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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空山新雨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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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至此,赢火虫再也没有起来晚过。

    一晃赢火虫在青纱寨已经住了二十多天了。每天除了画画,就是晚上陪姥爷齐大胜小酌,就连一月一次的聚义餐,齐大胜都带着赢火虫参加了。赢火虫也真正见识了土匪们是怎么喝酒的。他深深被齐大胜极朴素的理论给吸引了,青纱寨里的各种管理制度是真的让他很服气,姥爷虽然不认识几个大字,只会背一首诗,可是他脑袋里的想法真的是简单直接,甚至是无懈可击。

    赢火虫有时候就在想,要是自己以后成为了土匪,像姥爷齐大胜这样在青纱寨生活,自己会甘心吗?仔细想了想,没有什么不甘心,青纱寨虽然是土匪窝,但是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却达到了最简单化,没有勾心斗角,土匪们都按照既定的规矩生活,齐大胜和夫人楚青纱的关系,就是无限服从,让赢火虫感受到了真正简单的生活方式,他爱上了这样的生活。

    这一天早上,他和鲜鱼刚画了一会儿,天就开始下起雨来,两个人没办法,就躲进小院的凉亭里,反正也画不了,两个人索性就坐下来赏雨,赢火虫活这么大,第一次赏雨,也是第一次知道雨还可以用来欣赏。山里的雨来得快,下得也急,大大的雨点砸在岩壁上,劈劈啪啪的像大珠小珠落玉盘的声音,而同样的雨点砸到树丛就是悉悉索索的声音,两个人坐在小亭里,鲜鱼一直认真的望着远处的雨,而赢火虫也是第一次听雨的声音,谁也没说话,静静地聆听着、欣赏着

    雨,很快就过去了,雨后的岩壁,像是被冲洗了一遍,处处透着水润、清新。高处的雨水还在哗啦啦的往下流淌,像泉水的声音,清脆悦耳,两个人本想再上去画一会儿,可是,因为岩壁太湿,一时半会儿也画不了。

    “哥,我们去书房画啊?今天我们两个就画《空山新雨后》这个主题怎么样?”

    “《空山新雨后》,好啊,这个主题好!怎么感觉很久没在纸上画画了呢?”

    两个人悄悄的进了书房,趴在书房的案台上开始画。

    中午的时候,姥爷齐大胜进来了。

    “小虫子,寨子外面来两个送信的,我让人把信拿回来了,你看看吧。”说着递给赢火虫。

    赢火虫打开一看,是鲜于诗写的,告诉他母亲在找他,问要不要回去?

    赢火虫一想母亲也不能有什么大事,既然鲜于诗没说别的事,就证明没事。赶紧拿出笔回了鲜于诗一封信。

    大都城里的诗礼画轩,上柱国乃仁台出手后,果然没有人再来店里闹事了。而乃仁台这几天在上柱国府加强了防卫,他是真的搞不明白,戒备这么森严,《江山图》是怎么被盗的呢?

    晚上他要带着夫人蒙昱克去宫里赴宴,就来到夫人的房间,乃仁台推门进来,蒙昱克显然才看到他进来,神色有些慌张,把手里的东西往里一推就迎上来了。

    “你在干什么?”乃仁台奇怪的问,一把推开蒙昱克,把她推进去的东西拿出来,赫然是他被盗的那幅《江山图》。

    “说,怎么回事?我说府内戒备森严,怎么就能被盗了呢?闹了半天是家贼难防!”乃仁台气得眼珠子都红了。

    “我,我看着挺好看,就偷着拿来赏玩几天,寻思玩够了再给你送回去。”蒙昱克紧张的有些语无伦次,额头上冒着汗。

    “赶紧给我说,是谁指使你的?你会看个屁!”乃仁台才不相信蒙昱克是为了赏玩,蒙昱克根本不认识几个大字,更不要说赏画了。而且他并没有告诉过蒙昱克自己有《江山图》。

    “额,是我弟弟。吉日嘎拉想看看,我怕你不愿意,就想偷着给他看看再给你拿回来。”蒙昱克一看瞒不住了,不得己说出来。

    “我一寻思就是吉日嘎拉那个混账!你就知道帮你那个混蛋弟弟,这么下去,哪天我就把吉他噶啦送边疆去,让他赶紧送死去!”

