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鲜家的学堂搬到了小羊家洼村的村祠堂后大厅。
学堂里除了鲜家的九个孩子，又多了几个孩子。让鲜鱼惊讶的是，吉雅赛音居然来小羊家洼村上学了。其他的几个孩子，鲜能才一问，才知道，原来是保长李秋天家的四个孩子。村上其他人家的孩子并没有来上课的。
鲜能才立刻明白李秋天的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了。他分明是假公济私，利用官府的名义，把鲜家的私塾办成村办学堂，让镇长家的孩子和自己家的孩子堂而皇之的进入学堂。居然还好意思说是让更多村上的孩子来学习，还说什么积福积德，真是一派信口雌黄！鲜能才气得手都在发抖！
吉雅赛音并不知道这一切，只是被父亲告知，可以去鲜家学堂上学了。他开心极了，兴奋得一夜都没睡好。他来到小羊家洼村才发现，学堂不在鲜家后院了，而是搬到村祠堂后面的大厅里，除了鲜家九个孩子外，还多了四个不认识的孩子。
鲜能才看看学堂里刚刚好的十四张桌子，忍不住冷笑一声。用了用力，压住一口恶气。
开始上课了，他 需要粗略的了解一下学生们大概的情况。
“都坐好了！我们开始上课了！”鲜能才低沉着声音说。
“请各位拿起笔，在你面前的纸上写出表达悲伤的诗句或词语！”鲜能才感到一阵阵的悲凉。明明做爷爷的只想教自家孙子孙女学点东西，为何却被逼得牙根痒痒。
鲜于诗写下：千古骚人谱离殇，半生风雨尽凄凉。
鲜鱼书写下：空床卧听南窗雨，谁复挑灯夜补衣。
鲜于礼写下：客心已百念，孤游轻千里。
鲜鱼乐写下：老去悲秋强自宽，兴来今日尽君欢。
鲜花写下：百岁光阴半归酒，一生事业略存诗。
鲜草写下：二月已破三月来，渐老逢春能几回。
鲜苗：世间无限丹青手，一片伤心画不成。
鲜鱼：岁去人头白，秋来树叶黄。
鲜倩儿：搔头向黄叶，与尔共悲伤。
吉雅赛音：悲悲切切
李李白：得利则跃跃以喜，不利则戚戚以泣。
李杜甫：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
李杏儿：悲上心头
李桃儿：悲伤
看完所有的人写下的，鲜能才清楚的知道了每个人的水平了。
鲜家的孩子不用说，从小就跟着爷爷学习。就连老幺鲜倩儿也是信手拈来。
而镇长家的孩子，因为是蒙古族，汉文还认不全，只可教他学些基本的识字、写字。保长家的四个孩子，两个男孩李李白和李杜甫上过学堂，学的是一知半解的，可以和鲜鱼、鲜倩儿一样，学一些经典的诵读，保长的两个闺女李杏儿和李桃儿，基本不认识几个字，可以和镇长家的吉雅赛音一起学习认字和写字。
鲜能才了解清楚了情况就开始上课了。
李秋天松了一口气，终于把事情办好了。既把镇长的儿子送进鲜家学堂，也顺便把自己那几个不省心的孩子也送去学堂了。他这就要去找镇长不忽木要升职去。心里头像开了朵花一样美呢。
李秋天来到镇衙门，刚进去，就看见一个人被打得鼻孔冒血的仰面扑过来。他赶紧伸手扶一把，那个人像一摊无骨的肉一样还是瘫倒下去。李秋天吓了一跳，迎面看见不忽木一张黑脸，心里咯噔一下。
”镇长大人，这是怎么了？”李秋天看着地上的人问道。
“不老实的汉人！偷了东西还打人！这种人以后抓到直接打死！”不忽木黑着脸恶狠狠的低吼。
李秋天吓得一激灵，没敢说出来想当千户长的事。反正下次还可以说，不能在不忽木气头上坏了自己的好事。
“镇长大人息怒！在下保长李秋天特来汇报一下小羊家洼村的情况，每十户人家用一把菜刀，我们落实得精准到位，晚上戌时前所有菜刀都会送回，无一例外。”李秋天说得铿锵有力，处处都在彰显着自己的能力。
不忽木鼻子里哼了一声。他甚至都不愿掩饰自己的不屑。
李秋天出了镇衙门，边走边在心里骂着不忽木。
“那个死黑子！一天到晚就知道黑着个死脸，像谁欠他多少钱一样！明明说好事成之后的千户长，咋他妈的不提不念的，老子是不会忘了，不当上千户长肯定没完！你个死蛮子！”李秋天就这样心里骂着回到了小羊家洼村。虽然是在心里骂了一通，感觉还是舒服多了。
