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六章
虽然天桁帝没有说要觐见,但皇帝的如此关爱朝臣的圣旨都来了夭之就算真的生病了但只要未入棺材板被人抬着也是要进宫谢恩的,是以在被逼着喝了一碗极苦的黑药之后夭之换上了朝服递折子进宫谢恩去了。
夭之喝药的时候一直觉得於穆是在公报私仇之前就算病的再重的时候他都没有喝过这么苦的药。再苦的药於穆都是竭尽所能在不影响药效的情况下减轻那苦味,而且每每在夭之喝完药的时候都会及时递来一枚糖果,但今日不说药苦的人皱眉吧就是糖的影子夭之也是没有瞧见的,但想着他们今日怕是都不太痛快夭之只能默默认栽了。
夭之乘着马车来到宫门口后便只能下车步行了,一到宫门口便有引路太监一路带着夭之往御书房走去,夭之到的时候里面还有人他便在偏殿脱去了一路穿来的狐裘坐在檀木椅上等待了,他才坐下内侍便端来了杯暖身的茶水夭之微微点头,内侍见了受宠若惊忙行礼下去了。这一路走来天上都已经开始微微飘雪了落在夭之的头上披风上一进暖和的室内便瞬间化成了水更是令人有些难受,御书房内人一走天桁帝便召夭之觐见了。
一到案前不远处引路的太监便退下了夭之稳稳跪下行了礼才到,“臣拜见陛下。”
天桁帝虚虚一扶眼神在夭之进来的时候便粘在他的脸上怎么都下不来了嘴上也不忘道,“爱卿快起,来人赐坐。”
武相一职可以说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人更遑论天桁朝是尚武这一职更是无人可及老侯爷在世的时候威望甚至更盛天桁帝。所以夭之没有客气微微躬身谢过之后便在侧坐坐下了,等人坐下了之后天桁帝人也微微一转还是看着夭之面色严肃但不难看出他心情不错,“听说爱卿近日抱恙可好转了?”
“谢过陛下臣好多了。”夭之不卑不亢道,“今日来是特地来谢过陛下的,漠安府突遭横祸本应是漠安府自行负责的哪里敢劳烦陛下,陛下这一遭倒是让臣颇为惶恐。”
天桁帝一摆手好似不满意夭之的客气,“爱卿怎么能这么说呢,朕和你父亲是患难兄弟他的儿子朕也是当自己的孩子来看的,漠安府现在发生这样的事情朕怎么都不能坐视不理的。”
啊,患难兄弟啊。
听着天桁帝的话夭之原本因为一碗苦药有所好转的胸闷又一阵阵袭来扰的人一阵晕眩恶心。但夭之还是忍着恶心温声恭维道,“陛下仁爱父亲在世的时候也一直说能为陛下效命他此生无憾,臣听了一直颇为向往但苦于身体原因一直难以沐浴陛下光辉,如今一见才知父亲所言非虚。”
这话天桁帝虽然不大信但并不妨碍他爱听尤其是听到这般妙人竟然还崇拜自己的时候那种虚荣感一下子便飙升了上去,当下还略有严肃的脸便展开了笑颜,“朕也有幸能有你父亲这名虎将啊!朕之前还向往过和你父亲一起…罢了罢了不说了,说多了便不免有些感怀。”
天桁帝又到,“对了太子之前和朕说漠安府走水一事可能另有隐情,淳于爱卿你认为呢?”
这件事情早听宗宵辰说过了但夭之还是及时的露出了些吃惊的表情甚至不忘示弱道,“臣早年一直闭门不出对府外的事情一概不知,陛下的意思难道这次祸事是有人故意为之?”
对面的人一脸无知甚至因为自己说的一句话受到了惊吓像是刚出生的小猫对这个世界充满无尽的惶恐与不安。
这表情算是狠狠戳中天桁帝的心了当下威严暴戾的人竟也露出了些慈父般的关怀,“爱卿莫怕这件事情太子会全权负责的,这段时间漠安府修缮未免在发生意外,太子府和漠安府相隔不远爱卿便去太子府暂做歇脚吧,等漠安府修缮完成再回去。”
夭之像是极为听话般点了点头,“多谢陛下。”
天桁帝很满意夭之的表现当下又拉着人唠些家常才让人离去。
整个过程天桁帝都是扬着笑容的好像夭之真的是他的孩子一般关怀,等人走后才收回了目光微微沉下了表情。待到人转出了宫殿一旁伺候的从佴才走了过来就听天桁帝说道,“诶你说这汴京第一人美人有这般好看吗?”
