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地下
“你终于还是没逃脱贺钊飞的手掌心啊。躲来躲去，最后躲到他怀里去了。”从苏格兰回来，林芸专门去探望好友和宝宝，交待了自己最新的进展之后，果然被汪佳开起了玩笑。
林芸默默听着，帮她披上自己从苏格兰带回来的羊毛大披肩，巧手轻轻一折、一翻转，再用胸针别好，直显得汪佳分外光彩照人。她喜欢得紧，在镜子面前转上一个大圈：“小芸，你永远知道怎么穿是最对的，怪不得贺钊飞爱你爱得要死。说实在的，你喜欢他也好久了，终于修成正果，也算是守得云开见月明了。”
正在帮她整理披肩上坠下来的流苏的林芸心中怅然：“我喜欢他，真的那么明显吗？”
“还要怎么明显，你那么全心全意帮他里里外外操持，不是为爱发电，难道真的只为了钱啊？”汪佳把齐肩的大波浪卷发拢到胸前，“不过贺钊飞对你确实很好，他也是一片真心。他这种量级的男明星，要是不喜欢你，你单方面付出哪怕二三十年呢，最后不也就落得当个红颜知己，他随时找个漂亮小妹妹恋爱结婚，圈里这种事儿多得很。”
林芸习惯了好姐妹“人间清醒”的姿态，轻笑道：“反正不管我们俩谁先动心，是他正式追到我的。”
“是是是，对对对。我知道，他把你捧在手里当宝贝嘛。”汪佳也跟着她笑，又想了想，认真问她，“别人呢？就都不用知道了？你们打算一直这么‘地下情’下去？虽然贺钊飞看着不是那种胡来的人，但单身状态和有女朋友的男人，在女人眼里吸引力绝对是不一样的。”
“所以啊，我就更不想昭告天下了。”林芸倒是坦然，还是嬉笑着伸个懒腰，淡淡地回应，“你也知道贺钊飞有那么多的粉丝，绝大多数都还是女性，大家喜欢他，是他的福气，我又凭什么给喜欢他的人添堵？我们俩的甜蜜，我们彼此知道就好了。”
望着一脸洒脱的林芸，汪佳无可奈何地摇摇头：“有时候看你吧，挺清醒一个人，有时候做出的选择呢，又不得不说你还是恋爱脑上头。也行吧，既然你这么为贺钊飞着想，那就希望他给你的这份安全感一直都能这么充裕足够吧。不管怎么样，都不要迷失自己，随时都有说离开的勇气和底气，才能好好享受当下的幸福，知道吗？大傻妞！”
“嘿，你这么多年跟着季晨，十级台风都刮不跑，这教育起我来倒是一套套的啦？知道啦，我不喜欢公开，也不全是因为他的人气，主要是我自己低调，想清净过小日子啦。”林芸自己也知道，汪佳话虽然糙点，但的确是这么个道理，但还是忍不住跟她打趣。
汪佳的表情却严肃了起来，望着地垫上撅着小屁股追着阿姨的小球爬得欢腾的宝贝女儿，怔怔地说：“有了孩子后，我也经常想得很多。季晨现在到处跑，我很多时候就算时间允许，也没那么想跟着去了。可能是孩子转移了我的注意力，也可能年纪大了，心态改变了。现在的季晨，在我的生命里已经没那么重要，就算没有他，我的生活还有很多支点，很多乐趣，很多幸福。”
徐徐说完，看到跟自己聊天从来都是伶牙俐齿的林芸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话好，汪佳自己倒又噗嗤笑出来：“没事，我就是随便说说，有感而发。对了，都说女人缘好的男明星是生女儿的，你看看那些天王们，一个个都是，连我们家季晨都是岳父命，我看你们家啊，回头肯定也是宝贝千金呢！到时候我们两家娃从小又是好闺蜜，不错吧？”
“都什么乱七八糟的——这才哪到哪啊！”被姐妹这样打趣，林芸羞得满脸通红。
汪佳大笑着坐到地垫上，陪着女儿玩小电子琴，嘴里还不饶人：“我已经很客气了好吗？我都没说你们还是生个男孩，咱们指腹为婚就来个娃娃亲。我家女大三，抱金砖呢……”
话还没落，汪佳已经被羞愤交加的林芸纵身扑倒，上下其手咯吱痒痒，在孩子的地垫上滚成一团。
不知道为什么，林芸总觉得这个冬天来得格外寒冷。
气温每一天都在下降，这一天降到了最低点。细雨中夹杂着雪粒，随着瑟瑟的冷风裹挟而来，好像穿透了她所有的抵挡，凉飕飕直挺挺地向她侵袭而来。她忍不住使劲剁剁脚，打了个重重的喷嚏。
事实上此时的她，围巾帽子手套羽绒服，全身上下裹得已经是个粽子，只露出一对眼睛在外面，滴溜溜地看着贺钊飞穿着一身单薄的运动服，在泥泞的野外录着追逐打闹的综艺节目。
