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第29章
傅川作为向南北和杨洋眼中的高人，经过第二次的交锋之后，地位直接攀升成神。向南北更是在开学的第一天就通过各种方式把他心目中的神推上了京北的八卦巅峰，傅川的身份成为京北最新的未解之谜。
向南北属于越挫越勇的人，他不敢正面和傅川交流，就采用了迂回的方式。他的迂回方式就是接近丝药。
丝药在京北行踪很固定，三点一线，教室——食堂——图书馆。向南北观察了两天就发现了。
京北的学习氛围浓厚，图书馆里常住人口也很快就多了起来。
丝药就不习惯和大家一起排排坐地挤在座位上了，她自己做了一个黑色的小熊抱枕，一到了图书馆，她就拿着水杯和抱枕钻进了书架里。
向南北和杨洋本以为找傅丝药很容易，长得好看的人，即便是放在人堆里，都是最引人瞩目的。可是当这个人躲在书海里，还真就不好找了。向南北即便是远远地跟着傅丝药一起进图书馆，最后都会跟丢了。
他虽然有点不信邪，但是奈何事实就是这样，他被打脸了，傅丝药这条迂回的路，也没有想象中好走。
在向南北第一次跟踪她的时候，丝药就发现了。自从开车被他们俩跟踪后，丝药的警惕心就变强了，她一个人的时候，一直有很小心的留意身后。
傅川教过她简单的防身术和反侦察技术，她就拿向南北和杨洋练手。看向南北那像无头苍蝇一样乱找的样子，就知道她学得不错。
安静明亮的图书馆里，丝药躲在心理学的书架中得意的弯弯了小月牙眼。向南北说着：“奇怪了，明明看见了在这儿的，怎么没有呢？”他在座位中间来回找了两圈都没有，才垂头丧气地走了，丝药小跑到窗户前，看到他和杨洋越走越远，很闲适地溜溜达达到了楼上外文诗歌的书架处。
上次的那本英文随笔诗集她才背诵了三分之一，七八节都没课，她应该可以再背诵下来剩下的全部。
晚上，在离京北最近的文澜苑别墅区，丝药正在和音乐老师上课。
音乐老师是一位妆容盘发干净精致、带着全套珍珠首饰的老人家，她姓容，今年刚退休。丝药原本的音乐老师是京北邻校的音乐学院的一位年轻老师，小容老师。
小容老师是傅川的同学介绍的，她起初听到傅川说妹妹要把钢琴、小提琴、吉他、古筝和琵琶等等乐器都要学一遍的时候，以为丝药只是富人家孩子学着玩儿的那种，并不是很上心，只想赚取傅川给的高额的课时费。可是当她给丝药上了一节乐理基础课之后，她的想法就改变了。
回家后就忍不住惊叹地和自己的妈妈说了，因为从她学音乐到现在，还没有见过哪一个学生有这么出色的乐感和天赋。
她妈妈容老师是刚从乐团退休的老艺术家，听她说得这么夸张，还笑话她自己学艺不精，大惊小怪。
后来母女俩打了个赌，结果是小容老师赢了，但是她也输了，因为她的学生傅丝药被老容老师给抢走了。
老容老师和小容老师一起给丝药上了一节课后，当即就告诉自己闺女不要误人子弟，天赋这么好的孩子，她要自己教。
容老师对中国传统乐器和西洋乐器都十分精通，最擅长的是钢琴，她的课程也就从钢琴教起。
“这里，指法要这样子。”
“这一小节，感情开始慢慢舒缓，有种绵长的余韵感，换成这样的指法衔接会更舒服，对，就是这样，我们再来一遍。。”
学琴的过程很枯燥，要一遍一遍的不断重复练习，但丝药不觉得，她在容老师的指导下，可以清晰感觉到从自己手指尖流淌出的曲子越来越流畅，感情的输出也越来越畅快，或激动澎湃，或婉转缠绵，或轻快欢乐，她好似能从这些曲子中感知到谱曲人的那一刻的心境。