从佴憨憨一笑,“这老奴哪里知道,但小侯爷这仙人之姿怕是地上无人能及吧。”
天桁帝转头看了眼从佴然后颇有些嫌弃的转开了眼好似再对他说又好像在对自己说道,“仙人之姿好一个仙人。”
夭之出了御书房没多远便在一处走廊遇到了一些官员和五皇子宗梁游,夭之稳步向前走去路过的官员纷纷向夭之行礼寒暄夭之一一点头示意朝宗梁游起手行礼之后便想离去,哪料宗梁游却追了上来拦住了夭之。
夭之看了看宗梁游他身边的官员已尽数离去就剩下了一些内侍夭之负着手先问道,“殿下可是有事找臣?”
宗梁游乃昭仪之子在宫中不算受宠但瞧着他刚才拉帮结派的架势估计不是个安分的人。
他生的也算不错一笑起来一副文质彬彬的模样朝着夭之一笑才到,“小侯爷是见过父皇了?”
夭之点头,“陛下皇恩浩荡臣特来谢恩。”
“欸漠安府突遭此祸实在令人难过啊。”宗梁游佯装惋惜见夭之并不像自己得到的消息一般从未出门畏手畏脚的模样,瞧着面前一派清冷穿着朝服虽未束冠但这一身不言自威的气势还是颇为唬人的人宗梁游灿灿一笑自以为很自然的切入话题道,“听说父皇让小侯爷借住太子府?这也太委屈小侯爷了吧,本宫在城中还是有一处宅院的若是小侯爷不嫌弃…”
原是来招安的。夭之微微一笑抬手谢过一副毕恭毕敬的模样,“臣多谢殿□□恤了,但陛下已有安排臣不敢不从。”夭之这番话是故意说给宗梁游听的,俗话说的好,朋友总比敌人强,既然是来递橄榄枝的夭之便没有拒人千里的道理,皇室越乱越好。
果然夭之虽然拒绝了但宗梁游并没有半点不高兴反而还安抚了夭之几句说是以后有空会多多相邀。天桁朝皇子是要及冠之后才能在宫外另立府邸的宗梁游如今才十九是以还住在宫中。
夭之谢过应承了几句才姗姗离去。
回到府中的时候天已经微微有些泛灰了夭之才下马车一小厮便忙上前来搀扶汇报,“小侯爷太子府的谷禄公公来了。”
夭之一怔但面上不表吩咐道,“去找於穆让人书房等我。”
小厮一点头忙按吩咐去了。
夭之也没有想到这太子竟真的能做到这份上。夭之磨磨蹭蹭到现在才回府是故意的他就没想今晚就去太子府的谁知这宗宵辰竟派了谷禄来催,夭之不想去见谷禄但这太子府今晚却是不能不去了的谁知道宗宵辰还会派谁来,遣了个小厮去让谷禄再等等,他便往书房走去。
夭之到书房的时候於穆已经在了他才一进去於穆便走了过来将门关上后便上手拉过夭之的手把了脉见有所控制才放下了手转正事道,“太子府来人了。”
“我知道。”夭之一点头。
“这太子是打算软禁你吗?你进宫面圣还尚未回来那边太子府的人便携着陛下的口谕来了,一来便让人给你收拾东西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太子府呢。”於穆愤愤不平到。
夭之早有所料所以到没有多大的反应,“去收拾了?”
“嗯啊白先生让人去了。”於穆应答到然后从一旁的桌子上拿过了一个药包和一个匣子递给了夭之,“你最近脉相不稳药是要按三餐吃的,你才要拿一份你又打算要做什么?”
夭之接过东西回到,“做让你能名正言顺入太子府的事情,放心我有分寸第一天入太子府就算宗宵辰再怎么乖戾他也不敢让我死在太子府的。”
於穆不太同意到,“夭之你能稍微将自己的身体放在心上一些么?”
