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二十二章
澜玥看着青岚面上神色变了，折返回了银台宫，咬了咬唇，心中有些不安地想到，她方才那样做是不是不太合适，若是青岚哥哥与师母吵起来了可如何是好，师父与青岚哥哥交好，夹在中间定然难以处理。
思及此处，澜玥心中便升起了一丝后悔，她也不知怎么了，方才就直接那样对青岚哥哥说了，但澜玥设身处地替天后娘娘着想，却并不觉得天后娘娘有错。
天后娘娘那样和善的人，做出那些事情定然是被月神和怀璐龙女气得不行了，天帝陛下是天后娘娘的丈夫，天下有哪个女子愿意看着自己的丈夫喜爱旁的女子呢？
就像澜玥自己，只要一想到师母和师父……便心痛难忍，她明明已经恢复了真身，却还像之前被魔眼反噬经脉受损一般，浑身都疼的难受，特别是心。
澜玥怔怔的将手盖在胸口上，感受着胸腔中有力跳动的心脏。
突然，澜玥的衣襟动了动，一只白绒绒的小脑袋艰难地探出头来，澜玥见状，欣喜道：“小雪团，你终于醒了！”
小雪团自澜玥从琉璃之梦中出来后便一直昏迷不醒，澜玥担心极了，还特意跑去了岐黄仙府找了岐黄医官替小雪团看诊，岐黄医官道小雪团乃是灵力使用过度，透支了丹田内府，才会这般。
还道让小雪团好好休息一阵子便没事了，但澜玥却丝毫没有放下心来，小雪团只是一只小妖灵，在琉璃之梦中澜玥也没有见到小雪团，小雪团又上哪去过度消耗灵力呢？
本来这种事情，问师父，师父定会给小雪团一些仙宝灵丹让小雪团更快恢复，只是澜玥心中隐隐有个声音，让她不能把小雪团的事情让师父知道了，澜玥这才勉强压着心中的害怕，好在现下小雪团醒了。
澜玥捧起小雪团，亲昵地用脸颊与小雪团碰了碰，笑道：“小雪团，我好担心你啊。”
小雪团一双乌亮亮的黑豆眼看着澜玥，细声细气道：“娘亲！”
澜玥揉了揉小雪团的头，正想问问小雪团在琉璃之梦中做了什么，才会导致灵力消耗过度，便见到小雪团毛茸茸的身子一抖，粉色的小爪子拽着一条链子，链子上坠着一块色彩炫目的琥珀，澜玥心中一跳。
她有些慌张的将琥珀从小雪团的爪子上摘下来，小雪团疑惑的问：“娘亲，这是什么呀，小雪团被这个石头硌的好疼啊。”
澜玥将琥珀重新握在手心，紧张的心这才平复了下来，听到小雪团问自己，澜玥眼中的神色闪了闪，而后支支吾吾道：“只是一个普通的坠子，是我从小便带在身边的，也不是什么珍贵的东西，但是我很喜欢。”
澜玥这话说得错漏百出，她自小便是长在太虚镜中，很少接触外人，幼时又没有亲人长辈，何来从小便带在身边一说。
小雪团看着那被澜玥紧紧握在手心，生怕被旁人看去的坠子，小小的黑眼睛里闪过一丝情绪。
澜玥整理了一下心情，抱起小雪团，道：“天色不早了，我们先回银台宫罢。”
小雪团乖巧的点了点小脑袋。
却突然，从澜玥身后的山石中走出一道人影来，澜玥吓了一跳，正要大声呼叫，便看到光影之间，来人正是太子。
太子的眼定定地看着澜玥。
澜玥看到太子，脑海中浮现出在琉璃之梦中，太子化身为天后的师父，对她关怀备至，澜玥的唇动了动，而后小心翼翼的开口道：“太子……哥哥？”
太子目光更是深沉一瞬，他道：“小玥。”
感觉到太子没有恶意，澜玥便忍不住弯了弯眼睛，露出一个笑容。
……
