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二十章
把牛小花打走了之后, 张桂芬依然气得心头闷疼, 不住嘴地骂那一行人，骂邱亚军思想龌蹉、老牛想吃嫩草，也不看看自己多少岁了有几个孩子了；骂邱母也不是个好的, 跟她儿子一起来糊弄他们家；骂媒人婆为了拿好处而瞒下那些不好的事情, 只会嘴花花说一堆骗人的话。
几日没见的好脸色重新出现在许兰英面上，她怎么也想不到, 还能出现这码事。
张桂芬一拧头就看到了小女儿偷着乐的小模样，气得揪她耳朵，“你这丫头, 这下子满意了吧？”
许兰英迅速把脑袋一缩, 避开母亲的魔爪, 装作听不懂的样子：“我有什么满不满意的，缘分天注定，可能我跟他就差那么一点缘分吧？”
张桂芬被女儿这句话怼得没话说，心里憋屈地想着, 幸亏没有这个缘分，不然她可真的要被气死了。
这件事直接导致张桂芬警惕性大大提高, 以往别人跟她闲聊或是介绍小伙子时，她总是表现出满满的热情。现在好了, 她第一个反应就是，那小伙子条件那么好，为啥不找个城里姑娘，偏生要找她家姑娘, 是不是有啥毛病？
在许兰英看来，这事过去了就过去了，毕竟也没伤到她皮毛。可张桂芬心里不舒服、膈应着呢，在老伴耳边嘀咕了小半夜，气也没出完。
许兰英心情一好，就想做好吃的。第二天下工回来，把之前剩下的四斤半的鱼提了出来，准备大展身手，来做一顿全鱼宴。
利索地把鱼鳞内脏去了，清洗干净，把一条大鱼直接砍块腌制，然后把小鱼挑出来，放在一边备用。剩下的鱼则被从背部切开，剔除鱼骨后剁成肉泥，调味后搅拌摔打出胶。往锅里装水，左手抄起一团鱼肉，从虎口位置挤出来，右手拿着勺子轻轻一刮，一颗圆润的鱼丸便成型了。待全部鱼丸进到冷水中，添柴烧火，让水保持在烫而不开的状态，让温度一点点渗进丸子内，粉色的肉慢慢变白，浮起在水面。许兰英拿起竹笊篱，往水面一抄，全部鱼丸落入网中。
处理完鱼丸，许兰英把锅清洗干净，着手准备香酥小鱼。一个鸡蛋，一捧面粉一捧红薯粉，撒上盐粒，加水拌匀至挂起即直线落下的状态，把小鱼倒进来，让每条小鱼都挂上面糊。随即自锅壁往锅里倒油，在锅底汇成一小汪油，被底下的火烧得冒烟，许兰英逐条逐条把小鱼放下去，时不时发出嚓的一声。
不多时，油香混杂着鱼肉香气，盈满整个厨房。如若不是许兰英早有预料，关好了厨房门，隔壁家早闻到了这诱人的香气。
香酥小鱼煎炸好后，放在一边晾着。新煮半锅水，滚烫后滴上油，把洗好的嫩绿的空心菜和颇有弹性的鱼丸放下去，大火烧开，加盐和胡椒粉便完成了这一道鱼丸青菜汤。按照人头分盛到碗里，端到饭桌。
这时家人也陆陆续续下工回来了，肚子里早响起空城计的他们闻到这香味、看到这碗汤，也没顾得上问几句，端起碗拿起筷子，快速把这碗热腾腾香喷喷的汤送进肚子里，抚慰那空荡荡的肠胃。
“小妹又去抓鱼了，这手气还真好！”黄春华放下碗，擦擦嘴角的油迹，感叹一句。
这时许兰英左手端着一盘刚蒸好的鱼、右手端着一盘香酥小鱼出来了。
“哇，怎么还有这么多鱼肉！”黄春华惊喜不已，连忙起身迎上去，接过小姑子手里的菜。饭桌上其余人闻着那香味，填得半饱的肚子又饿了起来，叫嚣着要大口大口吃鱼肉。
然而两个盘子屁股刚碰到桌面，张桂芬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两盘子给端了起来，十来双猛地伸出去的筷子一时收不住，齐齐戳在饭桌上。
“妈！”
“奶！”
众人齐齐抬头看向张桂芬，满脸的渴望与不解。
“吃吃吃！一天到晚净知道吃！”张桂芬骂道，“刚每人都吃了一碗鱼丸汤了，现在还想吃蒸鱼和煎鱼，你们想得倒是挺美啊！旧时候大地主家都没像你们这么糟蹋粮食！”
“说得好像你知道大地主平时吃的啥似的！”许树武小声吐槽道。
张桂芬瞪了二儿子一眼，转身把两盘子鱼肉端进了自己房里。
“妈，那盘子有油呢！你放屋里可要弄脏地方了！”许兰英哭笑不得地上前拦住，想把菜盘拿回来。几个小孩子也聪明得很，一个个从椅子上跳下来，抱住奶奶的腿，不让奶奶走路。
张桂芬腿上扒着四个小孩儿，胳膊被小女儿拉着，走也走不动，骂也没人肯放手。
“吃吃吃，一个两个都想吃，大的嘴馋小的也嘴馋！”张桂芬眼睁睁看着菜盘被女儿拿走，几个孙子孙女欢呼着跑回饭桌上，嘴里一边呵斥，手上动作却不慢，一下子夹了两大筷子的香酥小鱼。
