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心知肚明
凤烨午后便回到了别院,他进房与凤熠商量回家的事。
“长兄的身体已经无恙,父亲的担忧不无道理,不如今晚便搬回家中休养。”
凤熠对于回主宅并无意见,只是柳千语……“你去安排吧!夜间不可行,若是现在不回便只能明日。”
“好,只是长兄,那个……长嫂此次也一起回吗?要如何安排?”对于柳千语接受是一回事,但真正带回家中,涉及的问题有些多,不是单纯带个人回去就可以了事的。
凤熠思索了一下,才说道:“她的身份不便公开,如今家中既有奸细还是小心些为好。”
“长兄是说让长嫂留在此处?可这里也不安全。”
凤熠摇了摇头,“让人去请她过来,此事还需听听她的意见。”
柳千语来到房间便看到两兄弟相对而坐,“有事?”
“长嫂。”凤烨起身行礼,柳千语只是淡淡的点了点头,这些日子进进出出的好像已经成了习惯。
“何事?”
“二弟说我身体既无大碍,如今便应回家休养,这里毕竟是别院,不太安全。”
柳千语点头表示肯定,“他说的对,你是应该找个安全的地方好好休养,以后没事别出来乱晃,既知有人想杀你,出门便更应注意自身安危。”
凤熠听到这话后没有反驳只是笑笑,“那你呢?”
柳千语不知他是何意,“我来此只为你的毒伤,如今既已无事,我与小燃近日便返回云疆。”
凤烨听到这话后有些惊讶,为柳千语的洒脱。想他凤家虽然是商贾起身,如今却是多少京城贵女想攀都攀不上的高门大户,他兄长更是她们梦寐以求夫婿人选,如今居然有人如此轻易放弃。
凤熠对她的话倒没有惊讶,只是说:“此前二弟前往云疆乃是因百蕊精晶入药一事,家母久病缠身,急需此药,你可是已经有了办法?”
说起百蕊精晶柳千语才想起来她此前一直想说的事,“说来也是巧,我原本就想来告诉你们这事,百蕊精晶虽为药引,但它本身却是毒药,说到它的功用只是当年江湖人士夸大了作用而已。”
“何意?”凤烨听到这话后就怕这么些年听来的全是无用的消息。
“你别急。”柳千语看出了他的焦急出言安抚,“这东西虽是我柳家之物,其实准确的说是家母研制的,只是后来被我爹拿去做了几回药引,不知怎么的就成了我柳家独传的秘宝。我在云疆这么多年,从未用到过此物,也就没怎么研究过它,所以这些事也是后来翻看我娘的万毒经时才知晓。”
凤熠没有打断柳千语的话,给她倒了杯水推过去,“然后?”
柳千语默契的拿起水杯喝了一口,“这药既然是毒物那必然需要小心使用,尤其对于久病之人,原本身子极虚,入药更应小心。”
“这么说长嫂已经查到此药如何入药?”凤烨的心境一时间有些起伏。
柳千语点了点头,“倒不是我查到的,是小燃研究万毒经时留了个心眼,说起毒那孩子比我有天分。”
“既如此,此事非你不可,百蕊精晶既是毒药最好不要落入他人手中。”凤熠对于讨论之事下了结论,随后便吩咐起来,“二弟可先回府内打点,此事只我们几人知晓便可。”
“那长嫂的身份?”
