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试探
当饭桌上的唐心宜苦着一张脸，被林教授盘问得快要前言不搭后语的时候，林芸才发现表妹别说来给自己探口风，现在简直就是自身难保。多年没有领教，她已经几乎忘了林教授治学有多么严谨，对科研有多么认真。
小溏心只是一名热爱追星、喜欢八卦、凭着一股子聪明劲儿顺便搞搞学习的普普通通女大学生，想要出国读书，一方面当然也是想着继续升学，跟着男友robert一起出国见识见识的心情其实更占上风。
既然到了教授姨父家，开场免不了做出虚心请教的模样，谈论一下自己准备留学的打算，没想到教授的态度比她八卦明星的私生活还要认真得多，仔仔细细地询问她到底对哪一块领域感兴趣，想做什么深入的研究，对选校和选导师方面准备做到了什么程度，具体要申请哪些学校。她眼下还在发愁应付语言考试那一关呢，对于申请学校哪能考虑得那么成熟，三两下就被林教授整个给问懵了。
林芸眼瞅着小溏心回答得吞吞吐吐，左支右绌，觉得自己不得不去救个场了。她清清嗓子，假笑着转移话题：“爸，我也在外头留学好几个月了，这才刚回来，你怎么不问问我都搞了些什么研究啊？”
“你不是大学的时候就出去交换过嘛？也不是第一次了。而且你做时装设计的，要搞什么研究。没见你爸正在关心小溏心的学业呢，你在这儿舔什么乱。”没想到林妈一把把她打断，给她和小溏心一人舀上一碗山药排骨汤递到面前，“小溏心，别理你姐。你别着急，慢慢说。虽然姨父跟你不是一个专业，但能帮你把关的地方一定帮。到时候你的研究计划也都发过来，让姨父帮你改改。他毕竟经验丰富，看过那么多申请的本子，看一眼就知道好坏。”
小溏心此时脸憋得通红，饭都快吃不下去，更别提喝汤了。林芸察言观色，觉得不下猛药，这局面一时半会根本无法扭转。等着林爸这一轮的问话结束，她咬咬牙“舍生取义”:“其实我这次去伦敦，也不单读了三个月进修班，这不还接待了许琦呢。”
效果好极了。就在一瞬间，林爸林妈的注意力已经被这个话题吸引住了。小溏心被围困之局全线告解。
“啊，对。许琦前阵子过去开了个会，他还真去找你了？”林妈敏锐地抓住重点。
“你们相处得怎么样？人在异乡，见面是不是更亲切一点？”林爸明显也是很关心的。
林芸轻轻看了小溏心一眼，眼神包含千言万语——我够意思了吧，快点调整一下状态，适当的时候撑我一把。
小溏心看着却还有点蔫蔫的，明显还没回过神来。
林芸心道没办法，只能见机行事，打起精神回答：“那倒也没有，现在伦敦的中国人一抓一大把，跟他见面也不稀奇。”
见她主动提及许琦，林爸林妈本来升起了一线希望。但一听这淡淡的语气，似乎还是没啥进展。
“小芸啊，许琦对你的心意也很明白了，这么久了，他一直都在等着你。你对他到底哪里不满意啊？他是不够浪漫、一板一眼，长得也不是说多帅，但两个人在一起，要那么多虚的干嘛，实实在在过日子最重要啊。”林妈开始苦口婆心。
“大姨，感情这种事儿勉强不来的，有时候不是说人家不好，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也没办法。”调整了一番的小溏心终于回过神来，虽然说得还是有点生硬，但总算开始帮腔。
“你这小鬼头，说学习吞吞吐吐的，一说这个你就来劲儿啦。”林妈一个眼神瞥过去。
小溏心却俏皮地吐吐舌头，开始慢慢找回状态。她知道大姨从小就疼她，这种程度的数落根本不是个事儿。“‘反正我说啊，对姐这方面的事儿，你们就放心吧。姐可受欢迎着呢，比许教授更帅更靠谱的青年才俊还在排着队呢。”
“听你这意思，你还真知道什么呢？说说，都什么才俊啊？”林妈索性把筷子放在桌上，认真地看着小溏心。
“妈——别听她胡说八道啦，哪有什么排队的。”林芸忙不迭地澄清。
却见小溏心活灵活现地给她抛来一个眼神，她知道那意思是：放心吧，看我的！
“对对对，我纯属瞎说啊，我说这话其实就是想让你们放心。不过话又说回来啊，你们总说芸姐要求高，我看您二位其实要求也不低的。你们眼里就只有许教授这种经济适用男，其实完全可以打开思路啊，世界那么大，好男人的类型各种各样，多的很呢！