还没等到自家院子，就听见女人嗷嗷打骂的声音。李秋天顿时感觉脑瓜子嗡嗡的。肯定是家里那两个不省心的老娘们又打起来了。每到这个时候，李秋天是真的不想回家，总想狠心的让她俩往死里打一回，没人管还能打出狗头不成？
可是不回去还不忍心，两个人都是自己喜欢的女人。牟丽在没嫁给李秋天的时候，是个小家碧玉，温婉可人，说话大气儿都不敢出，外面刮点风都吓得不敢出屋，自己就是看上了小家碧玉的这份娇柔，才放弃了娶个名门望族女的想法。
李秋天没买蒙古姑娘艾吉玛的时候，家里的日子过得还真是恩爱有加的。可是男人的心是真的靠不住，家里的恩爱也不会阻挡内心的骚动，总是吃着锅里想着碗里的。他看到身边的朋友三妻四妾的小日子，真的是发自内心的羡慕。可是，自己的荷包还不允许三妻四妾的娶，机缘巧合就买了一个蒙古姑娘。
艾吉玛来自蒙古大草原，父亲和兄弟都被征兵走了，艾吉玛和母亲被自己的婶婶悄悄地给卖了，人贩子来领人的时候，她们才知道被卖了。无用的反抗也没阻挡住人贩子把她们带走，绝望也没有用，只有无助的等待命运的安排，内心不停地祷告，结果，等来的是李秋天。
李秋天带着艾吉玛回到家的时候，牟丽的眼睛里射来了阵阵寒光。艾吉玛看出来了，李秋天的女人不待见自己。艾吉玛经历这么久非人的日子，没有什么忍不了。艾吉玛在李家的日子就这样开始了。
一开始，艾吉玛一味低眉顺眼的忍让。牟丽从轻声的骂到破口大骂只用了十天，破口大骂已经不能满足牟丽愤怒的心，她第一次动手打了艾吉玛，艾吉玛哭了，坐在地上大哭，哭得悲悲切切，她哭得太心碎了，连牟丽都被她哭得眼泪汪汪的，心里都有些后悔了。
“啪！啪！”两个大嘴巴扇在了牟丽的脸上。牟丽被打懵了。是艾吉玛伸手打的。
艾吉玛决定不再忍了。在草原的时候，老人们都会说，牛羊有牛羊的对待，豺狼来了有对付豺狼的刀。她算看清了，牟丽绝非牛羊，是时候暴打豺狼了。
牟丽被艾吉玛打了两个耳光后，傻了片刻后，就凶猛得扑了上来。艾吉玛小的时候就和几个哥哥练草原摔跤，哥哥们有的时候都摔不过她。面对扑上来的牟丽，艾吉玛不慌不忙的迎上去，一个反背就把牟丽整个人摔在了地上，她还偷偷的用脚垫了一下，不然，牟丽的肋骨都会摔折。
至此，两个人的战争就拉开帷幕。两天一小打，三天一大打。
李秋天一进院，看见牟丽在院子里悠闲的喝茶，艾吉玛在剪花草，没有任何打架的迹象。李秋天揉了揉眼睛，以为自己看错了，并没有，一切和谐。
原来，牟丽和艾吉玛看见李秋天最近很多时候都不在家，就担心李秋天是不是有外心了。两个人怀疑是不是因为两个人每天打架，让李秋天反感了，才不愿意回家的。所以，两个人约定了一下，李秋天在家的时候免战。所以才会出现一片和谐的景象。
李秋天不知道啊，只是觉得一切都透着奇怪，但也比打架好很多啊！
这边学堂放学了，先生鲜能才也松了一口气。
家里的九个孩子都已经习惯这样的上课节奏，下了课都争着抢着打扫学堂，老幺鲜倩儿乖巧的扶着爷爷往家走。吉雅赛音看鲜鱼忙着打扫学堂，非要一起打扫，来接他的两个哥哥毕格力和莫日根在门口等着。李李白、李杜甫、李杏儿和李桃儿一起拿着先生留的练习任务走出学堂。
“我们怎么不和大家一起打扫学堂？”李桃儿问。
“爹说了，我们只学习，其他的什么都不用干！”李李白颇有优越感的说。
“真烦人！回家还要写！”李杏儿一脸的气恼。
“还好意思说呢，你和桃儿今天测试只会写两个字，和蒙古蛮子一样，真丢人啊！”李杜甫一脸鄙夷。
“什么？你敢说我和桃儿丢人？看我不打你的！”李杏儿怒目圆睁。伸手就拉住李杜甫的衣领，反手就要背。
“蛮子！就会打架！你打我的话我就和爹说！看爹怎么收拾你！”李杜甫有恃无恐。
李杏儿的手立刻放了下来。
“就知道爹爹的，有本事自己来和我打呀！呸！”李杏儿眼睛翻着白眼，嘴巴还是不饶人的。
“明天我让爹爹去和先生说别留回家的练习了，回家哪有时间写啊？我可不想写！”李桃儿说。
