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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3章 各打二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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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樱桃?”

    宁岸听到樱桃呼救,几乎是瞬间从座位上弹起来,奔向门外。

    婧华和十皇子也不约而同的起身。

    开门的刹那,宁岸看到一把刀自眼前飞过,闪着寒光,直直刺进了前方那人的胸口。

    强大的冲击力将他推向后方,钉在了墙上。

    看清那张脸时,宁岸怔了下。

    “吴满仓?”

    他怎么跟来了。

    再看到衣袖被扯裂,脸上带着巴掌印,瑟缩在角落里的樱桃时,宁岸瞬间明白了。

    前脚虚情假意的去给她道歉,后脚便跟来报复。

    下流!

    婧华公主和十皇子的侍卫们,正与吴满仓的跟班过招。你一拳,我一脚,打得难解难分。

    他们各打各的。

    吴满仓受伤,都没引起他们注意。

    宁岸顾不得他们,正要上前看樱桃伤的如何,庭七已经冲了过去。

    蹲下身,对瑟瑟发抖的樱桃道:“没事了。”

    樱桃吓坏了。

    见是庭七,不管三七二十一,抱住他嚎啕大哭起来。

    宁岸收住脚步,大声喊道:“都住手。”

    嗓音里裹着怒气,自带威压,众人不由自主的都停下了手中动作。

    婧华和十皇子的侍卫,都各自退到了自家主子身边。

    吴家的跟班们这才看到吴满仓中刀了,顿时慌了,纷纷跑上前,“少爷”“公子”叫个不停。

    吴满仓耷拉着脑袋。

    有胆子大的,伸手去探他的鼻息。

    吴满仓俨然没了气息,他吓得缩回手,惊恐大叫:“少爷没气,少爷死了。”

    指着宁岸:“他们打死了少爷!”

    吴满仓是户部侍郎吴良唯一的儿子,虽吴良对这个儿子诸多不满,但也是他唯一的儿子。

    吴良当天晚上便闹到将军府,让大将军将杀他儿子的人交出来。

    景楠苑。

    庭七跪在沈长亭和宁岸跟前,垂头认错:“主子,人是属下杀的,属下这就出去认罪。大不了,一命偿一命。”

    就要起身往外走。

    “跪下,还有没有点规矩了?”沈长亭怒斥,嗓音仿佛寒冬腊月里北风吹过的枝头,寒冷过后,只剩一片萧瑟。

    庭七又乖乖跪了回来。

    宁岸这是真正意义上第一次见沈长亭发火,只觉得冷的骇人。

    刚要说什么,樱桃畏畏缩缩的走过来。

    明明吓的要命,还是壮着胆子跪在了庭七身边,对两人道:“郡主,郡马爷,他是为救奴婢才杀了人,奴婢愿意代他受过。吴家要人,能不能将奴婢交出去。”

    沈长亭看了她一眼,没说话。

    庭七道:“与你无关,你来添什么乱?快回去。”

    樱桃:“怎么与我无关了,你要不是为了救我,就不会对他出刀,他也不会死。就是因为我。”

    抽抽搭搭的就要哭。

    庭七见她哭,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是好,想帮她擦眼泪,又觉男女有别。

    哄吧,又不知说什么。

    局促道:“你别哭,是我手抖,误杀了他。不关你事,你无需自责。”

    沈长亭没好气的撇开了目光:“自己办事不利,还想护着别人。”

    宁岸小声:“还有心思风凉话,你是不是办法?”

    沈长亭眉眼间多了丝笑,不以为然的道:“区区一个四品侍郎,还能难得到你夫君?”

    宁岸催他:“那还不快去,万一惊动父亲,又得把你叫去训话。”

    沈长亭点头:“是,夫人。”

    秉承着听夫人话不吃亏的原则,沈长亭出门去了,走之前丢给庭七一句话:“自己去领五十个板子。”

    庭七:“属下遵命。”

    等沈长亭走后,樱桃拽着宁岸衣角求情:“郡主,奴婢跟他一起,各打二十五行吗?”

    宁岸看向庭七:“你问问他愿意吗?”

    樱桃果真去问庭七:“我们各打一半行吗?”

    庭七:“主子曾立下规矩,谁敢代受惩罚,两人各加双倍。”

    樱桃:“啊?”

    沈长亭到了将军府外。

    吴良叫人抬来吴满仓的尸体,正跪在尸体边上,哭得老泪纵横。

    沈长亭一来,他直起身拱了拱手,嘶哑的声音道:“郡马爷,老朽与你们远无怨,近无仇,你们何故对我儿下如此狠手啊?”

