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变故
林芸信誓旦旦的减肥宣言，毫无悬念地昙花一现后偃旗息鼓。
到并不是因为贺钊飞号称的“只有女朋友才有必要这样”。那日她做状充耳不闻，之后嘴长在她身上，她控不控制饮食跟做不做贺钊飞女朋友毕竟是两码事。
只不过她心知祁导的这部作品对贺钊飞事业来说是一个很好的机会，他在电视剧方面已经稳坐一线，抓住这次机会，能帮他打开大荧幕的局面，在高质量的大制作电影中拥有自己的话语权。他需要好好准备、全力应对。而《生如逆旅》也已经进入了最后的待播流程，一旦定档，就有各种宣传通告要跑，协调好时间、分配好精力，是他和团队共同要应对的课题。
当贺钊飞有繁重的工作排山倒海而来的时候，责任感和进取心总让她把心中那些曲折幽静的情感深深掩藏，只留下奋不顾身的支持和努力。意识到这一点的她，也会偶尔对自己笑笑：如果说你是贺钊飞身边的粉丝，那一定是如假包换的事业粉，女友粉的身份在事业面前，简直黯然失色。归根结底，她最希望的是他的星途一路熠熠发光，至于自己跟他的感情，那是非常靠后的排序……
索性不减肥了，主要是因为出现了个意外的小插曲。
坚持几天后，林芸嘴上嚷嚷着：“我现在觉得我的胃都变小了，对油腻的东西都自动屏蔽了，健康得不要不要的。”实际行动上，没想到去静姐那儿一趟便一不小心破了功。
林芸出国去进修后，也给静姐推荐了一些设计工作。有了大型演唱会的经验，静姐成长得很快。她有个造型设计的活儿还差最后一点没有把握，请林芸去把关提提意见，两人聊完工作，静姐坚持要请她吃个下午茶。
“走呗，你以前不是最喜欢下午茶了。”静姐热情地怂恿着，“就去我前几天跟客户见面的酒店吧，刚推出的俄罗斯风情下午茶，开心果牛角可颂搭配鱼子酱，超级香，真的绝了。”
林芸默默地咽下一口口水，芳香扑鼻的烤面包香味仿佛已经钻入她的鼻子。
“走。”二话没说，林芸决定放开肚子大吃一顿。下午吃好了，晚上有劲儿接着减肥嘛不是。
饿了几天后林芸深深地体会到，人类对淀粉和糖分的热爱是刻在基因里的。毕竟在人类近万年的进化长河中，真正因为营养过剩而需要节制饮食的时间不到百年，具体到中国人民来说更是不过五十多年。她大口吃着巧克力、慕斯、芝士和面包，胃口之好让静姐瞠目结舌。“这么爱吃啊？那以后我们常来。”
“还好还好，刚好比较对胃口。”林芸惊觉自己用力过猛，连忙收敛一点，轻轻喝口茶水。
“嘿，林芸！你在这儿呢！”突然一个大个子热情地向她挥手，拿着电话就径直走了过来。
舒一楠？他怎么在这儿。
“林芸，我正在跟钊飞通着话呢，”舒一楠两头顾着，“钊飞，你说巧不巧，我看到林芸了。哦，她在喝下午茶呢，跟，跟她工作室那个美女一起……嘿，这下午茶够精致的，面包、蛋糕、冰淇淋，都吃了一大半了吧。你跟林芸要不要聊一下？不用啊，行，那咱们待会见。”
舒一楠就这样旋风般地出现，打了个招呼，又旋风般地离开。
只留下林芸坐在原地，脸上一阵红一阵白。
静姐不明白她的内心波动，问道：“舒一楠跟飞哥合作还好吧？人看着很爽朗啊。”
林芸咽了一大口红茶，“是够爽朗的。”
回到贺钊飞工作室，见到舒一楠和他正在聊着什么的时候，林芸心里只有一个愿望，“求求千万不要再聊下午茶这事儿了。”
还好贺钊飞似乎完全不放在心上，只是给她看看桌上厚厚的一沓资料。“祁导那边发来的剧本，还有相关的文稿。”
“保密协议刚走完，这就发过来了。”舒一楠依然那么爽朗，“我给打印好了，电子版也发你邮箱了。”
贺钊飞点头：“这些天我常去图书馆，找一些史料来翻阅。上个世纪二三十年代关于越剧的报道挺多的，读起来很有意思。越剧最早的名字叫做‘小歌文书班’，是乡里乡亲在在草台上演的，后来在报纸上用‘女子文戏’的称呼登广告，再后面才陆续改称为‘越剧’。”
