廉范是谁？廉范字叔度，乃是战国时期赵国的著名将领廉颇的后代、王莽手下大将廉丹的亲孙子。
这时过来个手下人：“大帅，襄知牙斯带的可是五千精骑啊，咱们这儿满打满算也就三千来人儿，敌众我寡呀！不如派人到临近的几个郡搬搬救兵吧！”
“哎！”廉范一捋胡须，微微一笑，“不要惊慌，老夫自有妙计。”
就在这时，那探报象电火流星一样报进帅府啊！
“报——匈奴人马离此不足百里”
“再探！”
“八十里！”
“再探！”
“六十里！”
“再探！”
“四十里！”
“二十里！”
“不足三里，正在伐木为寨！”
“再——探！”
嗬，廉范这稳当，旁边的这些个武将急得直跺脚，心说这咱们这位廉太守稳当过劲儿了吧，不趁着敌人疲惫，打他个措手不及，怎么还等人家把营寨扎完了再打？有人想问一问，刚把嘴张开，又闭上了。心说人家恐怕早就胸有成竹了，我问也是白问，站在这儿听令就得了！
“报——襄知牙斯营外讨战！”嚯，来得够快的！
“哪位将军愿讨令一战？”
话音未落，打武班中走出一位：“末将不才，愿讨令一战！”众人一看，原来是管军校尉李容。
廉范点了点头，这李容可是一员猛将，跨下马掌中一柄金顶开山钺——大斧子上边有尖，那叫钺。曾经领兵打退了北匈奴的数次进攻。
“好，本帅就给你一支领箭，再给你派一员副将。不过李将军，你可要小心，他襄知牙斯可不是匈奴的一般将领，据说他是北匈奴第一勇士，膂力过人，武艺高强。你能打就打，打不了你就退回来，本帅决不怪罪！”
“哎？”李容听到这儿，“啪”一抖征袍：“大帅何必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今日我不战则已，要战定当取他襄知牙斯项上人头！”
“（班）超即斩其首以送广德，因辞让之。广德素闻超在鄯善诛灭虏使，大惶恐，即攻杀匈奴使者而降超。超重赐其王以下，因镇抚之。”
——《后汉书·班超传》
“是岁（十六年），北匈奴大入云中，云中太守廉范拒之……”
——《资治通鉴·卷第四十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