    沈长亭负手而立,定定的望着他。

    片刻,开口道:“远无怨确实,但近无仇,吴大人还是想好了再说。”

    吴良怔愣:“郡马爷这是何意?”

    沈长亭提醒:“令郎昨日在木材铺子调戏我府上丫鬟,公然冲撞郡主,此事大人是知道的。”

    吴良自然知道。

    还亲手把儿子揍了一顿,以休妻为由,来威胁他来将军府登门道歉。

    不想这一道歉,命都没有。

    吴良再次痛哭出声:“我儿是不懂事,可他到底年小,便是犯了错,也罪不至死。郡马爷今日若不给老朽一个交待,老朽就算豁上这条命,也要告到皇上跟前,为我儿讨一个公道。”

    “公道?”沈长亭轻笑。

    抖了抖衣袖,自袖拢之中拿出一道折子,丢到了吴良跟前:“吴大人不如看看这个,看看这里面,有没有吴大人想要的公道。”

    折子“啪”的落在膝前。

    吴良顾带着疑惑,捡了起来。

    打开一看,顿时惊呆。

    飞快的从前翻到后,又从后翻到前,不敢置信的道:“这……这不可能?”

    “吴大人不信,沈某可以将这里面的任何一个人,请到吴大人跟前对质。看看吴公子平日里拿着吴大人辛苦赚来的银子,抢了多少无辜女子,又害得多少孩童没了娘亲。”

    言辞间,咬重了“辛苦”二字。

    吴良吞了吞喉咙。

    他儿子荒淫好色之事,他知道一二,也打过几次。后来实在改不了,他便想着不过就是多几个通房丫鬟,由着他去吧。

    没想到,这孝子竟变本加利。

    咽下到喉口的怒气,对沈长亭道:“便是如此,自有我管教于他,郡马爷也不该置他于死地吧?”

    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沈长亭脸一沉,眼中多了几分戾色:“令郎的死,我也很遗憾,但还是要奉劝吴大人一句,凡事留三分余地,否则,没了退路的,可能是你自己。”

    吴良不甘示弱,反问道:“我儿不过讨几个女人,郡马爷却要了我儿的命,便是到了皇上跟前,郡马爷也不占理吧?”

    沈长亭垂下眼帘。

    高高在上看着他,问道:“杀人一事不占理,那吴大人收受贿赂,买官卖官,就占理了吗?”

    最终,吴良叫人抬着他的短命儿子,灰溜溜的离开了将军府。

    吴满仓抢去的黄花梨木,还是打成了棺材。

    给他自己用上了。

    翌日朝堂,有关户部尚书一职由谁接任一事,老太师子遇先生举荐了现户部侍郎宋沭。

    老太师德高望重。

    他一出面,朝中半数官员附和。

    宋沭上任那日,吴良以暮年丧子,白发人送黑发人为由,辞了官。

    另一方面,庭七挨了五十板子,樱桃心中愧疚,恨不能寸步不离的照顾他。

    每日端水送饭,喂药护理, 十分用心。

    宁岸看在眼里,有意撮合,便去问沈长亭:“庭七可有婚配?”

    沈长亭:“尚未成婚,不过听说家中曾给许过婚事。”

    宁岸:“……”

    宁岸:“那他能不能离樱桃远点儿?”

    沈长亭:“……”

    想了想,斟酌道:“许婚一事是他从前推辞别家姑娘,自己说的,真假尚未可知。先不管他们,陪我去见个人。”

    宁岸:“见谁?”

    沈长亭:“我师父。”

    宁岸讶然:“子遇先生?”

    沈长亭点头。

    宁岸心底不由生出几分紧张来。

    这紧张的来源不是别的,正是前几日见婧华公主和十皇子被子遇先生吓成那样,她心里自然而然多了道阴影。

    沈长亭看出她的心思,纳闷道:“就是去见师父一面,你怕什么?”

    平日胆子不挺大的。

    宁岸扯唇,挤出一丝不怎么好看的笑来:“你上次说师父他老人家两三日就回来,这都过去小半月了,你怎么才去见他?”

    “师父有些事要处理,才闲下来。”

    “我能不去吗?”

    沈长亭拒绝的很干脆:“不能。”

    又补充:“师父于我亦师亦父,你陪我去见他一面,叫他放心。”

    宁岸也知道应该去。

    但这种场面没经历过,紧张在所难免:“那你师父喜欢什么?我们备些礼物带过去。”

    沈长亭提醒:“不是准备过了?”

