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机会
“很凑巧，我刚好也看过。老舍在伦敦写的三篇小说，《老张的哲学》《赵子曰》还有《二马》，我独独就看了这本。写是一个爱情故事，但又远远超越了爱情。你说的没错，老舍先生是语言大师，他把白话文的应用推向了一个极高的高峰，而且，书里对自然、科学、人文都有很独到的见解。”祁煜远推了推眼镜，很赞同贺钊飞的观点。
“是啊，除了语言，我更喜欢的就是老舍先生文里浓郁的家国情怀。书里有很多俏皮话，甚至英国人的对话也都是用北京话的方式说出来的，但这些话语的背后，是他对西方文学中刻板的‘中国想象’进行的抨击和驳斥。他不但没有回避这一点，反而花了很多笔墨，过了这么多年，我们读起来还能共情。”贺钊飞侃侃而谈，祁煜远听得仔细，他却适时地话锋一转，“祁导您的作品我也都看过，非常喜欢您作品的原因之一，也是您对中国话语的世界表达。用最好的电影语言，让全世界的人通过您的作品，破除刻板的成见。”
作为蜚声中外的大导演，对溢美之词听得自是不少，但贺钊飞把话题引到他的作品上，恭维得恰到好处，依然颇是激起祁煜远的好感：“哦？我的作品，你都看过？”
从英国回来不过两天，祁导要筹拍的新电影对角色到底有什么要求，贺钊飞所知实在不多。但他还是抓紧时间，把祁煜远的作品又看了一遍。之前本就喜欢，重看时又有些新的体悟。既然此次跟导演面谈，他也并不客气，把自己的想法和盘托出。不论结果如何，能与大导演当面交流电影，也是一桩乐事。
没想到，祁煜远竟与他聊得兴起，不苟言笑的一张脸，开怀大笑了好几回。
时间一点一滴流逝，本来约好一个小时的见面时间，竟不知不觉过去了两个来钟头。直到祁煜远的工作人员终于忍不住进来提醒：“导演，下一个会马上就要开始了，您看？”
祁煜远才终于依依不舍地打住话题。告别前，他叮嘱贺钊飞，“我回头就让工作人员给你发保密协议，签了之后你看看现在的剧本，之后肯定还要修。有空的时候多听听越剧，找找感觉；还可以学学嵊州方言，剧里角色有小部分方言对白。哦，还有，适当锻炼一下，角色是个书生，但生活所迫当了几年码头工人，我要的是很瘦但有力量的身体。”
“我就说吧，这事儿肯定能成。看祁导跟你聊得这么难舍难分，就知道你们俩那是志趣相投、一见如故啊。”在门外等着的舒一楠难以掩饰眉梢眼角的兴奋，两人一上车，立马大腿一拍，“咱现在把话说保守一点，不说九成九把握，这九成五也妥妥的了吧。你放心，回头什么保密协议我马上盯着问他们要，一收到剧本，我就跟他们确认签约走合同。”
贺钊飞也松下一口气：“其实我心里也捏着一把汗，毕竟是见这么大的导演。但祁导看着严肃，还挺真性情的，今天聊得挺不错。”
“回头你进了组，我也经常去探个班啥的，跟祈导多学学。”舒一楠畅想一下，都觉得心情倍儿好。
“祁导跟我也说了一下目前的进度安排。这几个月他还要做些前置工作，三个月后会给演员安排上一些针对性的训练课程，集中围读剧本之类的，大概半年后开拍吧。这段时间，我也不接别的工作了，专心为这个戏做好准备。”贺钊飞慢慢说道，心里似乎已想得明白。
“行啊，咱就是说要当一个好演员，先得这样把最好的态度交出来。没问题，你哪些方面想学学、想体验的，我帮你联系、找老师。”舒一楠大为赞成，爽快地一口答应。
贺钊飞却微微迟疑了一下：“不过这段时间，恐怕我这就没什么业务收益了……”
还没等他说完，舒一楠大手一挥：“嗨，说这个干嘛，我是上眼皮盯着下眼皮——目光短浅的人吗？你对表演有追求，多好一事儿，必须大力支持啊。再说了，等你这电影拍完了，我出去谈活儿，还能是现在这个价吗？”
见他气定神闲的模样，贺钊飞也笑着放下心来。他知道，为了新电影他会花很多心力，但对这个过程，他无比期待。
“舒一楠说的一点没错，我也觉得祁导很看好你。”贺钊飞跟林芸通话，把跟导演见面的经过原原本本地讲了一遍，她也颇为兴奋。