    “别!别!我错了!我再也不帮他了,你千万别把我唯一的弟弟送边疆去啊!”

    “他是怎么知道《江山图》在上柱国府的?”

    “我不知道,他只是求我拿出去给他看看。”

    “别让我看见他,看到就把他的腿打断!哼!”乃仁台拿着《江山图》气哼哼的走了。

    蒙昱克的亲弟弟叫吉日嘎拉,是大都城内第一大纨绔子弟,吉日嘎拉人长的挺帅,个子高高的,乃仁台居家搬到大都城内的时候,乃仁台给自己的妻弟买了一处大宅子,蒙昱克又张罗着给弟弟吉日嘎拉娶了亲,谁知吉日嘎拉成日里赌钱,把宅子输了出去,刚怀孕的妻子让他给打跑,气得娘家来人把吉日嘎拉的腿打折了,还扔到了山里,吉日嘎拉的腿耽误了救治,从此就跛脚了。

    吉日嘎拉并不知道悔改,仗着自己的姐夫是上柱国乃仁台,吃喝嫖赌样样精通,最近他赌钱输了很多,手头有点紧,就想去上柱国府整点值钱的,可是又想起来上次偷了乃仁台的一颗夜明珠,差点被乃仁台给打断另一条腿,幸亏姐姐拦住乃仁台,才得以脱身,并且,乃仁台下令,不允许他踏入上柱国府半步。蒙昱克没办法,偷着又给吉日嘎拉买了一处宅子。

    乃仁台不让进, 这就相当于堵住了吉日嘎拉的财路,这些年,吉日嘎拉全靠去上柱国府偷拿些值钱的东西变卖活着呢。即便这样,也难不倒吉日嘎拉,这次他想偷点更值钱的,因为他听说《江山图》被姐夫搞到手了,这幅画价值连城,这要是整到手不就有钱了吗?他给了上柱国府门口小厮点银钱,给姐姐蒙昱克送个信儿,说的特别可怜,让姐姐没办法拒绝自己。

    蒙昱克也知道自己的弟弟的确不争气,但是也没办法啊,谁让他是自己的弟弟呢?

    挨了顿白眼的蒙昱克,可没被乃仁台吓到,她想着找机会再帮弟弟把画偷出来。

    赢家瓷器,赢达旺下午才去店里,一进门吓一跳,以为走错门了。原来店里的摆设都变了,精品瓷器摆设的位置都换到了里面,一进门的位置摆了一些小物件,赢火虫平时在店里坐的桌椅不见了,小伙计们都在搬来搬去的忙乎着。

    “这是怎么了?发生什么了吗?”赢达旺不解的问。

    “少东家让搬的!”

    “都给我停!”赢达旺大喊一声。吓得正在搬的小伙计都停了下来。

    赢火云走了出来。

    “父亲!我寻思把店里重新布置一下,原来那些太老套了!”

    “这么大的事,为什么不先问问我?我们是瓷器店,有什么老套的?”

    “这不是看您太操劳了,想着分担分担嘛!”赢火云眼泪汪汪的抽泣了。

    富小娥紧跟着就走了出来,拉着赢达旺就往里屋走。

    “老爷啊,你快消消气!孩子不是想帮你多干点嘛?她年轻,干的不对你就说她,打她两巴掌也没事儿,孩子不也都是锻炼出来的嘛!”富小娥娉娉婷婷的往赢达旺身上一靠,娇滴滴的说。

    赢达旺其实心里是真的很生气,赢家瓷器传承这么多年,自己动一动尚且还要想上几天,这个小丫头上来就给大动干戈,正想一怒之下让她回家别干了,被富小娥这么一说,怒气竟然消散了。

    “赢火虫的东西别给动了,那小子回来生气了会耍脾气的!”赢达旺大声警告赢火云。

    “父亲,刚才搬东西的时候,不小心把哥哥的桌子碰坏了,等回头我给哥哥定做一套新的送来。

    赢达旺无奈的摇摇头。

    “今天的瓷器稿呢,放哪儿了?我审一下。”赢达旺对着小伙计问。

    “少东家审完让送走了。”

    “父亲,今天送来的瓷器稿我都审过了,让拿去做了。”

    “什么?你审了?你懂画吗?你懂瓷器吗?那是宫里要的一批货,非常重要,一点瑕疵都不可以出现的,你怎么就能这么快让去生产了呢?”赢达旺的火蹭蹭冒出来。

    “以后你能不能别自作主张,凡事问问我,我说可以了你再做,行不行?”

