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在这个事上,我后悔了
宁岸去书院,大将军和长公主专程等在府门口送她,可见得知她这个不学无术的女儿突然改过自新有多高兴。
大将军身后跟着十个侍卫:“你带着他们,书堂有人胆敢欺负你,叫他们帮你出气。”
长公主叫膳房做了几大盒点心,提了过来:“你带着去书堂,分给同窗的师哥师姐们。”
宁岸:“……”
宁岸:“爹爹今日不用去朝中应卯吗?”
大将军:“你头一天去书堂,爹爹特意告了假,来送送你。”
宁岸虚笑:“倒也不必。”
又看看那垒了好几层的点心:“娘,书堂上课不让吃东西。”
马车过来了,她忙对大将军和长公主道:“爹,娘,你们快回去吧,我先走了。”
三步并作两步上了马车。
又对跟在大将军身后的侍卫喊:“你们谁都不许跟来。”
催着樱桃赶紧走。
大将军不放心,想叫两个侍卫跟过去,还是长公主拦下了他:“算了,宁儿既然不想带人去,就让她自己去吧。”
大将军这才作罢。
马车走后,宁岸悄悄把车帘掀开条缝,看着后面的动静。
见自家爹娘没叫人跟过来,才放下心。
这当爹的心疼闺女的方式还真别具一格,叫十个侍卫跟着自己,那个画面,想想都觉得惊悚。
她真敢把人带去,怕萧俊当场就得给她赶回来。
路上有些时间,她拿了舆地志出来看。
樱桃见她看得认真,纳闷的道:“从前郡主觉得读书枯燥,如何忽然喜欢读书了?是因为郡马爷也喜欢读书吗?”
宁岸头也不抬的回:“不是。”
樱桃凑近看了看,那些文字她也看不懂,小声道:“可奴婢瞧着郡马爷得知郡主想读书之后,对郡主上心了许多呢。”
宁岸又看到几个不认识的字,眉头蹙了起来:“有吗?”
樱桃:“有。”
那可真不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儿。
翻了几页,宁岸看到里面有关庙宇的介绍,想起还没找机会去义庄试试,问道:“咱们这有义庄吗?”
“有。”
“在哪儿?”
“城南,郡主您问这干什么?”
“随口一问,没事。”
到书院时,大多学生已经到了,正三三两两的往屋子里走。
宁岸嘱咐樱桃自己去找个地方玩儿,不用跟着,自己拿了上课用的东西,跟在众人身后往里走。
沈灵正跟人说着话。
见宁岸来了,招呼都没跟人家打,三步并作两步冲到门口,把一只脚已经踏进门槛的宁岸给拽了出来。
堵在宁岸前面道:“堂堂将军府,连先来后到的规矩都不懂吗?”
宁岸也不生气,淡淡一笑道:“先来后到没听说,父亲倒是与我说过好狗不挡道。”
好狗……
那不是骂她吗?
沈灵气不打一处来:“你……你敢骂我!”
宁岸:“你问我将军府的规矩,我就告诉你一个父亲教过我的道理。你认为我骂你,莫不是你也觉得自己挡道了?”
沈灵说不过,气得眼都瞪圆了。
偏偏宁岸笑得人畜无害:“沈姑娘要是觉得挡路了,那就让一让。”目光瞥瞥身后:“你不进,他们也要进去。”
沈灵跺跺脚,把门口让开了。
宁岸走了进去。
后面有人听到两人对话,掩唇而过,沈灵只觉他们在笑自己,更气了。
书堂里整整齐齐摆着二十几张桌案,上面大都摆着笔墨,书本,只有最前面一张空着。
左上角有块字牌,写着“赵宁安”三个字。
宁岸正想坐过去,沈灵一个箭步冲到她前面:“我坐这儿。”
宁岸:“好。”
弯腰拿起书有自己名字的字牌,转身去找沈灵的书案。
“哎,你怎么走了?”
沈灵见她转身就走,反而不知所措了。
她还以为宁岸至少要跟她掰扯几句,或者动手拽开她。结果好像一拳打在棉花上,软绵绵的,连个回音都没有。
气呼呼的起身,对坐在了她位置上的宁岸道:“你不能坐这儿?”