轻轻一咬，咔嚓一声，煎得够火候，就连小鱼骨头也酥脆不已。咀嚼几下，鱼肉和油脂香在口腔内蔓延。她一口接一口，脸上尽是满足。
这一顿全鱼宴是许家人有史以来吃得最奢侈的一顿饭——足足有三个菜，主角都是鱼肉，蔬菜成了配角。
“下次咱们可不能这么吃了！哪有人一顿饭吃掉那么多肉的！太浪费了！”张桂芬吃饱后，看着饭桌上的空盘子空碗，又开始心疼。
许建国看了妻子一眼，难得发表自己的意见：“浪费是浪费点，不过吃得也是真香！”
张桂芬砸吧砸吧嘴巴，不好意思出声了。
许是因为这顿异常丰盛的晚餐，许家的气氛是少见的和谐和温馨。许树文挑着水桶去打水了，许树武也拿起了淋菜的桶勺，黄春华主动包揽了收拾碗筷的活儿，刘芳芳在院子里给孩子们洗澡。
“就吃一顿扎实的饱饭，一个两个还变勤快了！”张桂芬无语道。
许兰英靠在母亲身旁，小声说道：“吃饱了才有力气干活嘛！”
“哼，想得倒美，哪家哪户有这个条件，顿顿吃饱啊？像咱们家能吃个几成饱就已经很不错了！”张桂芬唾了一句，“你以后甭总下河抓鱼了，那河水还挺急的，前几年还有人被河水冲走了！”
临睡前，许兰英打开直播间后台，系统006开心地蹦蹦跳跳：“哇，宿主，今晚的饭菜好受欢迎呀！”
后台数据更新：
能量值：310
粉丝数：324
打赏提现：肥肉x60，鲜菇x160
鲜菇？
“006，这鲜菇是山上的香菇吗？”许兰英好奇问道。
“是的，这些鲜菇就是野生的蘑菇，味道鲜美，营养价值高。”系统006说道。“烹饪后，它的口感不输给那些肉类，味道也相当赞！”
许兰英摸摸自己滚圆的小肚子，嗯，吃得太饱了，一时间没有办法想起新鲜蘑菇的独特鲜美味道。
农家的生活有些枯燥无聊，按照分配的任务上工干活，闲时间就上山砍柴、打理菜园子和自留地。
许兰英割了牛草，就双手抱膝坐一边发呆。
“扑通！”
“扑通！”
“扑通！”
突然，接连几块小石头从天而降，掉入面前的小水坑里，激起星星点点水花，落在许兰英脸上身上。
她立即转过头，四处看看，在左边的草丛堆里看到了一个小孩身影。
无聊。
她默默地回过头，继续发呆。
然而别人似乎看不得她淡定坐在一边，又捡起小石块，一个接一个往她面前的小水坑扔。偏生准头也不好，连续砸了两三个在许兰英身上。
许兰英自认自己脾气算好，但还是被激起些许怒气。
“哎，你干嘛呀，不要老往我这里扔石头。你旁边不是也有小水坑吗？”许兰英站起身，双眼盯着草丛里藏着的小男孩，面上没有笑容。但这张圆脸实在太给她拉分了，在小男孩眼里，这人脾气着实好得很，这样都没有生气。
“嘿，是我！”穿着蓝色短袖的小男孩从草丛中探出一个脑袋，一阵窸窸窣窣后，他胸前又冒出个小脑袋来。两张相似的脸齐齐看着许兰英。
？这两个家伙是谁？有点眼熟。
许兰英愣了愣，“你们是谁？不是竹子村生产二队的吧？”
“你上次也这么问我们。”蓝色短袖小男孩说道，“我是大飞，他是我弟弟小天。”
上次？
“哦，你们就是去山上偷酸桃的那两个小孩？”许兰英恍然大悟，上次见到这两个孩子时，他们穿得破破烂烂的，脸上还弄得脏兮兮，今儿看上去整洁多了，她一时还真想不起来。“你们记性挺好的啊，还记得我。”
两个小男孩对视一眼，两人异口同声说道：“我们当然记得你啦！”
许兰英忍不住问了一句：“为什么啊？”
两个小男孩一把捂住自己的嘴，摇摇头，不肯说。
许兰英也没有寻根问底下去，随意耸耸肩，又回到老位置坐下。
不多时，两个小男孩慢慢挪过去，跟她隔着小水坑，面对面坐着，两人一会扒着对方耳朵说悄悄话，一会抬起眼看许兰英。
小男孩们挺努力地找话题，问许兰英在这里坐着干嘛，为什么不用下地干活。得知她的任务是放牛后，特别积极地轮流拿起镰刀去割草。
许兰英被他们的行为取悦了，想了想，起身钻进旁边的林子里，好一会儿才走出来。
“嗯，给你们吃。”许兰英手心上捧着十来个红艳艳的野草莓，递给他们。
这些野草莓是她前两天发现的，那时把熟的摘回去给侄子侄女吃了，还剩下一些青涩的果实在地里继续长。今儿被俩孩子逗乐了，也不好白收他们割的草，便拿野草莓作为回报。
两男孩看到那些果子，整个人都显得特别开心，小的那个孩子居然主动坐到她身边，有些害羞地问：“哎，你给我们果子，是不是喜欢我们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