“没想到这两天再恶补一遍祁导的片子，还真派上了用场。导演聊了一些电影镜头的处理，很多他不说，我真的都没想到……”
聊到自己感兴趣的话题时，贺钊飞滔滔不绝，林芸也总是听得认真。她一直都喜欢听他说话的声音，也喜欢看他绘声绘色的表情。
“机会就是留给有准备的人，加油加油！咱接下来好好做准备，你一定能演得超级出色的！”林芸笑着为他加油。她并没有告诉贺钊飞，网上又开始流传依尔跟他的绯闻。回归现实，这便是习惯了的日常节奏。
宣传小刘截图发给她看：“真是莫名其妙，网页搜索框里一打出飞哥的名字，马上跟上来的词条就是依尔。还有一些乱七八糟，写得前言不搭后语的自媒体文章，说飞哥跟依尔已经恋爱很久了，还分分合合，写得有鼻子有眼的，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侯立芳和王娇媛离开贺钊飞工作室之后，常跟着依尔出席各种活动，各种报道中都能看到她们的身影。这些流言蜚语背后是否是她们的手笔，暂时也无从得知，林芸只是叮嘱小刘，跟平台联系尽快删除文章。
“嗯，已经在交涉了，很快会删掉的。只是估计很多人已经看到了，就没办法了。飞哥也是真的惨，合作了一部剧就给黏上了，怎么撇都撇不开。”小刘小声嘀咕。
“人在圈里，是非总是会找上门来的。没关系，观众的记忆也很短，很快就又去吃更新鲜热辣的瓜了。”林芸安抚着小刘，心里却没来由地一阵焦躁。
离家好几个月了，还是那个打理得妥妥贴贴的小院，被林妈收拾得干干净净、一尘不染的家，肉汤在锅里咕嘟咕嘟地冒着热气，馋得人直流口水的香味已经飘满整个空气。
小溏心听说芸姐回来了，自然第一时间打来电话，嚷嚷着要必须过来蹭吃蹭喝：“我备考这么辛苦，让我过来放松一下嘛——以及姐啊，你都给我买了什么好礼物啦？我顺便自己带回去就好，就不劳您专门送啦，嘿嘿。”
“来吧来吧，听说每晚复习时都忍不住吃宵夜，让我看看你现在到底胖了瘦了？”
“听说？我应该没跟你说过吧。只有robert知道！我的天哪！贺钊飞跟你说的是不是？他去伦敦跟你说什么了吗？我早就看出来他喜欢你了！快说快说，你们什么情况？”小溏心在电话那头猛的爆发出一阵尖声的嚎叫，林芸把电话拉得远一点，免得尖利的声音刺破自己的耳膜。
“你要不要去拿个大喇叭喊出来，贺钊飞去伦敦找我了，你觉得我会不会被冲过来的人踩死？”林芸冷静道。
小溏心有点不好意思，把声音压低：“嗨！不好意思啊姐，我有点激动。这么又高又帅又有钱的男人万里追爱，贺钊飞真人简直比他的角色还要偶像剧！芸姐你也太爽了吧。你们到底在一起了嘛？”
“生活哪有那么抓马，我们就是普通的好朋友、合作伙伴而已，咱们都踏踏实实的，别想那些有的没的。”
“啊——你们还没成啊！就真的只是一起在伦敦见了面，待了几天而已吗？好遗憾啊！”刚热烈吹嘘完毕的小溏心遗憾地哀嚎一声，稍作思考话锋一转，“那仔细想想，你说得也对。贺钊飞那么多女友粉，日思夜想的男神如果就这样拜倒在你的石榴裙下，她们全部人的脑海里都只会有一个念头，就是把你除之而后快！而且，现在他跟依尔的绯闻又是满天飞，一搜都是两人谈婚论嫁的事儿，我这种现在好歹也是半个业内，当然知道是假的了，但是普通路人不会这么想的，都当真的很呢。这么多乱七八糟的情况，你跟飞哥想走到一起也确实不容易。这样吧，今天我去帮你探探大姨和姨父的口风，看看他们态度如何，怎么样？”
“见机行事吧，你知道啥该说，啥不该说的吧。”林芸只得如此叮嘱。
“行嘞，我吹彩虹屁的技术在江湖上是有名有姓的，你只管放心。”小溏心信誓旦旦，号称自己绝对不负使命，林芸却总担心她满嘴跑火车，心想到时候自己还是得时刻留心，打好圆场——自己爸妈，可不是那么好糊弄的，许琦去伦敦的事儿，他们应该也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