“比方说呢？”林妈洗耳恭听。
“比方说贺钊飞啊。你们也都去看过他演唱会吧，他多好啊，超级大帅哥，人品啊、业务能力都没得说，那都是有口皆碑的大明星啊！”
“贺钊飞，不是跟依尔是一对吗？”林妈讷讷地说，眼神颇为疑惑，“我都看到好多新闻了，到处都是啊。”
“大姨——你说什么啊？依尔跟他只不过是合作过一部戏而已。你都在哪里看的啊？”小溏心嗔道。
“到处都是啊。自从小芸跟他一起工作，我就比较留意他的新闻。都不用我去找，一打开网页，首页自动出现他的新闻，一会谈恋爱一会分手，一会又复合，一出一出的。”
“那些是大数据分析出你的网络浏览习惯，自动给你推送的。很多都是人工智能拼凑的，只为了赚眼球和流量，都是七拼八凑，都是编故事呢，我们平时都是当笑话看的。”
啪的一声，一直不发一言的林爸突然抓起筷子，往桌上重重一摔：“心宜，你平时是一个追星族，喜欢追逐那些影星啊、歌星，这些都是你个人的兴趣。你现在也长大了，虽然是在大姨家，但说话还是要围绕重点，不要信马由缰。我们在讨论你芸姐的对象问题，你这么一发散，越来越离谱。贺钊飞那是什么人？当然他人是不错，我们都见过，但他是明星，是站在台前的，他有那么多新闻，真真假假，谁说得清！这种人从来就不适合我们林家，跟我们的家风就不符。你就算是开玩笑，也不用这么开。”
对于两姐妹互相扶持，一家人好不容易吃完这顿艰难的饭一事，唐心宜事后的评价是：“姐，我真的理解你了！怪不得你没敢跟贺钊飞在一起，大姨父那么威严有气势，‘追星族’这么有年代感的词儿一出来，我整个人已经都惊了，后面直接上升到‘家风’的境界了，我服了，彻底服了！”
“你现在懂了吧。我当服装造型师，在我爸妈眼里都一直是不务正业，更何况是当明星的贺钊飞。他是我老板的话都没问题，我爸妈只会说他好话，但要想成为男朋友，根本就不可能。我爸妈的保守观念是根深蒂固的，没办法。”
“哎呀妈呀，到时候他们要知道我跟一个跳街舞的谈恋爱，那更得吐血三升了吧。”小溏心猛咽一口水，使劲给自己压压惊。
“robert挺好的啊，不但舞跳得好，整体编排都很好，有创意、有想法、又有执行力，重要的是你跟他处得舒服。”林芸反倒安慰起她来，“其实没事，我爸妈虽然不乐意，我不也做这一行做了这么多年。每个年代的人都有自己的喜好和成见，我跟贺钊飞现在最大的问题肯定不是我爸妈，而是我自己的信心不够。”
“你说得对，咱们都慢慢来。钊飞哥那么好的人，你一定会找到问题的答案的，大姨和大姨父也迟早会看到他的闪光点，到时候一定会满意得不得了的。”小溏心认真地说出自己的祝福，林芸苦笑着想，不知不觉中，表妹也长大成熟了。
林芸从北京回来后的第三天，贺钊飞邀她上了自己的车。
“咱们这是——去哪？”林芸疑惑地问。
“带你去我家看看，怎么样？”车载音箱中播着越剧选段，咿咿呀呀的，悠扬婉转。
“去你家？为什么？”
“小芸，之前我们在一起，你见到的都是工作时间的我。你对我不踏实，没有安全感，我都理解。我已经想好了，让你看看我生活中的样子，那就从我住的地方开始吧。你知道我每天住在哪里，都在干些什么，你还有什么问题，什么疑虑，都可以跟我说。“贺钊飞转头过来凝视着她，专注而认真。
还好是大下午，这要是晚上，把我往家带，不太合适吧。——林芸揣着心事，情绪虽不算太高，但并没有拒绝：“你在上海的家，就你自己吗？”
“就我一个单身汉——还有个阿姨，不住家，每周来三次，帮忙打扫。”贺钊飞见她默许，嘴角轻轻一勾，“我家里现在最缺的，就是一个女主人。”
林芸好像没有听到，转移话题：“你刚才哼的是越剧吗？还挺好听的。”
“是啊。这几天找了好多越剧来看，越听越有感觉。原来小提琴协奏曲《梁祝》的主旋律也是用的越剧的曲调。”他也不着急，一边开车，一边跟着音乐小声哼哼曲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