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清冷茶棕
回到住处，许璃径自地先去卧室收拾明天出差去云台市的行李，三天时间只需要带洗漱化妆东西，她不太习惯用酒店的。
收拾得差不多，洗完澡出来就接到了她小姨温茜打来的电话。
许璃倒了杯热水，坐在飘窗榻榻米上，拉开白色纱窗帘。
透过窗户，她眺望了远处的万家灯火通明。
“小姨。”许璃说。
电话里，温茜问：“小璃啊，今年过年回蓉市吗？”
“还不知道台里年前怎么安排。”
说来，她这两年回了青市，都在这边过年，都没有回蓉市去。
“嗯。”温茜叹了口气。
许璃有些担忧：“小姨，怎么了？”
温茜一五一十地说：“谢杭这小子从国外回来，原本定的飞蓉市机票，结果一听说你回青市工作，直接改飞青市。”
也没听谢杭跟她提起。
许璃问：“什么时候？”
“说是月底的票。”
“嗯。”
温茜又语重心长道：“小璃啊，那臭小子想跟你一起留在青市工作，你帮小姨劝劝，让他回蓉市上班，离家近，小姨也能放心。”
许璃指腹磨蹭着杯口，淡淡应了声：“好。”
温茜：“这小子从小跟你亲近，最听你的话，当初死活不肯去国外念书，不也是你劝的。”
“我知道。”
“别怪小姨唠叨，以前的事都过去了，不要为难自己，开开心心地生活比什么都重要。”
许璃怔了三秒，然后说：“嗯，我明白。”
温茜是她妈妈的亲妹妹，她妈妈生下她难产去世了，后来，她爸爸也离开了她，她被温茜接到了蓉市，一直到念完大学才回到青市工作。
而谢杭是温茜的独生子，小她两岁，她去了蓉市之后，谢杭就对她很好。
既然她小姨都开口了，要是谢杭想留青市上班，她还是多劝劝回蓉市去。
自己又和温茜聊了会儿，挂了电话，许璃又在客厅待了十多分钟就回卧室休息了。
和往常一样，关掉屋内的灯，留了盏壁灯。
-
第二天，许璃起了大早，天不亮就和苏云窈赶了高铁去了云台市。
青市离云台市也有两百多公里，高铁很快，一个半小时就到，毕竟提前和云台市电视台那边打好招呼，需要借用一下他们家的录像摄影师。
云台市的冬天如同青市一般，不过，许璃她们待的三天竟然连着都是晴天暖阳。
三天的工作民生访谈工作进行的很顺利，原本今天就该收拾行李回青市，可哪只苏云窈买错了高铁票。且她还死活不退票，说是自己第一次来云台市“公费旅游”，做了小攻略，要出去逛一逛。
许璃万般无奈，只好由着她去。
她也没拆穿苏云窈：公费只报销三天。
这天，下午来了场急雨，来得快去得也快，许璃有些疲惫，睡醒之后都天黑了。
起来觉得自己的喉咙有些发痒，鼻子也不通气，想来应该是感冒了，就因为那三天出太阳，脱掉了一件保暖衣，这下一降温，感冒就找上门了。
许璃喝了点感冒药，稍微舒服了，没想到苏云窈就来敲门了。
一进门，许璃就看出来满目春光的苏云窈。
“璃璃姐，走，咱逛云台夜市去。”苏云窈兴奋地说。
许璃原想拒绝，只想休息，不过想到万一苏云窈自己出门，她在云台市也不认识个人，大晚上一个人也不安全，人毕竟是她带来的，她得对她负责。
转而，她说：“等我会儿。”
苏云窈没有听出许璃声音与往日不同，她点点头：“好好好。”
无意之中发现了桌上散着的感冒药，她问：“璃璃姐，你感冒了啊？”
“喉咙有点儿不舒服，预防一下。”
苏云窈哦了声，也没再问。
说话间，许璃已经带了黑色口罩和一顶黑色毛绒的渔夫帽子，顺手又拿了自己的相机。
云台市中心有条很出名的湾仔街，属于老式街道，红砖青瓦，街道上都是琳琅满目的美食，钵仔糕、麻辣烫、酸奶麻花。
街道两边都是8090年代的店铺，挂着小彩灯，一到晚上就亮起，五彩斑斓，来来往往的人也很多。
两人先去吃了街边的麻辣烫，苏云窈直接是被辣得两眼发红，喝了一大罐可乐。
路上，苏云窈又买了两杯港式珍珠奶茶。
苏云窈手都不闲着，一会儿碰一下路上摊贩的小气球，一会儿又摸一下蹲在笼子顶的小兔子。
苏云窈问：“璃璃姐，你有什么想买的吗？听说云台市的酱牛肉还不错。”
酱牛肉。
似乎她不怎么爱吃，不过祁森爱吃牛肉。
怎么一下子想到了他。
许璃笑着：“知道你想吃，一会儿走的时候去买点吧。”
现在去买的话，一路上还得拎着，麻烦。
两人都快走到结尾了，苏云窈被一家店门口氛围感十足的店铺所吸引。
门外还搭建有一个木方桌，一个秋千，上面都缠绕着一圈彩灯。
