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冯尧死了

    晚上，我因为帮忙修建岗哨的事太累了，所以早早地睡下了。

    睡意朦胧间，隐约感觉有人推了推我，但是我实在太困了，像是陷入在一片混沌里，所以干脆放弃挣扎，没做任何反应。

    天旋地转中，似有一群人吵吵闹闹的声音传来，还夹杂着孩子的哭喊声、妇女的求救声、火柴燃烧时的噼啪声……

    什么呀？又在做奇怪的梦吗？

    突然，又一阵熙熙攘攘的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响，把原来的响声直接挤没了……汽车鸣笛声、烟花炸裂声、金属撞击声、匆促的脚步声、拍打声、人们的喊叫声、叹息声、哭泣声……同时炸起，我的脑袋开始隐隐作痛。

    叮叮乓乓中，我还听到远处有某户人家掸除灰尘的声音。

    这些声音像风一样呼啸着，来了又匆匆离开。

    什么啊……吵死了……

    第二天一大早，我迎着窗外的亮光睁开眼睛，发现安安和夏黛都不见了。伸手摸一摸，发现她们的床铺都是凉的。

    两个臭丫头，起那么早干嘛去了，也不叫我一声。

    我照例站在窗前，一边伸懒腰，一边梳理头发。松散的低马尾绑好的同时，我看到了三号楼旁边的储物室，手里的梳子直接惊掉到了地上。

    那里，一夜之间……已经被烧了！

    整个储物室已经被烧的差不多了，直接坍塌成了一片废墟，黑焦的房梁还在冒着丝丝青烟。

    那……里面的怪物去哪里了？也被烧了吗？

    目之所及的院子里空荡荡的，一个人影儿都没有。

    ……我到底是睡了多久，怎么睡这么沉……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顾不上其他，我直接抓起一件外套，一边套上一边向楼下跑去。

    我途经的每一层楼，都是死亡一样的寂静，根本一个人都没有。

    这让我越发不安，难道……

    直到我冲出三号楼，才看到第一个活人——容期。他正站在二号楼门口，一如既往的气场压抑，轻轻倚着墙壁，吞云吐雾。

    他还吸烟吗？

    他腿上的石膏已经拆了，但还是拄着那副拐杖。

    看到我风风火火的出现，他愣了一下，掐灭烟头，说:“你怎么在这？”

    “我……刚醒，昨天太累了，睡的太沉了。”

    容期没说话，指了指二号楼内礼堂的位置。

    礼堂吗？大家都在礼堂里？

    “谢谢您。”我对容期道谢，随后赶紧跑了进去。

    礼堂里吵吵嚷嚷，矛盾非常激烈，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了过去，乃至于我的姗姗来迟，都没有一个人注意到。

    周叔、秋姨、严北朝站在讲台上，他们旁边，一个孩子浑身狼狈，面向大家跪在地上，深深垂着脑袋。

    冯平秋站在礼堂中央的走道里，被几个中年男女硬拉着。他像是一夜之间苍老了很多，头发突然变得蓬乱且花白。他一边奋力挣扎，想要冲向讲台上的那个孩子，一边青筋暴起，浑身颤抖，不断地喊着，“杀人偿命呐！杀人偿命呐！杀人偿命呐……”

    怎么回事……

    夏黛坐在倒数第二排的位置，正手肘拄在腿上，双手掩面。她孤零零地坐着，旁边并没有坐人，于是我闪身过去，坐到了她旁边。

    我用一根手指轻轻戳了戳她，小声说:“夏黛，夏黛，怎么回事？”

    夏黛放下手掌，神情哀凉，鼻子、眼眶彤红，眼泪正在眼眶里打转，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回答说:“昨天晚上，冯尧……死了……”

    夏黛眼睛里，我那个小小的倒影，已经完全呆掉了，像木头人一样纹丝不动。

    夏黛说:“那个臭小子，笨小孩，白瞎我教他的防身术，我还教他用枪……真笨……真笨……怎么就……那小子真笨……”

    冯尧真的死了？

    我不敢相信，眼睛快速扫过整个礼堂，希望看到他就坐在某个角落里……希望夏黛只是在搞恶作剧。

    但是很遗憾，这里没有他的身影了。

    冯平秋中年丧子，白发人送黑发人，站在礼堂中央声嘶力竭，痛苦不已，让人不禁潸然泪下。

    “发生了什么事？”我听到自己的声音低微、麻木、颤抖。

    人的生命啊。

    “那个小孩……”夏黛抬起手臂，直直地指向讲台，“他好大的胆子……趁所有人都睡着的时候，悄悄跑到储物室，用他白天省下的饭食饲喂怪物。怪物不吃，他就在储物室里抓老鼠投喂……他好‘善良’啊，看到怪物身上的铁链勒近胸膛的肉里，他心疼坏了，所以解开了怪物身上‘x’形的铁链……之后就是，怪物挣脱了……”

    “所以冯尧……”

    “是。”夏黛再也忍不住，眼泪一大颗一大颗地往外涌，再次掩面而泣，“看到怪物挣脱，那个‘善良’的小孩撒腿就跑，可是冯尧……冯尧去给哨岗上的冯平秋送厚毛毯，正面遇上了拖着铁链的怪物……冯尧，手无寸铁，只抱着给爸爸的毛毯，那一刻，他该有多绝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