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听山风
说时迟那时巧，姚野前脚刚遛出门，后脚就看见许听岚挎着书包戴了个帽子从楼道里走了上来。
“哎，那是不是许听岚？”王小胖指着从楼梯道上来许听岚朝李东风问道。
李东风盯了半天，“那不就是许听岚么！”
他扭头看向姚野，本想打算确认一下姚野找的是不是这个人，结果姚野已经盯得眼睛珠子都不会转了。
李东风心里一咯噔，不约而同的跟王小胖对视了一眼：陷进去了。
许听岚穿的还是那天那件灰色外套，里头穿着校服短袖，外套袖子挽到手肘处，露出白皙的胳膊，下面穿了一条灰色运动裤，踩着一双有些旧了的运动鞋。
气质挺出挑的。
怎么他以前就没发现这号人？
盯着许听岚只露出来的半截侧脸他不自觉皱了皱眉。
人家今天帽檐压的依旧很低，遮住了大半的脸，只露出来唇色偏浅的嘴唇和鬓边一点黑色的碎发。
一班二班两个门口紧靠在一块儿，他进班的时候姚野就靠在一班门口直愣愣地盯着他目中无人地走过。
“是他吗？”李东风跑到姚野旁边问。
姚野点了点头，随口问了一句：“他这么横的么？快赶上我了都。”
李东风撇了撇嘴：“恕小的直言，我觉得人家比您横。”
他扯着嘴角冲姚野笑了笑，招的姚野眉头一皱：“滚，哪儿凉快呆哪儿去！”
王小胖这会儿也凑了过来：“姚哥，刚他不是就从你旁边路过吗，你怎么没叫住他？”他转头往二班里头看了一眼，许听岚已经坐到了座位上。
姚野随手摸了摸鼻子：“快上课了不合适。”他从不远处的许听岚身上收回目光，正要垂下眼帘的时候余光恍然瞥见许听岚直勾勾地盯了他一眼。
等他再抬眸去看，人家又好端端地坐在了座位上拿出了书本低着头遮挡住了那双丹凤眼。
姚野莫名地心底犯了些堵。
扭头转身迈步进了班级坐到了座位上。
他桌肚里那只碎成一堆玻璃的手机还静谧地躺在他的黑色书包最里层。就那么个破玩意儿搁哪儿都让人觉得拉低了价儿，更何况他这低调又不失奢华的学神标配书包。
他垂眸伸手又把书包里的那只破手机给翻了出来直接扔进了桌肚里，“老古董”的不满连同着姚野心里没由来的不痛快往涂了层灰漆的桌壁撞出“哐啷”的清脆声响。
把前边儿坐的赵云翊给吓了一跳。
“怎么啦学霸，哪个不开眼的惹你不高兴了？”
姚野摆了摆手，仰着脑袋将脊背靠在了椅背上，“山外青山楼外楼，是鄙人狭隘了。”
赵云翊叫的这番突如其来的感慨逗的直笑，跨在凳子上转了个方向对着姚野，问道：“我刚听胖子他们说你在打听许听岚？”
“啧！”姚野狠咂了一声：“我就知道那两个王八蛋的本质属性就是长舌妇。”
赵云翊幸灾乐祸地嘿了两声，又说：“你打听人许听岚做什么？你不是向来自诩瞧不上人家年级老二嘛？”
姚野双手手肘撑着椅背上摆了摆手：“你听哪个王八蛋瞎扯的淡？算了，帮我办件事儿。”
赵云翊点头：“什么事？”
姚野从椅背上起身坐直，伸手往桌肚里头掏出来那只破碎的不成样子的手机，放到了桌子上：“这是许听岚的，你帮我还给他。”
赵云翊低头拿起那只手机，转在手里看了几圈：“烂成这样还能用么？你摔的？”
姚野顿时横眉竖目：“我在你们眼里就是这样的人？”
赵云翊连忙伸手拍了拍他桌子：“绝对不是，您在我们心里永垂不朽。”
“滚蛋！”姚野骂道。
赵云翊：“话说，人家手机怎么在你这儿？”
姚野没好气地扔了一句：“我捡的。”
赵云翊探究地看了他两眼：“缘分啊姚哥。”
姚野：“缘分个屁，你帮不帮？”
赵云翊：“你自己怎么不去还给人家？”
姚野沉下脸色一把从赵云翊手里抓住那只手机拿了回去：“用不着你个废物点心了，我待会儿自己去还，快滚。”
赵云翊笑了笑，冲他竖起一个大拇指说：“姚哥，你依旧还是条好汉。”话落，他又笑嘻嘻地转回了自己座位上。
姚野盯着手里的“古董”脑仁直疼。
他现在一想许听岚就是他那当了半学期的假想敌就太阳穴突突的。
太他妈尴尬了。
换位思考一下，一个你本来以为长的一般、身高一般、脾气一般、性格一般、的假想敌忽然有一天以一个长的很好、身高挺好、脾气很□□、性格贼酷的形象出现在你面前，你说你没半点羞愧是不可能的。
在他原本的计划里，要是有一天他跟这年级第二见面、那场面一定是无声之中硝烟弥漫、最后他以吊炸天的气质完胜对方，结果现实他两个人见面，他刚好被黄毛堵在巷子里。
太他妈丢脸了。
姚野坐在座位上伸手捂着自己的脸顿然有种不想还人手机的挫败感。
他一中学□□头从来就没有这么灰头土脸过。
虽然对手确实很强大。
“姚哥，姚哥？”王小胖扔着纸团喊他。
“啧！”姚野不爽地咂了一声：“什么病犯了？”