    “父亲,女儿知错!下次不敢了!”赢火云低着头说。

    赢达旺现在有点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了,启用赢火云绝对是一个错误。可是现在又不好收场了。

    青纱寨里,鲜鱼和赢火虫在书房里也画了一整天。鲜鱼画出来三幅画,赢火虫画了两幅,画着画着他来灵感了,又画了一些瓷器图,还给姥爷齐大胜设计了一套酒具,和姥爷喝酒的时候,他发现姥爷特别喜欢《饮中八仙歌》,他就把这首诗分开设计在酒壶和酒杯上,配上一点淡淡的远山,看着图,他满意的笑了。

    “哥哥,你笑什么呢?”鲜鱼看见赢火虫一个人在傻笑。

    “我给姥爷设计了一套酒具,没准儿姥爷能喜欢。”

    鲜鱼赶紧凑过来,一看他的图,也忍不住乐了。鲜鱼在他的图上又画了一个酒杯,酒杯上一个端着酒碗的小人,地上立着一坛子酒,躺倒一坛子酒,旁边几个小字:饮中九仙。

    赢火虫一看这画的不就是姥爷齐大胜吗?

    “姥爷一喝多了就埋怨八仙里少了他,应该是九仙。”鲜鱼笑着解释着。

    赢火虫又拿过来鲜鱼的三张画,看了一遍,被这三幅画面的大胆处理吸引了。鲜鱼的三幅画是《空山新雨后》的三条屏。画面的景色,都是早上雨中的看到的,她用大笔的淡墨轻拂画面,就像雨扫过画面一样,画面就变得动感十足了,甚至能感觉到雨点砸到山石上的声音。非常独特的手法。

    “鲜鱼,你从哪儿学来这样的手法的啊?”

    “刚才在亭子里赏雨观察到的。”鲜鱼瞪着大眼睛看着赢火虫说。

    “你是要画四条屏吗?”

    “是的呢,《空山新雨后》四条屏,还差一条屏。”

    赢火虫是真的服气,鲜鱼的眼睛里都是画。

    鲜鱼看到赢火虫的两幅画,发觉赢火虫的画法有了很大的进步了,和之前的画面不太一样了,以前的画法偏细腻,现在的画法更粗犷、遒劲、有味道。

    吃饭的时候,鲜鱼和赢火虫才听说,小羊家洼村的家里又进贼了。

    “今晚赢火虫你和我去捉贼啊?”楚青纱问。

    “好的呀,姥姥,去哪儿抓贼?”赢火虫爽快的答应了。

    “小羊洼村,我倒要看看是什么人胆敢上门送死?”

    “姥姥,我也去,我也能抓贼!”鲜鱼闪着大眼睛说。

    “好,今晚咱们三个去抓贼!”

    小羊家洼村的鲜家真的进贼了。

    现在的鲜家不比从前,家里人少了,到了晚上,鲜胜前院、后院的都检查好,齐星楚不放心的又看了看院门,全家人才各回各屋开始睡觉。

    赵大力和赵二力的房间挨着。

    赵二力白天就觉得鼻子不通气,一直揪着鼻子唉声叹气。到了晚上要睡觉,鼻子还是不舒服,躺到床上翻来覆去也睡不着,她起来找了些纸,卷成卷儿插在鼻子里,反正不通气,不如堵上它,赵二力一会儿起来,一会儿躺下,自己和自己较着劲儿,不知不觉已经过了丑时。

    赵二力迷迷糊糊的听见有异常声音,立刻警觉起来,她感觉房间里飘进了一些烟气。心想:“不好!肯定进贼了!多亏自己鼻子堵着呢。”她赶紧用袖子把嘴巴也捂上,顺手把放在地上的大刀拎起来藏进被窝。

    这时,一个黑影儿蹑手蹑脚闪了进来,走到她的床前,俯下身盯着她的脸仔细看看,赵二力突然睁开两只眼睛,她的鼻子里插着纸卷,故意张大嘴巴对着黑影儿呲着牙,“啊-呜!”一声,黑影儿是想看看躺着人熏没熏迷糊,赵二力的一声把黑影儿当场吓迷糊了。赵二力从床上蹦下来,砍了黑影儿一刀。