音乐让相隔百年、千年的人可以跨越时空的对话。
一曲结束，容老师也在回味，两人的眼睛都闭着不想睁开。
开门声想起，傅川回来了，容老师不舍地结束课程，“很好，就到这里，我们下节课学习琵琶。”
丝药活动了一下手指，收好乐谱，站起来陪着容老师出门，“好，辛苦老师了，我送您。”
厨房里，傅川在做宵夜。他加班消耗大，丝药晚上上两个小时一对一的私教课也时常肚子饿，两人就养成了吃夜宵的习惯。
他们的夜宵也和别人的不一样，除了饺子、元宵、面条这些外，他们都要吃一份肉食，比如今天的就是呼大骨头。
四根大棒骨，每人两个，蘸着蒜酱吃格外的香。傅川和丝药吃完也不急着收拾，两人坐在沙发上边看电视边闲聊。
“钢琴学的怎么样？”傅川拿了一个苹果，咔嚓掰成两半，给丝药选。
“唔，还好，容老师说可以参加小型的演出了。”丝药选了一个小半，她的肚子还是没有傅川能装，刚刚吃了两根大棒骨和一小碗骨汤青菜面已经很饱了。
“小型演出？”
“啊，容老师说我要是想参加迎新晚会是可以的。”
“那你想参加吗？”
丝药想都没想就摇头，“我不想出风头。”
“好，那就不报名。”傅川也觉得无所谓，音乐最重要的还是愉悦自己，丝药自己觉得开心就好。
“明天安排课了吗？”
傅川只负责给丝药找老师，丝药的课程都是自己安排的，哪天上课，上什么课都是她自己跟对应的私教老师定的。
“明天是舞蹈，后天没课，大后天是美术，社交礼仪还有插花点茶的老师说他们已经没有什么能教我的了，这周就不继续上了。美术老师也说大概还有三节课也要给我结课了。”
傅川仰靠在沙发上，看着丝药微微挑眉。丝药从他的眼神中读到了“原来我家出了个小天才？”
她抱着抱枕转过头，脸开始微微泛红。虽然老师们都没少夸奖她天赋高啊，聪明啊什么的，但是傅川夸她的时候，她特别开心，又特别不好意思。
傅川也跟着笑开了，丝药害羞的时候特别有鲜活气儿，很可爱。他的眼神是有温度的，有着丝药闭着眼睛都能感觉到的超强大的存在感。
“哥，我困了，上楼睡觉了！”丝药耳根也开始发烫了，她有些坐立不安，怎么都不自在，没一会儿就忍不住，哒哒哒地上楼跑开了。
傅川含笑看着小姑娘落荒而逃，关掉电视也回了自己的房间。
明日一早他得往返石山一次，策划坪山民宿二号院的开放日，视察水泉商店的经营状况，要是顺利的话可以和张家兄弟商量海泉县分店的计划了。
傅川闭着眼想着明日的安排和接下来的工作计划，想了一圈，思绪又回到了晚上推开门是听到的琴声，慢慢地就沉沉睡去了。
隔壁房间，丝药睡得很熟，脸蛋红扑扑的，她在梦里又回到了石山，和傅川初相见的那一刻。
这次，她以一个旁观的角度，看到了昏迷是错过的全部。
看到傅川背着她下山，还不忘帮她带芍药的小细节很感动，生活中这种不经意的小细节真的很戳人，在你以为不会被在意的时候，却被记得，宛如柳暗花明。
山路不好走，傅川的每一步都很稳，他的每一次落脚都很坚定，在他背上的丝药也感觉到了安心，就像生长在坚实的岩壁上的藤，从不担心大风刮过。
这！这！傅川脱过她的衣服啦！他还给她洗澡！啊啊，这个梦也太离谱了，杀了她吧！人们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苍天见证，她白天从没想过这些啊！
水库中浑身黑黄的那个假小子肯定不是自己！
丝药摸了摸自己的腰，和水里的小黑人儿一样细。
又小心地碰了碰自己胸前，过了一年，这里完全不一样了，软软的，还很鼓。傅兰还说羡慕她，这有什么可羡慕的，丝药不懂。
