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纷争
从寿台山到桑卓谷的路途并不遥远,一路上,相里瑜仍旧和风竹卿聊得投机,苏幕又成了单下来的一个,她倒是自得其乐,偶尔采一采路边的野草,看看未尽的夕阳,步伐饶是慢了些。
桑卓谷是一处凹陷的地段,周围山林环绕,地势隐蔽,十分适合躲藏官府追兵。想到这里,苏幕不禁笑出声,还真把自己当做逃犯了不成。许是因了偏僻的位置,一路上的人越来越少。她抬头看着相里瑜和风竹卿的背影,两人并行缓步,倒是一对璧人。看着看着,苏幕忽然觉着不对劲,风竹卿背着的布囊,那颜色似在哪里见过,但一时半会儿却想不起来。她轻轻地拍了拍脑袋。根本没有注意到身后越来越近的黑影。
“你敢叫,便要了你的命!”颈间忽然感到金属的冰凉。
苏幕屏住呼吸。
“说,你们来此处作甚?”耳边穿来一阵危险的热度。
“兄台误会了,何来我们,只有梁幕一人而已。”
“再敢胡说,便割了你的耳朵,信不信?”那人声音中掩饰不住愤怒。
“我们只是觉得此地山水风光甚好,游历至此处,不知打扰了何方大侠,我们有话好好说便是。”
“看你们一身凌乱,何来游历只说!敬酒不吃吃罚酒!”身后之人忽然吹响了口哨,苏幕眼见得前方路上忽然跳出几个彪形大汉。苏幕正想大声呼喊,脑袋便经历了重击,晕了过去。
柳国公子府的密室内。一位红衣少女躺在床上,“可是梳儿未将李郎侍奉尽兴,公子若想玩点其它的什么把戏,二千两可是不够的哟。”女子边说边准备宽衣解带。“慢。”莫离的声音清冷,给这香艳的场景平地泼了一壶冷水。“唉哟,李郎自是不必不好意思,梳儿可是见惯了你们的把戏。”话说完,她已经伏在了莫离的肩头。
“松忆,你如今这般放荡,可还记得你的东方情郎。”莫离站起身来,注视着眼前这个的娇媚女子的表情,从满脸风尘气变得讶异。“松忆早就死了,我并不认得什么东方,李郎付的二千两已经远远不够了,梳儿要走了。”她神色慌张,着急着逃出这个房间。
“当初东方策因前途,抛弃了你这青梅竹马的情人,你便愤然落入风尘,可知如今,他正志得意满当着燕国的宰相,毫无悔恨之心,你倒觉得亏不亏。”莫离不紧不慢地说着,嘴角带笑。
“别说了,别说了。那个人当宰相与我又何干,公子要取笑人,自去找别人去,我一个青楼女子自是了却了那许多红尘往事。”她的声音越来越小。
“姑娘,我可没有要取笑你的的意思,只是为你颇感不值,以姑娘的姿色嫁个贵人了却余生并不是不可能,如今却落得这般下场。”莫离颇富挑逗性的言语,将松忆彻底激怒。
“我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我甘愿为妾,但是他为了满足那个公主,竟然不要我了,那个负心汉,他如今自是逍遥,岂知报应不爽,总有一日,他也会尝到肝肠具断的滋味!”
“如此,你便在我府上待着,我会替你处理好一切,你的愿望会实现的。”
女子盯着眼前人远去的背影,全然不顾眼泪一滴滴似断线的珠子滑落。
苏幕从疼痛中醒来,她慢慢地睁开眼,却见正上方有一双黑溜溜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自己。她下意识地起身,两人撞在了一起。“哎呦!”她惊呼出声,“什么情况啊?你是谁,这什么地方?”她打量着周围黑沉沉的环境,与地上铺着的的秸秆麦穗,是牢房无误了,“急什么急,喊什么喊!老子的地盘上,万事我罩着。我们这儿好几年没来过你这种细皮嫩肉的小姑娘了,弟兄们,你们说是不是啊?”
“是……”有气无力的声音自黑暗的角落传来。苏幕虚着眼睛,大概看清了几个人,怎么都是一副老态龙钟的样子。
“姑娘,没想到你年纪轻轻,就跑到桑卓谷来送死,可是你家主子家里实在没有人手了。哈哈哈!”他竟然哈哈大笑起来。
“哈哈……”角落里又传来一阵附和。
“这位兄台,我是从……”苏幕在脑海里转了一下,听这人口音倒颇像上回那几个楚国人,“楚地来的。”她模仿者楚国腔。“我家主子是派我来桑卓谷……”
“又是那个倒霉的王爷派你来谈判的?”
