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钱塘归程
赢火云成了亲以后,的确比以前收敛了很多。婆母牟丽自从搬回这边的宅子,说话比之前有底气多了。小妈艾吉玛氏非常善良的,每日里大部分的活都是艾吉玛带着下人干的,婆母牟丽一般不干什么活计,就像一只公鸡,在一直等着叨人。
赢火云主动和李桃儿、李杏儿搞好关系,李桃儿和李杏儿的手艺实在是太好了,以后想要衣裙的时候,就找两个小姑子,多合适啊!但是和李李白的关系却不咸不淡的,正常夫妻之间的也都有,但是就是没有那种如胶似漆的热情。成亲以后,李李白一天都没在家陪她,第二天就去赢家瓷器上工了,而且早出晚归的。
赢火云找李李白要鲜于诗和吉雅赛音给的两万两银子的银票,李李白没有给她。
“家里需要用的时候自然就用了,你一个女人家要银子干什么?”李李白说完头都没回的走了。留在原地的赢火云还真没想出反驳的理由。
钱塘江边,赢火虫和鲜鱼今天要回程了。
鲜鱼一双眼睛亮亮的游离在山水间,赢火虫看出她的不舍了。
“鲜鱼,要不再玩几天?”
“不用的,我们下次还可以来的。”
两个人赶着马车,沿着原路往回走。回来的路上明显就少了来时的兴奋劲。赢火虫就怕两个人会沾上《江山图》的凄美结局,所以尽量想象一些不同的。他不想 对《江山图》有任何效仿,虽然鲜鱼是赵敏之的后人,自己是赢家后人,他还是希望两个人和他们完全不同,真的画出《新江山图》,和赢秋子的也要截然不同的。
赢火虫看鲜鱼沉默不语了,就变着法儿的说些有趣的事。
“鲜鱼,你说吉雅赛音知道我们俩来钱塘了,会不会羡慕的昏死过去啊?”赢火虫还真想起吉雅赛音了,吉雅赛音也说过要一起来钱塘,可是这次真的是机缘巧合的就和鲜鱼来了,对吉雅赛音有那么一点点的歉意呢。
“吉雅才不会呢!他是一个很淡薄的人,不会为这样的事生气的!”鲜鱼却不像赢火虫这样想,她和吉雅赛音小的时候经常在一起玩,吉雅赛音从来没有和鲜鱼生过气。
“对了,鲜鱼,你哥鲜于诗得相思病了,想其其格想得不行了,非要去宁安府找其其格去,说是画轩生意让我帮着管,他一个人去我不放心,我让他等我回来再去呢!”
“大哥那个人特别性情,这是他该有的样子,只是去宁安路途遥远,一个人去确实有危险。”
“那回去我让不让他去啊?可是也没人能陪他去啊?”
“我和奶奶们陪他去呢?”
“那我也想去!”赢火虫一想鲜鱼若是去了宁安府,那来回就是几个月,自己也忍受不了这么久见不到鲜鱼啊。
“回去问问奶奶们愿不愿意去吧。”
两个人说说笑笑的一路归程。
大都城里,上柱国乃仁台家,乃仁台已经开始准备儿子白音的婚事了。虽然是又另选了宅子,但是办婚事还是要在上柱国府里办的,所以府里开始翻新修缮了,灶房里也已经开始着手婚宴的菜单准备了。白音现在住的院子都重新粉刷,室内的布置重新更换,乃仁台把儿子的新房特意重新调整,万一以后儿子两口会上柱国府小住的时候,一定要有回家的感觉。
和这边乃仁台细致周到的布置不同,蒙昱克每天都在想怎么把鲜花那个丫头弄死,只有弄死那个丫头,儿子白音才不会娶她,不然没有办法阻止这个婚事了。蒙昱克心里最不能接受的是吉日嘎拉想娶的女人,儿子娶了。天下之大,什么样的女人没有啊,儿子条件那么好,找什么样的找不着啊,非要和舅舅抢呢,那个鲜花之所以不同意嫁给吉日嘎拉,肯定是相中白音年轻、家世又好。
都怨乃仁台,不肯给吉日嘎拉银子,搞得弟弟穷得 什么都没有,那个女人肯定还嫌弃吉日嘎啦没有银子。秀衣坊已经被烧掉了,那个丫头也不出来了,想动手还不好找机会呢,怎么能抓到那个丫头呢?