黎凝约晚晚今晚在观世镜见面，晚晚之前从未去过那里，问泽生，泽生挠了挠小脑袋，而后道：“娘娘，我想起来了，观世镜是个很无聊的地方。”
晚晚作出一副感兴趣的样子，道：“此话怎讲？”
泽生嘟了嘟嘴，道：“泽生之前去那里逛过，便看到一面大镜子立在那里，往那镜子一看，便看到一片山一湾水，还有黑压压的房子，一点儿都没有天界好看，而且那些房子里住着一些不会仙法还整天吵吵闹闹的人，泽生看了好一会才知道他们是为了一个玉方块吵起来。”
晚晚听到泽生这般形容，心中一动，难道观世镜看到的是人间吗？
果然，泽生继续道：“那个玉方块好像是叫玉玺，好奇怪啊，不就是一块玉吗？天宫里这种东西多的是呢，他们竟就为了这个吵了大半天，真是太无聊了！”
晚晚便轻声道：“泽生，你在观世镜中看到的便是人间，也是我的故乡。”
泽生闻言，眼睛瞪得圆溜溜的，晚晚站起来，看向窗外，夜色沉沉中，远处金碧辉煌的天宫依然闪耀着光芒，晚晚道：“人间有为了玉玺争吵不休的人，天界也有为了天宫中的宝座以命相搏的神仙。”
“人间和天界，凡人和神仙，并没有什么不一样。”
……
鉴于晚晚实在是难以独自一人在夜色中前往观世镜，泽生便肩负起了这个重任，晚晚由泽生带着，藏在泽生的遁光中，夜风微凉吹拂在脸上，晚晚便理解了泽生为什么这么喜欢窜来窜去，这样实在是太快乐了。
晚晚的唇角忍不住翘了翘。
突然，在路过广寒宫时，晚晚看到一道绰绰的影子。
广寒宫因月神之事，早已是人烟散尽，明明还是那座月桂之中的宫室，但晚晚却觉着这里寂寥无比。
此时又有什么人会到广寒宫来呢？
晚晚示意泽生停下来，带着泽生悄悄走到树影中，月色一转，晚晚便看清楚那人的模样。
竟是个晚晚认识的人——三岛十州的云酌公主。
云酌公主骤然回头，便与晚晚对视，她的目光顿了顿，慢悠悠道：“是你啊……”
按理来说云酌公主不应该认识晚晚的，除非那日她也来了广寒宫，也入了月神的琉璃之梦。
云酌公主走到晚晚面前，道：“你是不是很好奇我为什么在这里？”
晚晚下意识将泽生护在身后，云酌公主见了，勾唇一笑，竟是有些沧桑的意味，晚晚在琉璃之梦中看到的那个张扬肆意的云酌公主似乎从未存在过。
云酌道：“你放心，我不会对你怎么样的，我如今不过是一个散仙，断是不敢在天宫中对岁华帝君的帝后出手的。”
她倚靠在月桂树下，道：“我已经太久没有和人说过话了，今日便多与你说两句罢，也算是全了你入月神的琉璃之梦，化为月神的缘分。”
晚晚道：“公主请讲。”
云酌幽幽道：“你一定很生气吧？在发现月神的执念只是凤凰遗脉之后。其实我也很生气，她白菡凭什么，凭什么不记得容衡哥哥！若不是容衡哥哥，哪还有她又在天界好端端的做了万年的上神！”
“我那日来广寒宫，就是想看看，她到底为什么不珍惜容衡哥哥给她的这条命！”
虽然云酌很愤怒，但是晚晚依然记得那日在琉璃之梦中，容衡君将月神送至天后手下时，月神心中的痛，晚晚至今回忆起来，都觉得一阵窒息。
在琉璃之梦中晚晚是因为澜玥的真身需要月神这个孔雀之躯承载，才在岁华的推动之下落入天罗地网之中的，但琉璃之梦中呈现的都只会是真实发生过的事情，也就是说，万年前的月神那样信任容衡君，可容衡君却将月神送到了天后的魔爪之下。
晚晚便道：“容衡君的所作所为又何不令月神寒心，云酌公主为何要替容衡君来指责月神。”