宁岸从容一笑:“理由。”
沈灵一手叉着腰,一手指着书案上方自己的名牌,道:“这是我的桌子,我说不行,就不行。”
“你说不行,就不行?”萧俊清朗的嗓音从门口传来。
“先生来了!”
屋里响起几声轻呼。
方才还有人看热闹,这会儿瞬间安静了下来。
沈灵吓了一跳。
转身看着踱步进来的萧俊,心虚的开口:“先……先生,您今日来得怎么比平日早了。”
萧俊不紧不慢的,将手里拿的书放在长案上,才回答:“不早来,如何看得到你们胡闹。”
沈灵:“……先生我错了,我以后不敢了。”
萧俊:“今日之事你不必与我道歉,只需求得赵姑娘原谅即可。若她不肯原谅你的所作所为,今日的课你便不用上了,回去好好思过吧。”
“啊?”
沈灵瞬间蔫了。
扭头看看坐了自己位子的宁岸,再回头看看等着她开口向宁岸道歉的萧先生。
半晌,借口道:“先生,明明是她坐了我的坐位,如何还要我道歉呢?”
有人替宁岸抱不平:“若不你抢她的位置在先,她怎会去你那里?”
沈灵瞪了他一眼:“要你管。”
又可怜巴巴的向萧俊求情:“先生,我坐了她的位置,她也坐了我的位置,我们也算扯平了。”
萧俊依然是不温不火的模样:“你不想道歉也无妨,先收拾书本回去吧。”
转身准备上课。
沈灵跺脚。
明明气不过,又不得不心不甘情不愿的向宁岸道歉:“对不起。”
宁岸抠抠耳朵:“没听清。”
沈灵凶巴巴的瞪了她一眼,嘀咕:“耳聋还来读书!”
声音提高了一丁点儿:“对不起。”
宁岸又摇了摇头:“许是最近累着了,耳力不及从前,还是没听清沈姑娘说什么。”
沈灵肺都要炸了。
又不敢当着萧俊的面发飙,一忍再忍,忍的浑身都在用劲儿,才提高嗓门大声喊道:“对!不!起!”
声音大的把进来送东西的书童给吓了一跳,险些把抱着的作业丢出去。
沈灵的哥哥与萧俊关系近,很多人都知道,平日沈灵偶尔耍耍小性子,他们一般都忍忍算了。
但不代表不生气。
今日见她被治,一个个都在憋笑。
宁岸也就想给沈灵个教训,省得她老找自己麻烦,笑盈盈的回了句:“沈姑娘不客气。”
拿着字牌回了自己座位上。
她一走,沈灵也气呼呼的坐下了,还狠狠的瞪了插话和偷笑的人几眼。
待大家安静下来,萧俊边让书童将大家的作业分发下去,边道:“你们既入了我的俊晖书院,那便是同门,日后唯有相扶相携,才能走出一片更为广阔的天地。若是连平日里的好好相处都做不到,那还是回去另请高明吧,恕萧某人教不了你们。”
是说给沈灵和宁岸听的,更是说给在坐众人听的。
众人齐齐回道:“学生谨遵先生教诲。”
沈灵也跟着众人回话,只是眼里仍是带着几分不甘,赵宁安一个不学无术还游手好闲的女人,怎配得上她那么优秀的三哥?
何况她三哥还是入赘!
下课后,沈灵跟在宁岸身后出了学堂。
宁岸走到哪,她就跟到哪儿。
绕到静亭,宁岸停下脚步,好笑的问她:“说,你说不过我;打,你也不见得能打过我。你说你跟着我做什么?”
沈灵赌气似的鼓着嘴巴:“你能不能放我三哥出府?”
宁岸挑眉:“放他出府?”
沈灵:“嗯。”
宁岸忍不住笑了,这姑娘大抵是不明白“出府”这两个字的意思吧?
“你是想让我休了你三哥?”
沈灵听到“休”字,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你一个女人,动不动就把‘休’字挂在嘴边上,你要不要脸了?”
宁岸:“那给跟我解释解释,让你哥出府我该如何理解?”
沈灵又说不出来。
宁岸见又急又气的模样,不想再逗她,认认真真的道:“其实在逼着你哥入赘将军府这个事儿上,我后悔了。”
沈灵眼睛一亮:“你都后悔了,那你放了我哥啊!”
