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折磨
大家扶周叔就地平躺，让他脑袋歪向一侧，以保障能顺畅呼吸。
周叔一直当作医生培养的两个女孩子——高歌和王静静，立刻上前给周叔做基础检查。娜娜在一旁急得直掉眼泪，不停地用米白色珊瑚绒衣袖给周叔擦去额头细密的汗珠。
大山拍了拍她的肩膀，柔声安慰道:“别太担心，肯定没事的。”
容期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的，拄着拐杖从人群中挤出，看了一眼说:“应该又是高血压犯了。血压计呢？在诊疗室吗？”
王静静点了点头，说:“嗯，应该就是急火攻心，血压升高导致的暂时性昏厥。我以前做护工的时候见到过很多类似的情况。周叔最近有别的什么不适吗？”
秋姨的神情稍稍放松了一点，“最近也没什么不适。”
王静静对着人群招呼了一下，说:“先来两个人，把周叔抬到诊疗室去吧。”
于是，周叔被博奥和大山抬着离开了，娜娜、秋姨和十几个人也紧随其后出去了。
片刻的喧闹之后，礼堂里只剩下浑身狼狈、满脸都是鼻涕眼泪的小泉和一屋子的人，面面相觑。
众人的看法依旧存在对立，主事的两个人:周叔和秋姨，很明显也有分歧。此刻，谁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小泉的事。
或许是太过疲劳了，冯平秋双目浑浊，虚脱的坐在地上，任由老泪纵横。像是一具没有灵魂、没有筋骨的躯壳。
严北朝想了一下，看向容期，“容叔，这……”
容期心领神会，看向小泉的眼神犹如冰窟，淡淡地说:“交给老冯处置。”
本来眼神呆滞，歪着脖子发愣的小泉，听到这话立刻不安起来，浑身抖如筛糠。
容期面前，他不敢再哭闹，只是用比蚊子还小的声音说:“秋……秋姨，她说不杀我。你们……你们不能杀我……”
容期轻哼一声，云淡风轻地说:“真的吗？”
容期要替冯家父子出头，别说秋姨了，就是周叔，甚至礼堂里的所有人，也未必拦的住。
一瞬间，小泉浑身僵直，苍白的脸上写满了绝望。
众人沉默的目光看向冯平秋，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动作迟缓地从地上站起来，一个晃身还差点摔倒，辛苦刘婶扶住了他，“小心。”
他一步一步走到小泉面前，始终一言不发，只是悲伤、哀凉地看着跪坐在地上的孩子。
小泉垂着脑袋，浑身抖得更厉害了，安静地等待着宣判。
围观的人群中，主张不杀小泉的那些人，皆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像是过了半个世纪那么漫长，突然，“啪！”的一声，打破了礼堂里的寂静。小泉应声倒地，左脸颊一瞬间浮现出一个白色的手掌印，嘴角也流出了鲜血。
冯平秋伸出的胳膊还没来得及收回，稳稳地横在半空中。
“啪！”地一声再次响起，他又一巴掌打在了自己脸上。
我于心不忍，赶忙上前拉住他的胳膊，担心他再伤害自己。严北朝也走过来拉住他，劝慰道:“别这样……别这样……”
冯平秋仰天长叹，声音异常沙哑苍老，像是很远处传来的老人呼喊的声音，“把他关起来吧。”
冯平秋放弃了要小泉的命。这估计，就是他刚才打自己巴掌的原因吧。
容期叹了一口气，“老冯啊……”
“苏瑶，苏太太，您笑什么？”夏黛的声音突然清清脆脆地响起。
苏太太的本名叫苏瑶，据说是因为她的亡夫是倒插门，所以她在“太太”两个字前面没有冠夫姓。
夏黛的话引得众人一起看向苏太太，事发突然，她上扬的嘴角还没来得及收回，就凝固在了脸上。
我也不能理解她的行为。就算小泉不用死了，这次的事也是个悲剧啊。就算她为了小泉能活下来开心，可冯尧才刚死去啊……她为什么能笑的出来？
唉……
林景和严北朝一左一右，架挟着浑身瘫软的小泉走出了礼堂。
众人一边窃窃私语，一边陆陆续续地离开，去做自己的事了。
夏黛看着林景的背影，低声对我说:“今天差点也让王英秋和了稀泥……她总是喜欢和稀泥，让别人忍耐。如果不是她那样，林景也不会一直被姜敏折磨到崩溃了。”
“什么意思？”
夏黛凑得离我的耳朵更近了一点，说:“林景和姜敏过去的纠葛我也不太清楚，只知道从一年多以前，他们俩被救回来时，姜敏就一直那样对待林景。不知道是因为什么说不清道不明的事，她反正就一直跋扈任性，拈酸吃醋，还被害妄想症。秋姨一直在其中周旋，扮演和事佬的角色，劝林景忍耐克己……一直到前面那事，姜敏差点坑死林照，还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又一次公开胡闹，林景终于崩溃了，决定离开这里。周叔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帮忙出面解决了。”
“唉，造孽啊……对了，姜敏呢？这几天都没怎么见过她了。”
夏黛翻了一个白眼，说:“自从周叔让他们分开冷静一段时间，她就天天窝在房间里呢，除了上厕所根本不出门。”
“也不吃饭吗？”
夏黛白眼翻得更大了，“让人家给她送饭呗。总有好脾气的愿意给她送。”
“她这又是什么操作？难道还留恋林景？”
“谁知道呢。她那人啊，就是活得拧巴。折磨自己，折磨别人。杀敌一千，自损八百。”
“那她现在是想开了吗？”我问夏黛。
一想起当初我和林景多说了几句话，她就在一旁指桑骂槐的场景，我就一百个“无言以对”。唉，希望她能想开一点，否则以后我还是不敢和林景正常沟通，以免惹上她那个麻烦。
夏黛也一副无奈的样子，说:“但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