“这功课做得就到位了。”舒一楠盛赞，“剧组最近在忙着女主角的全国海选，一轮一轮的，没办法，能入祁导眼的实在太不容易了。不过你放心，合同的事我天天盯着呢，今天下午还去酒店找了我哥们。这不，就碰到林芸她们了。”
又来了。林芸有点头皮发麻，心想，行吧，我回头也不用偷摸吃东西了，这篇翻过去。
看着她一副煞有其事、若有所思的样子，贺钊飞心中怅然若失——自己当时是哪根筋不对了，居然以为她想陪自己节食，是愿意当自己女朋友的开始。
林芸继续认真地阅读：“越剧，发源于浙江嵊州，发祥于上海，繁荣于全国，流传于世界。整个电影都是围绕着越剧展开的吗？”
“嗯。女主角的角色是越剧皇后，首创了正规的编导制度，推动越剧建立编、导、音、舞、美的综合发展，很了不起。”贺钊飞对电影故事已是如数家珍。
“钊飞的角色叫做闻晓，是大才子，越剧编剧、后来也担任导演。身世也很坎坷，经历很多磨难都一直坚持创作，很有发挥。”舒一楠也接下话茬。
“那个电影剧组，会给你们安排些什么课啊？祁导跟其他演员都会来吗？”
“挺多的，戏曲课、方言课，还有一些讲讲当年风土人情的课，大家都参加。”贺钊飞慢慢道来，“戏曲是方言艺术，嵊州方言可以说是越剧的根。但现在能讲正宗嵊州的已经不多了，听说剧组费了好大劲，才请到一个当地的老先生来教我们说嵊州话。他一辈子没在外地住过，讲得一口地道的嵊州老城关方言，还是超级越剧票友，很合适的。”
“这么厉害。其实我好想见见葛家铭，大影帝哦，近年都难得见他出山了。”林芸一脸向往，“回头我也去探个班好不好，真的好喜欢他。”
“好啊，找他签名合影去呗。”贺钊飞表现大方，一副乐意成人之美的样子。
“那你们的对手戏多不多？期待你们一起飙戏。”林芸问。
“还行吧，我主要还是跟女主的戏多一点。”贺钊飞耐心解释，“你知道吧，剧本上写的只是第一层创作，具体还得看现场怎么拍，最后还得看后期怎么剪。”
“也是，时常听说有些演员拍了好多，最后电影里只有很少几个镜头，都被导演剪掉了。”林芸认同地点点头，突然又想起了什么，“话说，你演这个角色，这事儿不会变卦了吧？我想起这个导演之前拍的电影，那个主演说都进组拍了好几周了，还每天担心自己被换掉。”
贺钊飞轻笑：“没法想那么多。既然现在是我，那就先做好眼下能做的事情吧。”
不知不觉过去已是月余，《生如逆旅》上档的时间终于定下，会陆续拍些物料、做些宣传，林芸等在工作室，与贺钊飞和舒一楠核对通告行程，尽量跟祁导那边安排的准备课程错开时间。
“两人来到即将要去演出的大剧院，剧场有两层一千余个座位。
闻晓（有一些紧张地）：我们的责任重大啊。
姚丹玉（不假思索地）：你我都有两只肩膀,泰山倒下来也要顶住它。我就是要越唱越响,越唱越高,越唱越远。”
林芸拿起桌上的剧本，随便翻了一下，禁不住大声读出来。抬头刚好见贺钊飞和舒一楠走进来，玩笑着说：“钊飞，闻晓是你的角色是吧？不得不承认，这个戏写的真不错，不愧是反复打磨出来的，真的值得你付出这么多。”
本就一直保持着清瘦体型的贺钊飞，已经瘦了十斤有余，面颊轮廓越发棱角分明，穿着林芸做的白底蓝纹拼接衬衣，浑身上下找不到一点赘肉。跟舒一楠一样，此时的他正面色凝重地看着自己，眉角带着古怪的神情。
“刚得到的消息，已经不是我的角色了。”贺钊飞紧闭的嘴唇像是费了很大的力气，一个字一个字地说出来。
“你说什么？”林芸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什么已经不是你的角色了？”
俊雅的脸上此刻是连绵的乌云，贺钊飞并不想回答，只是避开她急切的眼神，蓦然向窗外苍茫的天空望去。
向来高声大气的舒一楠此刻也局促起来，面对林芸焦急的询问，结结巴巴地回应：“祁导刚才……刚才亲自打了个电话过来……过来道歉的，他说他是……是真的想跟钊飞合作的，很多原因他……他也控制不了。说，说下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