凤熠看了眼柳千语,在她开口前说道,“无需刻意编造,只是勿提药谷柳鹤之女。”
“长兄是要对外宣布婚事?”就算是凤烨,听到此也有些吃惊。
凤熠未摇头也未点头,这一切原都不是他本意,他和柳鹤原就不希望太早将她卷入其中,只是眼下……他看向柳千语,“有些事越坦然越不惹人怀疑,纵然我不想让她曝于人前,但从她踏入别院开始她就已经入了某些人的眼,云疆之行对那位来说并不是秘密,越遮掩越有问题,真有人打听直说便是,除去她是药谷少主这事外,并无不可对人言。”
“长兄的意思我明白,只是恐要让长嫂受些委屈,消息一出,定会有人对长嫂出言不逊。”消息一旦传出,哪怕未经证实,后果可想而知,世俗对女性向来吝啬。
“出言不逊是指?”柳千语虽不是不通世事的少女,但长久以来围绕在她身边的都是褒奖和赞扬,她大概也是没有真的遇到过对她充满恶语相向之人。
“以长兄的人气……”
凤烨未将话说完,凤熠难得的插了嘴,“不必担忧,往后我会照看她。”
凤烨了然,手中的折扇一收起身告退,“我这就遣人回府,妥善安排一切,长兄稍后会与我一同回府吧,以免夜长梦多。”
凤熠点了点头。
凤烨走后,柳千语才开口问道,“原不必如此,父母一时胡闹,而今你也跟着犯糊涂了吗?或者是为了让我医治你母亲?”
凤熠起身自然的走到榻边躺下,“婚姻大事岂可儿戏,我答应了岳父岳母照顾你便一定会做到。”
柳千语横了他一眼,“你倒是叫得顺口。”话虽如此说,这边她暗中想着难道她见到柳家家主便要唤作公公?来京都踏入此处绝非她本意,可从她走出云疆所有的事便不在她掌握之中,思及此,她瞬间感觉心灵上极度的疲惫。
凤熠没有在此事上再做纠缠,“入府后你与小燃住在我的霜华院,我娘住在枫兰院,相距不远,我娘的身子已不好许久,此事不是秘密,知她中毒者定然知晓解毒之法,百蕊精晶被带回对外是秘密却瞒不住那位,无能大夫不识方法也是瞒不过的,所以若此时我娘病情好转,你便会被第一个怀疑,我虽有心遮掩,但恐意义不大。”
柳千语不懂为何非要隐瞒她的身份,她父母已然回药谷,如今她在此处已露过医术,难道她还能藏一辈子?在她看来她的身份早已暴露于有心人前,可在这件事情上她父母与眼前这位大公子想法居然如此相同,她虽不解但也想着其中定然是有他们的道理,但此刻她已身在此处,无论做什么掩饰都已是多此一举而已,又能遮掩多久?“无需想的太过复杂,我爹娘已回药谷,此事不用多久便会传出,我在此处之事与你身上毒已解之事一同传出必然会引起有心人的注意,再遮掩已无多大意义,如今你可遣信任之人去药谷,见我爹一面,将这里的事告诉他,他这么聪明定然会改变初衷,不再遮掩我与药谷的关系。”看着凤熠有听没有懂的样子,她又说道:“你与父亲担忧之事我不了解,只是事已至此,远超你们当初所想,此事须得从长计议,你母亲身子虚亏需调理方能用药,如今还有时间可供你们商议。”
“娘子言之有理。”凤熠的回话又惹来柳千语的怒目,可他却十分享受。他也不知自己何时有了这般作弄人的性子,莫非是跟老二待久了染上了这等恶趣味,他只觉得逗柳千语很好玩,她的本性单纯善良,解决问题都是用最直接的方式,这让从小身处世家时刻提防被人暗算的他相处起来格外的轻松。
“凤熠,你与父亲想将我藏于云疆,不想我牵扯其中,如是从前我愿配合,可如今我已入世,我的身份遮掩不了多久,只需将你云疆之行与我爹重回药谷联系起来,你身边同时出现一个来自云疆会医的我,就算他人不知,你所言的那位也是会知晓的。你不必再以此诺约束自己,我有自保的能力,你只需做你自己的事便可。”柳千语向来活的很通透,早在柳鹤与朱淇留信出走,她便已猜出一二,她自愿留在云疆是不想父母为她担忧,可如今她既已出山便当是天意吧!