    赵二力拎着大刀,蒙着面就杀出来了,好些日子没盼来贼了,赵二力如鱼得水,可怜这伙贼人,还没正式开始动手,就被赵二力的大刀旋风般的一顿砍杀,一个活的都没留。镇长不忽木带人来现场,在一个黑衣人的衣袋里发现了一张赢火虫的画像,看来这又是和赢火虫有关系。

    楚青纱带着鲜鱼和赢火虫下午就来到了小羊家洼村的鲜家。赵大力和赵二力自然是非常高兴的,三个老太太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赢火虫看见院子里的桌面上,有一张自己的画像,很是奇怪。

    “咦?这是我的画像吗?谁画的?这么丑?”赢火虫拿起来给鲜鱼看。

    “确实很丑啊!哪儿来的?”鲜鱼笑着问。

    “是昨晚的贼人身上的。”赵大力看着赢火虫说,“孩子,你有多少仇人啊?怎么还盯上咱们家了?”

    赢火虫听完尴尬的有个地缝儿都要钻进去了。心里就在想,最近乃仁台都摆平了,难道是申名义?怎么还没完了呢?看来这次回去好好整整申明义,和他有个了断吧。

    “这孩子在青纱寨画画都快一个月了,不能啊!要找他还能等得了一个月啊?”

    “昨晚有跑的吗?”楚青纱问赵二力。

    “一个都没跑了,全被我拿下。”赵二力开始眉飞色舞了,“昨晚多亏我的鼻子不好使,睡不着觉,让我把两个鼻孔都堵上了,他们吹迷药,没迷着我,不然多危险啊!”

    “这伙人昨天来的一个都没回去,那今晚肯定要有人来找,我们准备好。”

    丑时已过,鲜胜、鲜于乐、赢火虫三个人藏在前院,齐星楚带着鲜苗、鲜鱼在后院隐藏着。三个老太太在屋里装睡。

    不大一会儿,外面传来声音,一个长长的管状东西顺着院墙伸进来,一股烟雾冒出来。鲜胜带头把口鼻捂住,鲜于乐和赢火虫也赶紧捂住口鼻,三个人身上背着绳子,蹲在院墙下面,感觉到已经有人蹲在墙头上了,“嗖”的一声跳下来一个黑影儿,赢火虫一下子扑上去摁住堵上嘴绑上。又下来一个,鲜于乐扑上去,三个人绑了半天,绑上了五个黑衣人。听着上面没动静了,赶紧起身往后院跑,后院的齐星楚他们可是一点也不客气,下来一个,一棍子下去,这会功夫地上已经躺着六七个了。

    三个老太太听着动静都捂着口鼻跑出来了。赵大力手持大棍子,赵二力和楚青纱一人拎着一口大刀。

    “现在我要打开院门,分兵两路,我们前院的三个出门向左跑,绕着小院跑一圈儿回来,你们后院的三个出门向右跑,绕着小院跑一圈儿回来,三位老太太院子里坐镇,进来一个打一个。”鲜胜布置完打开院门。

    这伙贼人还真不够聪明,外面一个接应的也没有。

    前院抓住的五个黑衣人都躺在地上,赢火虫拎过来一个撕下蒙面,看是个汉人,就把自己的蒙面也拿下来。

    “我就是赢火虫,你们是不是要找我?”

    黑衣人看了看他,一声不吭。

    赵二力拎着刀就过来了,刷的一下砍过去,黑衣人贴着头皮的一大片头发都被削下来了。楚青纱跟着就又来一刀,黑衣人的头发又少了一大片,赵二力一看好玩,举起刀又一下,黑衣人头上没有几根头发了,楚青纱赶紧又来了一刀,黑衣人彻底秃了。赵二力举起刀,看了看黑衣人。

    “咱俩比赛砍他的眼睫毛,看谁先砍断?”

    “好,我先来,砍死不算啊!”楚青纱拎着大刀就要砍。

    “那我呢,你们俩砍眼睫毛,我用大棍子给他掏耳朵,看谁第一个完成?”赵大力挥舞着大棍子呼呼生风。

    啥黑衣人也扛不住这三个老太太这顿吓唬,就差吓尿了。

    很快就知道了幕后黑手是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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