云酌的一双眼骤然盯向晚晚，她的眼中闪烁着怒火，她看了晚晚一会后，而后讽刺地笑了一声，道：“我说呢，岁华帝君的帝后竟是个凡人，那也难怪你不知道了。”
泽生听到这话，鼓了鼓脸颊，大声道；“神仙和凡人也没有什么不同！”
云酌哈哈大笑，道：“有，当然有，就好像这位帝后娘娘显然不知道，神仙是有劫数的。”她再度看向晚晚，道：“你不会以为神仙便能长长久久地活着吧？神仙有命劫，若渡不过，那便是天人五衰，消散于天地之间，而月神，就是容衡哥哥的命劫！”
“容衡哥哥只要杀了月神，就可破劫，但他没有，他还娶了月神为妻，给了月神三岛十州的无上尊荣。”
晚晚忍不住道：“可容衡君的命劫若只是杀了月神就能渡过，那这命劫又何以称为命劫，主宰着神仙的生死，月神并不亏欠容衡君。”
云酌冷笑一声，道：“不亏欠，不亏欠，若真的不亏欠，月神凭什么活到现在，你知道三岛十州为何覆灭吗？因为三岛十州亦有天劫，容衡哥哥为了不让月神和三岛十州一起死，费尽心机断绝月神与三岛十州的气机，将月神送到天宫，就是为了让月神能活下来！”
“而月神这个不知好歹的，竟掺和到天帝争权夺位的旧事之中，险些送了自己的性命，是容衡哥哥为她挡下了触犯天宫气运的九十九道天雷，否则，以容衡哥哥的仙力，又怎会死在三岛十州的天劫之中！”
晚晚心神大震。
容衡君这在晚晚意料之外的深情固然令晚晚震撼，但容衡君又何尝没有过错，他的打算他的想法，月神一概不知，哪怕是过了万年的时光，在月神弥留之际的幻梦中，她依然在为容衡君的所作所为心痛。
月神从没有忘记容衡君。
晚晚清晰的意识到这一点，就如一道灵光乍然闪过晚晚脑海，晚晚走进广寒宫中，来到一处水池旁，这处水池很大，在广寒宫外便可看见这里水天一方，正如明月落入池中，水池里升腾着袅袅的暖雾，正如月神在三岛十州中住的那间寝殿里的温泉池，晚晚伸手到池中摸索了一会，便捞出一块雕刻着龙纹的玉佩，玉佩上刻着四个字——容衡、白菡。
就在晚晚拿起这块玉佩时，广寒宫中那道灵阵再次泛起光芒，光芒过后，月神飘渺的身影显露出来，正笑意盈盈的看着晚晚。
但这月神只是一道残魂虚影，她开口，声音空灵若云雾中即将消散的歌声：“晚晚，谢谢你。”
晚晚抿了抿唇，道：“我并没有做什么，甚至在琉璃之梦中，完成月神执念的也并非是我。”
月神道：“我的执念，或许是凤凰遗脉罢，可凤凰真身归位了，而我残魂却依然未散，我便一直想不通，直到今晚，若没有你与云酌公主的那番对话，我或许永远都不能知道当年的真相了，所以我要谢谢你，谢谢你的勇敢。”
就在月神说这话时，她的身影越来越淡，显然是就要彻底消散了，晚晚不禁上前一步，却见月神轻轻抬手，一道莹莹宝光便落在晚晚的手上，月神的声音道：“此乃帝流浆，月神神力所在，可以孕育雪茜草，这是我能给你最后的报答了。”
“还有……”月神的声音断断续续，已然模糊不清了，“天帝……得位不正，是他，杀了先天帝……”
晚晚的眼睛骤然睁大，而后晚晚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猛地回头一看，隔着月神残魂散去的灵光，晚晚看到面露焦急之色的泽生带着黎凝站在不远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