夭之没法回答於穆便转了话题拿过一旁的匣子打开递给了於穆,“这是我让父亲寻来的抹额没想到现在寻到了,这是用特色材料制成的应当能遮住你的印记。”
於穆一愣没想到这是给自己的半响才接过看向了匣子里的黑色布条。
匣中的抹额极为简单甚至朴素通身是黑色的材质中等倒是和於穆现在的身份很符合配上这一身的衣服就像是专门搭的配饰。
於穆从匣中拿出抹额便听夭之说道,“你若是要去太子府带着面具便过于显眼了,上次宗宵辰便注意到了还是束一条抹额吧,天桁朝中暹罗国人并不多若非大事也不会前来朝拜应当是无人认得你。”
於穆点了点头这才上手将面具摘了下来,其实於穆在夭之面前戴面具的次数也不多往往只有出门办事的时候才会带上但不知道为什么当着人的面脱掉面具竟有种不可言说的羞涩之情。虽然夭之上次对宗宵辰说於穆面容尽毁但那是假话。於穆面色姣好虽然在外常带面具但肤色却极为健康,细长的眼眸高挺的鼻梁棱角分明的脸庞极为俊俏,最为显眼的还是额前的玄色印记像一道火焰的图案为这张本就不寻常的脸更是添上了别样的韵味,於穆如今已有十九身材高挑若是不带着面具出现在外人面前应当很受欢迎。
见於穆自己将抹额带上了夭之瞧了几眼才到,“谷禄既然已经来了我也不好太过拖延府中的事物便交给你和先生了。”
因为看不见於穆的抹额带的有些歪一边的带子都偏到了身前夭之微微一笑将凑近了於穆将那带子掀到了身后。於穆看着夭之靠近自己呼吸有一瞬间停了,他看着一脸清冷的人朝着自己微微一笑,其实夭之笑的时候还是很多的——在漠安候和夫人都尚在的时候。
他情不自禁的想到了之前夫人对他说过的一句话——桃之夭夭灼灼其华,夭之夭之…
是啊一个像桃花一样艳丽的人。也许善良的夫人只是希望自己的儿子可以健康快乐的活着但夭之真的像名字里诗经中写的那样,开始绽放光芒。
於穆第一次降到夭之的时候就知道夭之很好看,他觉得世界上没有比他那个好看的人了,但随着时间的流逝他发现有,那就是长大后的夭之。
於穆知道夭之又对他说了好几句话但他却什么也听不到只能看着他的脸知道他的嘴在动但却什么声音也听不到,最后在夭之说完了要转身出门的时候於穆才骤然清醒了过来一时情急抓住了夭之的手腕。
因为夭之和於穆一直便没有主仆之别所以被抓住的夭之并没有多惊讶只是有些无奈还以为这人看到时要把一次脉走了还要把一次,“这不过一柱香的功夫脉相不会有多大的变化的。”
於穆撒手神色有些慌张在瞥到桌子上那个面具的时候甚至想直接拿过来盖在脸上免得自己这般丢人,但想想归想想要真的这么做了才是丢人平复了下到,“伍丰那边传来消息了最近渊都城那边不大太平山匪肆掠闹的挺大据说当地的京兆尹都要控制不住了,不日朝廷应该也会收到消息。”
伍丰是老侯爷留下的人负责各方消息的传递,老侯爷还在的时候夭之曾多次和他来往书信了解边界情况还算熟悉,夭之点了点头,“我知道了,这个倒是不错的消息,你去帮我收集一些那边的消息。”
“你要去渊都城?”最近天气渐冷雪是越下越大了於穆想着是要他好好休息一段时间没想到他还要出远门,这人是真的将自己的身体放在心上吗?渊都城虽里汴京不算远但日夜兼程也需五日更别说他的身体别说日夜兼程就是独自骑马都是难事。
夭之自然知道於穆的担忧但这渊都城确实是不得不去,“我心里有数,去帮我吧。”
这是没有商量的余地了。於穆现在就算是在不爽却也无话可说只能僵硬的点了点头,“别玩死自己了。”
夭之笑了笑,“不会的,我有你呢。”
於穆一怔。
不会的,我有你呢。
不知道夭之说这句话的时候是怎么想的但於穆却是记了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