趁着老师还没进教室，王小胖赶紧站起身往他桌上扔了一个纸条：“看内容。”他小声冲姚野说道。
姚野本来懒得搭理他，但在他再三骚扰下还是无奈地展开了那团被他揉的皱的不能看的纸条。
上头写着几个狗爬的黑笔字：我听人说今天下午黄毛要在咱们学校门口堵许听岚。
姚野皱了皱眉，朝着王小胖看了过去。
王小胖挤着本来就不大的眼睛重重点了点头，用口型冲姚野说道：错不了。
姚野垂眸拿起一旁的中性笔在纸上问了一句：怎么这么巧？
写完，他把纸条随意揉成一团又扬起手臂猛地扔到了王小胖脸上。
正好他刚落手肘，语文老师就踩着他的节奏走进了教室，一双犀利慧眼把他俩这张扬的小动作逮的一清二楚——
“姚野，你干嘛呢？”语文老师抱着书走上讲台，边整理着教材资料边抬着锐利地眼神往姚野那瞟。
姚野十分淡定地坐正，又伸了伸胳膊，随口说道：“做伸展运动。”
语文老师是个中年男人，一米八的身高细长条身材，细眯眼睛还戴着一副银丝边儿的眼镜，江湖人称犀利张。
听姚野瞎掰完，犀利张眼神果然神速犀利起来：“你以为你成绩好就可以为所欲为了？上周考隔壁许听岚语文试卷甩你几分，你有没有点自觉，坐等着人家许听岚下次甩你十几分？”
太他他杀人不见血了，深知内情的王小胖直呼他妈的好家伙。
姚野依旧为所欲为：“他要是能甩我十几分早甩了。”
他本来就因为这事儿郁闷的不行，结果犀利张这会儿还来火上浇油。简直不能忍。
犀利张听见这话手上摆弄教材的动作陡然停下：“你还不服气？”
姚野垂着眸子没说话。
犀利张：“你要不想上我的语文课就出去，我也不想为难你——”
姚哥人横，站起身扭头就走。
他一个人坐在最后一排靠角落的位置，站起身拐个弯儿就直接是教室门外。
占据此位两年，堪称全班最方便的男人。
结果赶的巧，姚野才迈步拐出去就直接跟一双凌厉的丹凤眼来了个四目相对，那双眼睛里飘忽的冷寂凉的他心里一顿。
睁大眼睛看清楚是谁，他当即脚步一转挪到了丹凤眼主人的旁边，笑的比五六月开的葵花还灿烂：“朋友，你也是出来透气的？”
——
虽然许听岚此人缺勤也能进年级前二，但是作为负责任的带课老师来说还是十分担心他的学业问题的，毕竟一个经常缺勤的学生哪怕学习再好，也关乎学习态度。学校又不是他家，想待就待想走就走像什么话。
于是，他们班数学老师今儿上课的时候撞见他罕见地来上课，就顺着多嘴了两句不知内情的重话。
大概意思是说，他恃才傲物仗着自己不上课也能考的很好就无视课堂，还说他态度有问题，拿着他父母的期望和金钱任由着自己年幼无知就挥霍无度。
红脸白脸都叫他一个人唱了，许听岚鸟他才怪。
当即起身拿上书包出了教室，走的那是相当潇洒。
他答应了许昌黎回学校，就没出尔反尔，老老实实站在了教室外边儿的走廊上听了半天旁边一班里头也正被教训的冤大头。
外头微风不燥，就着蝉鸣风止的气氛，他拎了几分惬意靠着教室外头的墙壁屈了屈膝盖。
消停没多久，隔壁一班里头就莫名起了一阵躁动，声音不大，偏偏引着他微微侧头往隔壁班后门口看过去。刚抬眼转眸，正好撞见姚野一头从一班教室里边出来。
本来瞧着这人有些眼熟，结果这孙子一说话就是一口流利的“我要跟你做个朋友”。
许听岚当时就嫌弃地皱了皱眉。
姚野倒是还装作没看见地笑的十分灿烂，抬脚挪步凑近了他身边，没听到他回答刚才那句问候，又嘴欠说道：“听山风，千里因缘一线牵，你说咱俩有缘不有缘？”
许听岚站直了身子膈应地瞥了他一眼，懒得跟他搭话。
姚野摸透了他这不近人情的性子，又充耳不闻地说：“下午放学咱俩一块儿走吧，我跟你商量商量点事儿。”
两件事，一件是那个古董破手机，一件是黄毛要堵他的事。估计那黄毛要找他麻烦这心早起了，在一中门口守了有几天，正好赶在今儿凑了巧等到他来学校。
许听岚谨遵不跟陌生人说话的良好习惯，半天连个多余的眼神都没给，任由姚野在他傍边自顾自地磨嘴皮子。
姚野盯着他的侧脸，看他雷打不动半天不给点反应，心里也有些没底，又问说：“你确定不问是什么事？”
许听岚侧目看了他一眼，神色淡漠地拒绝道：“不顺路，没得商量。”
太横了！
姚野恼的抓心挠肝，想不出怎么会有这么不识好歹的人，憋了半天扯出来个“操”字，又压下心里头那股火冲一脸淡薄的许听岚说道：“那你前几天丢的那破手机在我这儿，你还要不要？”
这话一出，比姚野站他傍边自言自语半天好使太多。
许听岚脸上神情稍微柔和了些，侧着身子转过头来用那双丹凤眼盯着他，带了些按捺不下去的不耐烦：“要。”
姚野看他吃瘪顿时乐了，“就冲你刚那没得商量的气势我还以为你会说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