吉日嘎拉回来了,身无分文的回来了。蒙昱克看见弟弟衣袖被撕成条,大襟儿上漏了一个洞,趿了着鞋子,一副狼狈相。就瞪起眼睛对着吉日嘎拉喊:“你能不能不去赌啦?”
“我赌不赌和你有什么关系啊?”吉日嘎拉白眼珠儿一翻,毫不客气的对蒙昱克耍蛮横。
“和我没关系?银子哪里来的?要是没有我,你早饿死多少回了?和我横,有本事你别住这里!我这一天天为你操碎了心,你就这副熊样子!”蒙昱克越说越伤心。
“就你没本事,上柱国夫人,连点银子都没有,住这么个小破宅子,每月就给一百两银子,都不够我玩一把的!你还好意思在这和我喊,你的脸皮咋就这么厚啊!你还是不是人啊?”吉日嘎拉说着说着哭上了,他是真的觉得很委屈,人人都知道他是上柱国乃仁台的妻弟,满大都的人又都知道,吉日嘎拉往哪一站,老鼠都不敢往身边凑,怕被卖了去赌。为什么姐夫身为上柱国,自己的银子怎么就不能花不完的花呢?就这样,姐姐还要掐着腰对着自己喊,这日子真没法过了!
吉日嘎拉这么一说,蒙昱克半天没说出什么,弟弟的话好像也有道理啊!身为上柱国乃仁台的夫人,的确不太有本事。蒙昱克忽然又想起来一件事。
“弟弟,你喜欢的鲜花要嫁给白音了!你说气人不气人啊?”
“啊?鲜花要嫁给白音?她为什么不嫁给我?只想嫁给白音呢?是不是因为白银比我年轻?我要去找白音说道说道去!这个事你得和我去,这不明摆着欺负你弟弟吗?”
吉日嘎拉这下子心里有了痛感了,鲜花为什么就看不上自己呢?为了她,我去秀衣馆做了一个月的新衣服,我一辈子都没有过这么多的新衣服,这么诚心诚意的,不嫁我,非要嫁给白音那小子,姐姐那次咋没一下子砸死白音那个没良心的呢!吉日嘎拉越想越生气,气得他的心都突突起来,赌输了都没有这么难受。
“姐啊,走!找白音去!我这个当舅舅的必须和外甥较量较量了,白音这就是明抢!我吉日嘎拉说什么也咽不下这口气!”吉日嘎拉的脸开始变红变紫。
“找是可以,那你可不能打我儿子啊!你就用嘴说他!”
蒙昱克和吉日嘎拉一刻也等不了,立刻坐上马车直奔上柱国府。
守门的小厮说什么也不让吉日嘎拉进府,蒙昱克正要翻脸,护卫队上来了,挡在门口,吉日嘎拉歪着头看着蒙昱克有没有办法了。
蒙昱克一看护卫都上来了,硬冲肯定是进不去,就告诉小厮喊白音出来。乃仁台不在,白音还真在,他刚从楚宅回来。看到白音出来,护卫队马上围在白音身边。
“母亲,舅舅,找我有事?”
“有没有事你心里没个数吗?”吉日嘎拉瞪着眼睛撇着嘴。
“你找我到底什么事?”白音还真没想出来母亲和舅舅来找能因为什么事。
“你要和鲜花成亲?凭什么啊?那是你舅舅我的人,你娶谁不好啊?偏偏和你舅舅争!”
“停!鲜花什么时候成了你的人了,你们是有媒妁之约吗?还是有口头承诺?你一张嘴鲜花就成了你的人,你那张脸怎么那么大啊?”