这里长大了之后，她现在都不敢跑的太快了，都怪孙老头的药汤和药膳太补了。不过孙老头说过药汤她不用喝了，但是药膳她还是要坚持吃的，三五日吃一次，每个月才不会肚子痛。
迎新晚会六点开始，傅川还在忙着，丝药就一个人悄悄随着同学们一起到了体育馆。她武装的很严实，帽子、口罩全套的。
观众席的灯光按下来，主持人上台开场。
京北的同学们学习好，还多才多艺。独唱，小品，群舞，丝药看得津津有味。
“傅丝药。”邻座和丝药同班的一个女孩，拍了拍丝药的肩膀。
丝药疑惑地看她，大学和高中不一样，没有固定的班级，她们班上一节课换一个教室，丝药不住校，又经常泡在图书馆里，所以到现在为止和班级里的同学都不太熟。
女孩指了指观众席最边上，“那里有人叫你！”
观众席靠墙的过道里，小容老师正对着她勾手，她说的很小声，丝药也看不懂她的口型，丝药看到她脸上还有些着急表情，想了想还是猫着腰过去了。
观众席的两排座椅之间空隙很大，丝药瘦，一路穿过去也没影响到大家看节目。
“小容老师，你找我有事吗？”
丝药一过来，就被小容老师拉着向后台跑，“傅丝药同学，江湖救急啊。我们边走边说，时间来不及了。”
“哦。”小容老师看起来真的很急，她嘴里喊着借过，手上还扒拉着挡路的人，她这样子倒是和傅兰有些像。
也不知道傅兰开学后过得怎么样，丝药分神地想着，傅兰说要好好在大学交朋友，享受轻松的大学生活，就选择了住校。她的学校里京北隔了两个大学，来回也满远的，开学后她们还没见过的，估计要等中秋节回海泉的时候才能见。
“傅丝药同学啊，演出礼服我已经给你准备好了，这里是更衣室，没其他人，老师给你看着，你先换哦。”
丝药被小容老师推进了一个挂满衣服的小房间，她看着被小容老师塞到怀里的衣服，一把拉住了她，“老师，你还没说干嘛呢，你怎么在这里？我为什么要换衣服？”
小容老师一拍脑门，“啊，看我都急蒙了。是这样，下一个要演出的节目是剑舞加琵琶独奏《江湖一梦》。
表演琵琶的同学是我私教课的学生，我是陪她一起来的。她刚才突然阑尾炎突然复发送医院了，她不想因为自己耽误另一位同学的表演。你知道会琵琶的同学不多，老师一时也只能找到你来救场了，老师知道你的实力，放轻松啊。”
“可是，老师，我并不想上台。”丝药把礼服推了回去，傅川说过，无论什么情况，只要她不愿意，她就无需为难自己。
小容老师突然想起妈妈和她聊傅丝药的时候，确实说过丝药不喜欢登台露面，她学习音乐只是为了陶冶自己。
但是，她刚才又和自己的学生保证过演出不会受影响了，这可怎么办。突然，她的视线注意到了更衣室衣帽架上的带红色丝巾的头饰，灵机一动，“丝药，我有办法让你不露脸！老师已经承诺过人家不会耽误表演了，这次之后老师请你吃大餐！”
丝药看小容老师真的特别在意这次表演，也不好意思再拒绝，“好吧，老师，就这一次，下不为例。”
“好的，好的。”小容老师俏皮地比了一个ok的手势，“放心啊，裙子和头饰都是全新的，没人穿过的。”她把裙子和头饰放在梳妆台前面的椅子上，转身就跑出去关上了门，好像很怕丝药会反悔的样子。
小容老师准备的礼服是大红色的，大漠异域风的宽袍大袖，外层面料飘逸，里层厚实，不露胳膊也不露腿，裙摆逶迤拖地。丝药只脱了外套，里面的秋衣和秋裤都没脱，就直接套上了。
珠串编织的腰带的腰围很小，丝药束上的时候，只有一个词，盈盈不及一握。
头饰也是满满的异域风，丝药的头发披散刚好。晶莹的红宝石坠在丝药光洁的额间，她扯过脑后垂挂着的红丝巾，把另一端用黑色小发卡别在了耳后。