宁岸心想她也想啊。
可事到如今,主动权不掌握在她自己手里啊。
她想和离,得沈长亭同意才行。
跟沈灵打起了商量:“你看你都觉得我跟你三哥不配,那你家里人,你父亲母亲和另外四个哥哥,定然也都看不上我吧?”
沈灵;“什么叫我都觉得你不配?”
宁岸:“……你关注重点,我这句话的重点在于,你们全家人对于你三哥与我成婚这个事情上,是不是都不满意。”
说到这点,沈灵又来气了。
本来全家上下是都不满意的,甚至父亲一度想进宫给三哥讨个说法。可符合宁岸去了一趟她家,她两个哥哥就叛变了,“三嫂长三嫂短的”叫了起来。
连她爹娘,态度也都不那么坚决了。
沈灵不想承认这些改变。
她理所当然的道:“鬼才喜欢你!我家里人又没毛病。”
宁岸:“那就是了,我有个办法,你看看能不能行。”凑在沈灵耳边,小声的说了几句什么。
沈灵听完,狐疑的看她:“你说真的?”
宁岸点头。
沈灵还是不信:“那你发誓,你要是出尔反尔,骗我,就遭天……遭天……天打……”
宁岸提醒:“天打雷劈。”
沈灵瞪眼:“谁用你提醒?我想说的是天……天谴。你要是敢骗我,你就遭天谴,不得好死!”
宁岸心说不离开你哥我才不得好死啊。
午饭在书院吃。
大将军和长公主担心书院的清茶淡饭宁岸吃不惯,叫人送了饭菜来。宁岸拿了两碟点心送去给了萧俊,剩下的都分给了在书院吃饭的同窗们。
将军府大厨厨艺了得,宁岸得了不少好评。
沈灵也因为得了宁岸承诺,没再找宁岸麻烦,下学后,两人一前一后,离开了书院。
上了马车,宁岸对车夫道:“去趟城南。”
车夫提醒道:“郡主,从此处去城南大概要大半个时辰。要从那边再回将军府,又得半个时辰,到时怕是天都要黑了。”
宁岸:“要是走快点呢?”
车夫道:“走快些,也得一个多时辰。”
宁岸:“去吧,我有事。”
车夫应下,收了马凳,赶着马车往城南方向走去。
樱桃在马车里温了茶,边倒好递给宁岸,边不解的问:“郡主,您去城南做什么?”
忽然想起宁岸之前问她义庄在哪儿,惊道:“您不是想去义庄吧?!”
吓的手都抖了。
水洒到了宁岸衣服和鞋子上。
宁岸:“……大惊小怪。”
樱桃手忙脚乱的放下茶盏,拿出帕子帮宁岸擦衣服上的水,边怕人听到般小声的道:“那地方不能去,我听人说那里放着的多是无主的尸体,有邪祟!”
这些话也就骗骗三岁小孩。
宁岸:“平常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叫门。吓成这样,你是不是做什么对不起我的事儿了。”
樱桃立时严肃起来:“郡主可不能冤枉奴婢。”
宁岸被她认真的模样逗笑:“那就不用怕,就算真有鬼,鬼不还是人变的吗?怕它做什么?”
樱桃觉得有道理。
可心里头还是毛毛的。
书院在城东,车夫快马加鞭,也走了半个多时辰才到。
在距离义庄不远的地方,宁岸让马车停了下车。
从马车上下来,宁岸嘱咐马车夫在原地等她,自己往前去了。
樱桃又怕,又不放心宁岸,边扯着宁岸衣袖跟着她往前走,边左看看右看看,越看越觉得哪哪儿都藏着人。
心慌慌的对宁岸道:“郡主,要不我们还是回去吧?郡马爷早年拿过宫中比武大赛头筹,您让他陪您过来,万一有事,也有个能打的。”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宁岸:“沈长亭还拿过比武大赛的头筹?”
樱桃:“据说可厉害了呢,可惜奴婢没亲眼见过。对了,当年郡马爷比试那场,大将军还是主考官呢。”
宁岸没有记忆。
说着,已经看到了义庄大门。
是间孤零零的院子,黑色大门上贴着有两道白联。四周没有其它屋舍,远远看上去,透出一股子阴冷森然。
樱桃抖了抖:“郡主,我们不去了吧。”
宁岸正想开口,就听到一声惨叫:“救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