“是是是是是是……”苏幕使劲点着头,“殿下让我来拉拢谷主的,硬招没用,就只有用软招了。您说是不是?”苏幕谄媚的笑着。
“既都是楚国派来的亡命狗,我也就不为难你了。倒是给我讲讲你是怎么来的。”他的话让苏幕松了一口气。
“我还没有进谷呢,就被人说形迹可疑给抓起来了。”苏幕在心中盘算着自己这毫无逻辑的谎言被识破了该怎么办。
“哈哈哈!楚国那个老大可是越来越笨了呢。”
“哈哈哈……”苏幕也跟着一起打着哈哈。
“前辈又是怎么被抓进来的呢。”苏幕急于了解自己现在的处境,以及相里瑜他们可能面临的处境。
“我呀,我本事江湖上的盖世好手人称冷面汤凤斧的汤肃。”他可以停了停,等着苏幕的赞美。结果两人小眼瞪大眼,苏幕没有反应。
“我奉命来联合桑卓谷势力,正如你所知,桑卓谷的兵力虽不及官兵那般多的数量,但个个以一当十,忠心耿耿,实乃不可多得的人才。当时那挨千刀的桑厉偏偏不应允我所求之联合,我便只好来硬的,哪知那日的熏香中有酥骨香!”讲到这里,汤肃咬了咬牙,目含凶光,“那些侍卫很快便将我制服,投入这不见天日的暗牢之中。”
“果然是歹毒之人……”苏幕听他这么讲着,心中升起不安感,看那人的样子,已是在牢中关了数年的样子,若自己也被困个几年可如何是好。难道相里瑜也是过来联合的?看着样子,桑卓谷的谷主怕是个暴脾气,但愿相里瑜没事,她在心中默默祈祷着。
“姑娘不必惆怅,你既然来了,我们逃狱计划便又多了一个人手,胜利指日可待!”苏幕偏头看着角落里的老弱病残,不知是该笑还是该哭。
桑卓谷的平地上,难得一见地竖起了大旗,一支支队伍整装列队,寒风中的旌旗猎猎作响,队伍前面的看台上,一位精神矍铄的老者不怒自威地检视着眼前的军队,他的虽然满头银丝,但一身戎装衬得他威风八面,炯炯有神的眼睛透露出嗜血的欲望。他慢慢地举起了右手。
“列阵!”旁边的将军高喊道。
他的话似平地惊雷,惊起了千军万马气势滔天。呼声隆隆似猛龙过江,金戈刺刺如飞龙啸天。队伍一会儿展开成攻击态势,弓箭手与骑兵步兵整齐列开,三角形似箭头直指心脏,不断变化的的队伍,使攻击态势高屋建瓴;一会儿又展开成防御态势,左翼右翼互相协作,围住中心的将领,洪水猛兽也难破其一二。
老者身边的人也被眼前景象惊住了,屏气凝神,并不说话。直到结束的时刻,心中造成的冲击感也如扬起的沙尘,久久难已逝去。
“哈哈哈!好好好!”老人拍着手,声音浑厚有力,“我桑卓谷的黄金铁骑兵也难得如此大展拳脚,不知莫离可还满意。”
“桑谷主的黄金铁骑兵果然名不虚传,莫离实在是拜服。”
“若非是量及莫离你亲自来向老朽联合,老朽自是不会轻易列阵的。”桑厉捋了捋胡须,面带骄傲。
“桑谷主如此盛情,莫离自是感激不尽。”莫离说着,向眼前的的老人行了个礼。
“你先休整一番,待晌午再来帐内商议。”桑厉说着,便转身走了。周围的人也跟着散了,台下响起震耳的声音“恭送谷主。”
莫离正起身,眼见谷主身后同时戎装的一个中年男子盯着自己看了一眼,便也朝他鞠个躬,未料想他朝自己走了过来。“这位是桑?”
“桑蹇。”他的声音雄浑有力,想来着桑卓谷的人个个骁勇善战,果实名不虚传。
“桑前辈,久仰久仰!莫某早就听闻桑前辈大名,江湖上传闻桑前辈乃是桑谷主手下的得力大将,每每都能扭转乾坤逢凶化吉,如今得见桑前辈本尊,实是荣幸……”
“罢了罢了,别说那些漂亮话,没用的,我不过来告诉你,你就死了那条心吧,谷主是不会和你联合的,如今天下局势正乱,豪杰并起,谁不为自己留条后路,且不说谷主联合与你有何益处,若是激起豪杰愤慨,桑卓谷又怎能螳臂当车?”桑蹇倒是不含糊,直接把话给说白了。
“哦?桑前辈莫不是太看不起自己了,若桑卓谷与柳国联合,凭借我柳国之险要地势,背临燕国,东濒魏水,何人敢轻易动手?再者,柳国向来与燕国交好,两国唇亡齿寒之谊已天下皆知,何人再敢犯险?再有,若桑卓谷不远屈就于柳国,意欲投燕国,众国皆知燕国若得桑卓谷之援便是如虎添翼,如鱼得水,极有可能抑彼之意于襁褓,那是的桑卓谷才是大厦将倾,式微式微。”莫离说得点点直指要害,他很有信心拉拢这个大将。
“你所言不虚,可惜,哼哼,到时候陪柳国上战场的可不一定是桑厉了。”他说完便拂袖而去。
莫离一时没料及他的反应,有些愣住。但转眼,他又笑了笑起来,“行述,不日便可回柳国了。”一旁的行述忽听得公子这样说,觉得奇怪。
看台下的士兵们早已散尽,此时望去的桑卓谷,绿荫环绕,平静地似乱世中的安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