“我说是我的人就是我的人!我今儿就是告诉你赶紧放弃鲜花另娶他人,否则我和你没完!”吉日嘎拉吐了一口唾沫在地上,又狠狠的用脚踩上去。
“你也别告诉我了,我娶定了!你爱咋没完就咋没完吧,我接招儿!”白音可不怕这个舅舅,就是母亲给舅舅撑腰,也不会妥协。
“白音啊,这个事儿是你不对,你就把鲜花让给你舅舅吧!”蒙昱克看不下去了。
“这个事你们俩不用和我说了,我和你没有商量的余地!”白音转身就要走,吉日嘎拉一把拽住白音的衣领,白音头都没回,借着吉日嘎拉的手劲儿,一个反手摔,把吉日嘎拉大头冲下的狠狠的摔在地上,吉日嘎拉这才想起来白音是个武将。自己根本打不过他,便躺在地上蹬着双脚耍赖。
“姐,你管不管你儿子?”
“儿子,你打你舅舅干什么?“蒙昱克气得大声对着白音喊。
“儿子,打得好!不光你打,我也打,往死里给我打!”乃仁台铁青着脸走过来,他看见儿子白音把吉日嘎拉摔在地上,本来还打算再看看蒙昱克要干什么,可是蒙昱克一张嘴巴和儿子喊,乃仁台就再也忍不住了。一把抽出旁边护卫的佩刀,怒气冲冲的走过来。
躺在地上的吉日嘎拉一看姐夫乃仁台抽刀过来,从地上一骨碌爬起来没命的跑了。蒙昱克却没动地方,歪着脖子看着乃仁台。
“儿子抢了他舅舅要娶的人,他舅舅来问问怎么的,你那么厉害连我一并砍了得了!”
“好,今天我就成全你这个恶妇,我再说一遍,吉日嘎拉那副熊样子,没有哪家姑娘会想嫁给他,那是他一厢情愿,你再说我儿子抢,我就让你不得好死,不信你试试!”乃仁台举起刀就要砍向蒙昱克,白音一个箭步挡在父亲和母亲的中间。
“父亲,不要!”
“我今天看在儿子的面子上,我饶过你这一次,没有下次!”乃仁台退后一步,把刀递给那个护卫。
蒙昱克恶狠狠地看了看乃仁台,转身走了。
吉日嘎拉躲在远处的一个犄角旮旯里看着,蒙昱克上了马车走过来的时候,吉日嘎拉冲了出来,看到姐姐让姐夫举刀吓得屁都没敢放的样子,吉日嘎拉发自内心的有些轻蔑。
“姐,你也不行啊!你儿子抢了我的女人,你怎么没点着鼻子骂乃仁台呢?瞅你吓得那个死样子吧!”
“不是不报,是时候没到,都给我等着!”蒙昱克黑着脸,咬牙切齿的说。
李李白家,赢火云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床,发现摆在卧房里的那对翠玉葫芦摆件不见了。她记得昨天晚上还在呢。她走出房间,来到院子里,艾吉玛在院子里种地,牟丽坐在桌前喝茶。
“母亲,你看见我屋里的那对翠玉葫芦摆件了吗?”赢火云问完了以后有些后悔了,牟丽本来就事儿多,如果她不知道那不就捅了马蜂窝了。
“那对玉葫芦啊,我瞧着不错,就拿到我房里摆着了!”牟丽故意装出漫不经心的样子。
赢火云一听就火了,哪里有婆母私自进新房拿走东西的啊,还是趁着自己睡觉的时候进来拿,简直让人忍无可忍,赢火云气得脸通红,走到牟丽坐的桌前,伸手轻轻一推,牟丽的茶壶就掉在地上摔的细碎。
“你!你这个死丫头!”牟丽的话音儿没落,又一只茶杯掉地摔的粉碎。
“我可不是故意的,怎么就自己掉地了呢?”赢火云拂袖而去。
牟丽看着赢火云的背影,狠狠地呸了一口。
“艾吉玛,你瞅瞅,天底下哪有儿媳妇这样对婆母的啊?怎么就让我给摊上了呢!”