    宁岸:“那是你准备的,又不是我准备的。”

    沈长亭失笑:“你我如今是一家人,一家人分什么你我?我的便是你的,你跟着我去就行。”

    宁岸觉得有道理,但还是准备了点礼物。

    一盒蜜饯。

    宁岸以为以子遇先生的地位,住的地方定然是楼台高阁那样的,结果到了发现,就是一间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小院子。

    布置也十分寻常。

    若非沈长亭带着她过来,她怎么也不会想到,这里面住的是连当今圣上都礼敬三分的老太师。

    院子里有张石桌。

    石桌边放着把藤椅,两人进来时,子遇先生正躲在藤椅上小憩。

    银白的须发,在阳光下泛着光泽。

    身形也与宁岸想象中截然不同。

    宁岸本以为他体型高大,脾气火爆,不想竟是个瘦小老头儿。

    许是听到两人进来的脚步声,他睁开眼,直起身,笑呵呵的朝两人招手:“长亭来了。”

    俨然一副和蔼亲善的模样,与婧华公主和十皇子描述里刻板苛刻的老先生完全不像一个人。

    但宁岸也不敢掉以轻心。

    扬起唇角,笑得规矩又有点儿生硬。

    沈长亭被宁岸的反应逗乐。

    牵着她走了过去。

    向子遇先生介绍道:“师父,这是宁儿。之前信中与您提过,学生的妻子。”

    子遇先生看宁岸时,脸上有笑,眼中有光。

    捋了捋花白的胡须,很是满意的点头道:“你呀,眼光比萧俊那小子强多喽。”

    沈长亭侧了侧身,歪头靠近宁岸,小声道:“师父夸你呢。”

    宁岸笑笑。

    上前几步,将手里拎的食盒放在石桌上:“师父,长亭……”

    在父母跟前叫“长亭哥哥”叫习惯了,险些脱口而出,微微一顿,继续道:“说您喜欢甜食,宁儿给您带了蜜饯,您尝尝。”

    子遇先生自藤椅上坐起。

    十分给面子的道:“那我可得尝尝。”

    宁岸忙打开盖子。

    子遇先生拿起一块,咬了一小口。

    咀嚼片刻,很是满意的道:“不错,不错,比之前萧俊那小子拿过来的好吃多了。”

    把剩下的半块也塞嘴里了。

    宁岸刚想说“喜欢以后我再给您送”,话都到嘴边了,听后面响起一道声音:“师父您要夸别人就直接夸,不带拉踩的。”

    说曹操,曹操到。

    萧俊来了。

    将手里拎的食盒往石桌上一放:“我这自己动手做的东西,能与将军府膳房做的比吗?”

    宁岸:“……”

    宁岸:“我这不是自己不会做吗?”

    子遇先生笑道:“好吃就行,谁做的不打紧。”

    沈长亭上前,打开了萧俊带来的食盒。里面装的鲜花饼,粉粉嫩嫩的十分好看。

    沈长亭拿了一块出来:“我替师父尝尝,你做的东西有多难吃。”

    萧俊:“你给我放下!”

    阻止不及,沈长亭已经吃上了。

    萧俊要打。

    沈长亭闪身躲出数步远。

    萧俊追着他不罢休。

    两人在小小的院子里闹腾起来。

    宁岸平日只见过他们斗嘴,追逐打闹却是第一次见,也是第一次见如此放松的沈长亭。

    子遇先生捋着胡须,笑呵呵的看着他们。

    像老人看着自家长大又没长大的孩子。

    “他们几个啊,七八岁便跟着我了,自小这么打打闹闹长起来的。不过啊,长亭自小比他们几人沉稳,总帮我约束着他们。这与俊儿打闹,估计是怕你在我这老人家面前拘谨,逗你开心呢。”

    宁岸脸上僵持的笑容,融化开来。

    “师父,您不像他们说的那般严厉。”

    “那是管着他们的课业,不严厉他们不学。这都回到家中了,还不能容我放松些?”

    宁岸笑了起来。

    初见子遇先生时的拘谨,也彻底不见了。

    子遇先生指了指旁边座位:“别站着了,坐吧。呆会儿站累了,我那得意门生该心疼了。”

    宁岸在石桌边坐下:“您方才说,长亭自小就入了您的门下,您能跟我说说,他小时候的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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