雨应该是夜里开始下的，到早上7点正式出发上节目的时候，冰雪颗粒也加入了进来。伴着窗外迷迷蒙蒙的天，林芸提议的各项保暖措施被贺钊飞一一拒绝：
暖宝宝——不能贴，动起来幅度很大，一不小心没粘牢漏掉一张出来，整个节目的重点都会，镜头会记录一切，要让电视台不播出，更有得好一番交涉；
潜水服——没法穿，穿了之后束手束脚，实在施展不开，严重影响运动发挥。
最后穿的是简单的发热衣裤打底，加上一层抓绒内胆，再套上节目组统一的运动服，便要冲进不到零度的凄风冷雨中去。
林芸心有不甘，但又无计可施。他说得也有道理，灵活和保暖，两者实在不可得兼。总算还听话的是，脚上穿了两层袜子——棉袜的外面还加了一层厚实的羊毛袜。这是林芸最后的坚持，寒从脚起，脚暖和了，身上也能好点吧。
“我是大侠啊，不怕冷的，鹅毛大雪里骑马的戏我都拍过！而且今天的风比苏格兰天空岛小多了呢。放心，我一直在活动，会越跑越热的！”贺钊飞摆出他傻呵呵的招牌式笑容，一脸轻松地冲着林芸眨眨眼，又蹦蹦跳跳地活动手脚关节，像个小孩儿似的。
团队成员都在，林芸只想装聋作哑地糊弄过去。倒是小红求知欲旺盛，非要寻根究底：“苏格兰天空岛很冷吗？你们都去过啊？”
林芸避重就轻地简短介绍：“那儿确实比这里还冷。但通常游客不会在室外待太久，拍拍照片就走了，不像今天，钊飞一整天都得在外头。”
在外头一整天的原因，是因为《生如逆旅》正在这家电视台播出，台里邀请剧中主演上综艺节目做宣传。这个节目学着邻台一个大火的室外竞技类综艺而做，但客观来说，从策划、编排的水平，到主持班底的咖位，各方面都差上一截，所以收视和反响一直不如人意。
女主角陈茹和男二号夏睦涛两边的经纪公司明显都嫌上这个节目吃力不讨好，早早各自找了借口溜之大吉，电视台那边倒也不强求，反正最有号召力的是贺钊飞，只要求贺钊飞一定得来赶这个通告。
作为一番男主角，贺钊飞自觉责无旁贷。他的想法总是简单而正向：“剧集正在播，多做宣传总是好的。”
于是在这凌冽的寒风中，贺钊飞披挂上阵了。连同他一起的四位嘉宾，和四位主持人分成两队，在空旷的郊野公园里，玩着摆花式pose、拔河、趣味篮球等等小游戏。
全副武装、包得严严实实的工作人员在一朵朵大伞下站立，在摄影机后盯场，而镜头里的主持人和嘉宾们则不得不顶风冒雪地活动着。雨雪簌簌地在他们头顶、肩上落下，将身上的外衣一点点濡湿；落在黄色的土地上，地面越发泥泞，一串串泥水高高扬起，混着空中的雨和雪，绰然一片。
第一遍游戏，大家开始了解和熟悉规则；第二遍游戏，嘉宾们各自自由发挥；再来第三遍，大家总算知道了玩法，在总结经验的基础上，想各种巧办法来求胜。观众在屏幕上看到十几分钟的画面，往往需要数个小时的准备和录制。
担任队长的他，带着一个女主持，和两个初出茅庐的小年轻艺人，在风雪里保持着昂扬的斗志。每取得一分，四个人便大声欢呼击掌，场上一派生龙活虎。
休息的时候，化妆师们第一时间冲上去补妆，艺人们的其他团队成员也纷纷递上姜汤、毛巾，给他们裹上厚实的羽绒服。贺钊飞却一点也不老实，顾不上保暖御寒，只惦记着跟队友手舞足蹈地分析着排兵布阵的战术，投入程度可见一斑。
林芸立在一旁，默默望着，脑海里突然回到与贺钊飞初次认识的一幕一幕。当时同样是冰冷的夜晚，他带着选手们在漫长的彩排中候场，一遍遍复习动作，让身体保持热度，同样地大声鼓劲儿，同样的击掌欢呼。
这个行当从来都不轻松，长时间的工作、适应不同的天气条件、以及对体能和脑力的无尽消耗。所幸的是，他的这份少年心性，让他不管在多么冰冷的角落、多么混沌的天地里，总能像今天这样，保持振奋精神，享受艰苦工作环境下的点滴乐趣，自得其乐，欢天喜地。
天色渐渐暗下，录制终于结束。无人看见的角落，贺钊飞来到林芸面前，温良的掌心牢牢握住她手，用温柔的唇语跟她说：“放心吧，看到你，心里就觉得好暖和。”
匆匆踏上回程的休旅车，十余个在门口顶风冒雪守候多时的粉丝，见到贺钊飞的出现马上开始躁动：
“飞哥多穿点啊！”
“飞哥辛苦了，快上车，别冻坏了！”
“下班快乐！”（她们都管这个叫“接他下班”）
……
贺钊飞快速地与她们挥手致意，指指漫天的细雪，示意天寒地冻，让大家赶紧回家。车渐渐开远，兴奋满足的痴心粉丝们终于渐渐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