“为儿子省省心,少惹她吧!”艾吉玛语重心长的劝着牟丽。艾吉玛看出来李李白娶的这个媳妇不是省油的灯了,她还私下里问过李李白,就没有好一点人选吗?凭李李白各方面条件,娶一个像样的媳妇应该没有问题啊,李李白笑了一下也没多说。艾吉玛就开始担心李李白以后的生活了。
一个媳妇不省心,再加上牟丽那样飞扬跋扈的母亲,以后不得打翻天啊!艾吉玛是真的为李李白捏着一把汗。
宁安府,安代一家搬过来没有几天,爷爷昂格尔就生病了。这一路之上的劳累,对年事已高的昂格尔还是有些难以消受的。昂格尔平时身体挺好的,这一次病了,安代请了宁安府最好的郎中来看,说是偶感风寒,开了几副药。奶奶乌仁图雅却不这么认为,说昂格尔每次感风寒不是这样的,非要安代再换个郎中。
宁安府本来也不太大,最好的 郎中都来了,还上哪儿去找更好的,只得就近又找了一个郎中,这个郎中一听说全宁安府最好的郎中都已经来了,自己还比划什么呀,还是按照人家开的来吧。
昂格尔吃了几副药也不见好,反而加重了。乌仁图雅非常生气,把安代喊过来大骂了一顿。托娅和乌兰看见父亲在挨骂,就过来劝奶奶,乌仁图雅一看见托娅就更生气了。
“都是你个死丫头,非要缠着人家嫁,害得全家人都被贬到这个破地方来,你爷爷这要是有个三长两短的,我非打死你个死丫头!”
“母亲,骂我就是了,骂孩子干什么?”安代一看母亲骂自己的女儿,就赶紧劝慰。
乌仁图雅一听,抄起身旁的一个小棍对着安代就是一顿打。
“你这么大年纪白活啊!为了丫头的亲事搞得鸡飞狗跳的,那要是你儿子,你能逼着他娶他不想娶的女子啊,丫头想跟谁,你就去逼人家,你是土匪了吗?圣上把你贬到这,那是格外开恩啊!你这样走下去,我们家离诛九族不远了!”
安代扑通一声跪了下来,母亲在他记事以来都没说过这么狠的话。托娅和乌兰也都跟着跪了下去,不再敢说什么了。
“儿子知错!儿子以后再也不敢了!”
“都给我出去吧!”乌仁图雅摆摆手,不想再多说。
其其格进来了,抱着几大包药。其其格本来的黑红脸,已经变成大黑脸了,脸上的汗珠闪着亮光。
“奶奶,我打听了,附近的人都说,城郊有一个老郎中非常厉害,我去说了爷爷的症状,抓了几副药,给爷爷吃上看看。”
“还得是我的大孙女啊!”乌仁图雅一改刚才的暴躁,非常温柔的说,“今天已经给爷爷吃上了药,明天再吃你拿回来的这个药吧。”
其其格服侍着爷爷奶奶躺下了,才回到自己的房间。自从离开了大都,她的心里无时无刻不想念着鲜于诗,鲜于诗的样子经常会出现在她的眼前,她有些后悔没有和鲜于诗成婚留在大都了,这样就不会每天想鲜于诗想的心痛了。
乌仁图雅躺在昂格尔的身边,听着昂格尔急促的呼吸声,又喂了昂格尔几口水,看着昂格尔呼吸舒缓了一些才睡下。
天刚蒙蒙亮,乌仁图雅这一夜睡得很好,没有被昂格尔的呼吸声和咳嗽声吵到,她习惯的摸了一下昂格尔的手,惊得立刻坐起来,昂格尔的手冰凉冰凉的,她仔细一看昂格尔的脸,昂格尔整张脸都是死灰的,没有一点血色,嘴巴微微张开,眼睛微睁,伸手一摸,昂格尔已经没有了体温,他已经走了。
“昂格尔!昂格尔!你怎么能这样就走啦!”
静谧的清晨,乌仁图雅的悲哀的哭声,惊动了安代全家人。
昂格尔就这样安静的走了,没有打扰到任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