“江湖庙堂皆凶险异常,沾其一便无法轻易全身而退,何况如今你走在两者之间,人心叵测,你爹也是不希望你出意外。”柳千语不知当年柳鹤为什么隐退到云疆深山,可他却是知道一点的。
柳千语邪邪一笑,“凤熠,你真不了解我爹,担忧我的确是真的,可当他非要把我嫁给你时,便早已做了最坏的打算,他为何要如此?你凤家与我药谷到底有何渊源?我母亲为何定要我护你周全。”
凤熠听后愣住了,柳鹤当初用百蕊精晶威胁他娶了柳千语,如今想来的确是有颇多矛盾之处,真想女儿一生无忧,复杂的世族大家绝不是良配,他就不怕自己护不住她吗?他当时以为是他的出现打乱了他的宁静,匆忙间只能将女儿托付于他,如今听来,似乎别有内情。“岳父还是棋高一招,连我都被他骗了。”
柳千语托着下巴看着凤熠,心里奇怪着,他明明就不是真心的,却声声叫着岳父,“莫非你真的想与我成亲?”
“娘子,我们已经成亲,往后定要记得。”
柳千语难得翻了个白眼,“自欺欺人,也罢,如今这处境这身份倒也是省了不少麻烦。”
凤熠不懂,她初到此地有何麻烦?“你与叶燃收拾一下,稍后随我一同归家。”
“凤家主会不会气得赶我出门?”
凤熠轻笑出声,“那当不至于,最多为难一二。”
“好吧!”柳千语不再多问,出门去寻找叶燃,他们要打包的行李还是不少,至少从云疆带来的药材必须得带上,要找个地方好好培植起来,不然就真的是浪费了她的心血。
凤翼那边看着二儿子出门,便起身去见苏相。
“苏相啊,多日不见,何事劳你亲自登门?”走到前厅门口凤翼便挂上笑容迎了进去。
苏博做为两朝老臣,官至丞相,朝堂上可谓兢兢业业,颇受百官认可,只家中小女让他操碎了心。“凤家主。”看到凤翼进来他从位置上起身。
“苏相坐,坐。”凤翼在主位上坐下,“苏相亲来,所谓何事?”
“早些日子,听闻凤大公子在城外受了伤,此事与小女有关,若不是为了救小女,大公子也不会受伤,本相今日才来,实在惭愧。这里要多谢大公子救命之恩。”苏博没有明说,只在边缘疯狂的试探。
凤翼捋了捋不算长的胡子,“苏相言重,我儿不过是皮外伤,稍晚便会归家。劳丞相挂念,愧不敢当啊!”
苏博抿抿嘴,想着要如何开口,这外面传得满城风雨他不信眼前之人没听说,他这是什么意思?不认账?“凤家主……”
“哎呀苏相,你我近日许久未见,一时技痒,走走,后院对弈一番如何?”凤翼起身拉起苏博就往后院去,苏博以为他是想到无人之处再谈此事便顺着跟他一起走。
两位长者在后院对弈,棋逢对手,你来我往杀得昏天黑地,最终以和局握手言和,两人对视皆大笑出声,这时家奴来报,“家主,大公子回来了,正在前厅等候家主。”
“嗯,让他等会,苏相在此……要不,苏相,随我一同前去看看?你不是来探他的吗?赶巧了。”
看着笑呵呵的凤翼,苏博莫名的又跟着他回了前厅。
前厅内除了大公子凤熠,二公子凤烨与三公子凤煜也都在场,除此以外,还有一名女子和一个稍大的男童。
“父亲,苏相。”
“好好,都坐吧,正好苏相今日来探望老大,说你为了苏小姐受了伤,为父说了你只是皮外伤不足挂齿,苏相非得道谢,真是有心了。”
“劳丞相挂心,晚辈无事。” 凤熠刚坐下又起身行礼。
苏博抬手阻止,“你受了伤不必如此,原是你救了我家巧玉,今日才来已是失礼,访间都说,你与巧玉郎才女貌,如今看来,还真是所言非虚啊。”看着如此凤熠,苏博的心里是非常满足,有种此人便是他未来女婿的骄傲感。
柳千语坐在一边没有搭话,看着他们一唱一和的,她看向主位上的凤翼,发现他正在打量她,双眼里多有挑衅之意。柳千语失笑,仿佛看到了她爹柳鹤,多大的人了,还是一家之主,却如孩童般总喜欢做些幼稚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