李家几个孩子走进家门，看见院子里的大人们在一起和和气气的喝茶，没有争吵，没有打架，孩子们都太奇怪了。正常的状态应该打得鸡飞狗跳的啊！
“爹爹，我回家不想写！你明天能去和先生说一声吗？”李杏儿撒娇的说。
“爹，今天哥哥嘲笑我和妹妹！”李桃儿不满意的在告状。
“爹，今天先生测试，杏儿和桃儿只会写两个字，和蒙古蛮子一样！”李杜甫抑制不住的想笑。
“爹，今天我们放学就走了，没有帮着打扫学堂。”李李白说。
李秋天看见孩子们回来了，心里感觉很欣慰。毕竟凭借自己一己之力，就让孩子们去了鲜家学堂，要不是老子有本事，你们几个小兔崽子学个屁吧！想一想，李秋天都忍不住有些自豪。
“好好，明天爹就找先生，回家还写什么啊？不要给我家孩子留，谁有时间写那玩意儿啊！鲜老头还测试，分明让大家不好看啊！以后放学就回家，打扫什么呀，让他们家人干去吧，我们老李家可不是干活的人！”李秋天打着哈哈说着。
吉雅赛音认真的和鲜家孩子们把学堂打扫得干干净净，才和两个哥哥一起骑马回家了。三个人进了院子，看见父亲不忽木正背着萨日娜，和母亲阿意思在散步，三个人都赶紧跑上前抢着要背萨日娜，萨日娜和三个人已经熟识，不再反抗是谁背着，看见人多还有点兴奋。
“吉雅，今天上学怎么样？”不忽木看着满脸兴奋的吉雅赛音。
“父亲，今天在爷爷学堂学得很开心，爷爷上课的时候测试我们了，只有我和李桃儿、李杏儿不会写几个字，其他的人都写出来很好的诗句。”吉雅闪着大眼睛诚实的说。
“测试什么题？”不忽木问。
“说出一句悲伤的诗句。”吉雅赛音说。
“李桃儿、李杏儿是谁？不都是鲜家的孩子吗？”不忽木很奇怪。
“是保长家的孩子，四个呢，还有李李白和李杜甫呢！”
“哦，吉雅啊，去了鲜家爷爷学堂可要好好学啊！不然会让鲜鱼难看的，毕竟你是鲜鱼的朋友啊！”阿意思关切的说。
“放心吧！父亲母亲，先生留了回家的练习的任务，我得赶紧回屋写了。大哥二哥辛苦了！我自己骑马回来也行的，你们要是有事忙就不用接我的！”吉雅赛音说完赶紧回屋去了。
不忽木和阿意思背着萨日娜回到房间，不忽木自从阿意思和萨日娜搬进正房住以后，他也厚着脸皮跟着住进了正房。他可不想和阿意思分开睡。
“阿意思，李秋天这个人很有意思啊！我让他帮着送吉雅去了鲜家学堂。他把自己家的四个孩子都送去了！”不忽木说着说着就生气了。
“什么？你不是自己和鲜老先生说的？居然找保长硬压人家把孩子送去的？你！你！”啊意思气得跳脚了。
“我寻思怕人家拒绝啊！又不好意思找齐大胜！看来我的确做错了！”不忽木老老实实的承认自己错了。
“我们和齐大胜家的这个关系，怎么的都应该直接去说的，你看看怎么办吧！人家鲜老先生是什么心情啊！人家在家里教自己家孩子，让你这么一弄，李保长瞪着眼睛欺负人家！这叫什么事啊！我都没脸见楚姐姐了！”阿意思说着说着就哭了。
不忽木眼见着阿意思哭了，更是后悔莫及。
“阿意思，我做错了！你看这样行不行？我们请齐大胜一家吃饭，让齐大胜邀请鲜老爷子一家，我的确没脸邀请鲜老爷子了！”不忽木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一样，很无助的看着阿意思。
“先别说吃饭了！我明天就去青纱寨！不！是我们俩！直接先去给齐大胜和楚姐姐道歉，和人家实话实说，请他们俩帮忙吧！你下次做事一定要长点儿脑袋！”阿意思也不忍心看不忽木这样。
“那个李保长还要挟我！他要当千户长。”不忽木又说一句。
“啊？这个李秋天不是个善类，你要处处提防，不要和他正面怎冲突。这种小人惹不得！”阿意思安慰着不忽木。
“我们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把鲜老先生请来，好好解释，求得原谅！有我呢！”在真正遇事的时候，阿意思永远都是挺身而出，从不退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