推门，小容老师看着这样盛装的丝药险些不敢认，实在太惊艳了。丝药头发披散，脸上没有一点妆，就这么静静站着，就让人见之忘俗，真真是美人在骨不在皮。
前台，主持人在串词。
丝药向那里忘了一眼，挂着学生会牌儿的学生干部和身穿白衣的少年都在想她招手，丝药拍了拍小容老师抱着琵琶的手，叫她回神，“小容老师，琵琶给我吧。”
“哦，这儿。”小容老师反应过来，赶忙把琵琶递给丝药。
丝药抱着琵琶走向舞台入口处，随手轻拨了一下琵琶，还行，音准和弦的松紧都可以。
白衣少年看着红裙少女脚步轻快地向自己走来，不由得心漏跳了一拍。奇怪，与他一起表演的女同学他是认识的，他们这几日没少在一起合练，怎么今日换了一身衣服，他就反应这么大了？
待红裙少女走到近前，他知道答案了，“小仙女，怎么是你！？”
丝药也看清了白衣少年，原来是向南北。她心里只想到了一个词——冤家路窄。她不想理会一脸吃惊的向南北，反正她也不叫什么小仙女，她把外套递给站在一旁阴影处的学生干部，“同学，麻烦你帮我拿一下衣服，表演结束后我来拿。”
“好的。”学生会副会长，杨洋，结果衣服，表示自己很愿意，他还得意地用手肘撞了一下一脸痴汉表情的向南北。
灯光转回来，丝药才看清楚了杨洋的脸，她很想把衣服要回来，可是已经来不及了，主持人已经报了《江湖一梦》的名字。
主持人退场，丝药抱着琵琶径直走向舞台一侧的矮凳。
杨洋见向南北看着丝药背影有些恍惚地飘飘然的表情，使劲儿拍了一下他的后背，“别发傻了，机会难得，好好表现。”
向南北看了一眼好友，眼睛biu的一下贼亮！对啊，多好的机会啊，和小仙女同台表演诶！绝对不能掉链子！
他对着杨洋猛地一点头，握着自己手中的剑，像是去参加武林大会的真江湖侠客一样意气风发。
杨洋看着他激动兴奋的样子，默默捏了一把汗，向南北这家伙可别超长发挥过头了。
琵琶声起，长剑破空。
儿女情长，江湖肃杀，琴音和长剑完美结合。
只是向南北好像不甘仅仅这样，杨洋看着他越来越凌厉剑风，越来越肆意的舞步就知道他又开始临场创作了。
丝药看着擅自改动节奏的向南北，不开心地瘪了瘪嘴，就知道这个跟踪狂向南北不是个守规矩的人。
她心里也存了给向南北一点教训的念头，怀里的琵琶也不按照琴谱谈了，旋律突然加快，琴音猛地拔高。
向南北凌厉一分，她的琴音就高一度，向南北的舞步快一分，她拨弦的速度就快一个节奏。向南北慢下来，她的琴音就温柔舒缓。
在向南北下意思习惯追随她的节奏来舞的时候，她又瞅准时机收了音。向南北的剑随即停下，像是得了将令的士兵。
两人以琴斗剑，弹的解气，舞得酣畅。可怜了观众们，一颗心跟着他们忽上忽下的。杨洋好几次都觉得自己差一点就窒息了，“小仙女”的琴太可怕了，他的心好像是被她捏在了手心里一样。
丝药和向南北一起谢幕，台下的观众们如大梦初醒，掌声、叫好声雷动如潮水，丝药没理会一脸傻笑的向南北，从杨洋手里拿过衣服，就推开体育馆的最近的一个侧门，冲进了夜色里。
路灯照亮了空中漂浮着的尘埃，也让丝药一眼一眼就看到了等候在这里的傅川。
傅川看着冲出来的少女，张开怀抱接住她。
少女一袭红衣，红纱遮面，好似带着漫天星光从遥远的大漠而来。
他的心跳乱了，因为刚刚舞台上那个自信弹拨琵琶的少女，也因为此时此刻在他怀里的温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