店外的玻璃窗上贴满了八九十年代的大美女照片，虽然照片泛黄，但是也抵挡不了那时候清纯的明星形象，那个无滤镜无美颜的年代，全靠颜值。
惊艳了一个时代的人。
这家店还有个好听的名字，叫烙印。
许璃目光灼灼地望向那家店用白色荧光笔写的四个大字。
——及时行乐。
一旁的苏云窈忍不住了，扭着让许璃给她拍张唯美的照片。
就像那种港风大美女。
而许璃也调笑她说：这要靠后期ps才行。
两人拍了照片，苏云窈也嚷嚷着要给许璃拍，许璃也没拒绝。
她坐在木椅上，单手撑在桌面，手撑着脸，整个松懈的姿态，媚眼含柔，垂着，另一只手拿着一杯店里小员倒好的热茶，青花瓷的杯壁，食指和拇指捻着茶杯，似有若无地散发着美韵。
一阵微风起，掀起许璃垂在肩头的秀发，苏云窈赶紧抓拍。
不由得赞叹：“璃璃姐，简直美翻了。”
许璃霎时是感觉自己刚才是“矫揉造作”了一番。
正当两人要离开，店里老板推开门送走了一位女客人。
苏云窈也瞧见了，女客人的唇上打了颗银唇钉。
她不由得问：“璃璃姐，你说她们为什么要打唇钉啊？”
许璃也淡淡地瞥了眼：“可能是因为个人喜好。”
她继续调相机翻看刚才苏云窈给她拍的照片。
苏云窈有些诧异：“个人喜好？！”又琢磨了下，“那还真特别，不过光想着唇钉一下子就穿过去，妈呀，那不得疼死。”
许璃把相机收回包里：“其实，也还好。”
苏云窈来了兴致：“这么说，璃璃姐也打过唇钉？”
“嗯，高中那会儿浑得很，不懂事儿，打了个。”
“帅啊！我高中除了学习之外，我爸妈什么都不允许我干。”
“”
她当初高中打唇钉可不是为了帅啊，大抵是因为那家店有句话很戳心窝子。
许璃回想了下：“打完唇钉没两天，就被叫家长了。”
苏云窈贼兮兮的双眼：“然后你被骂了？打了？扣零花钱了？”
“没。”许璃摇头，忽然笑道，“他不敢。”
因为不是她爸去给她开的家长会，而是祁森去的，以她亲表哥的名义。
苏云窈：“真羡慕，我上高中那会儿，比现在的996还要累。”
许璃：“挺好的，一门心思学习，就什么都不想了。”
她倒是希望自己高中的时候没那么浑，天天只知道上网打游戏逛酒吧。
后来喜欢上了祁森。
就算是个学霸，也没能让她摘去学渣的头衔。
两人又走回热闹的湾仔街。
苏云窈还特意去网上搜了一下：“网上说打唇钉也会留疤。”
很好奇：“璃璃姐，你也留疤了吗？”
许璃犹豫了会儿，唇角扯了下，随口应：“刚戴了十来天，取了，所以没留疤。”
苏云窈也没怀疑：“哦，那还好，留了疤就不好看了。”
没留疤么。
留了，不过被口红遮住了。
所以这么多年来，她只喜欢涂很深色的口红，饱和度比较低的口红，她就喜欢叠涂。
走了没一会儿，苏云窈就打算去一家比较靠谱的特产店买酱牛肉。
结果被街边的烤串所吸引了。
“璃璃姐，吃烤串吗？”苏云窈嗅了嗅空气里的香味。
许璃不饿：“不吃了，没饿。”
她倒是看上了街边做美甲的，挺便宜的，399块什么款式都能做。
正好她这次想做一个裸粉色的。
许璃指了指旁边做美甲的：“我做个美甲等你。”
苏云窈：“行，那你等我，我去买点。”
做个美甲至少得要半个小时。
不过她是看到不用排队，所以才打算做一个。
烧烤摊那边可就要排队等了，估计是个网红摊儿吧。
等到许璃做完指甲，见苏云窈还没回来，她付了钱，就往烧烤摊那边走。
天空下起了毛毛细雨，不太大。
许璃刚走出没几步，就听到了热闹的人群中，一声撕裂的惨痛叫声划破天空。
“啊！！！——”
紧着接听见有人焦急地喊：“快来人，醉酒男家暴。”
许璃循声回头，有些惊讶，更多的是害怕。
这时，人还没有聚集，她毫无遮挡，正好直视着不远处的一男一女。
女人被男人死死地扯住头发往后仰着，坐在地上，她咬牙切齿反手抓着男人的人用指甲抠着肉，男人不为所动。
男人暴戾充斥着双眼，脸和脖子都红了一大片，打着酒嗝，拖着她，一步步想走出看热闹的人群。
许璃此时已经站在人群里。
男人嘴里骂骂咧咧：“臭婊子，一天到晚就知道在外面勾搭男人，不三不四，老子今天不打死你，我就他妈不姓孙！”
女人哭红了双眼，伸手想要求救：“救救我，帮我”
她喘了口气：“报警。”
醉酒男听到“报警”二字，怒火冲天，像是即将爆炸的定时炸弹。
松开抓着女人的头发，女人跌倒在地。
一巴掌甩在女人脸上，破了嘴角。
醉酒男暴戾地扫了圈周围看客，恶狠狠：“说他妈要是敢报警，我就弄死谁！”
当醉酒男的目光扫向许璃时。
许璃打了一个寒颤，那双眼睛和那个人一样，想要置人于死地。
她下意识地手摸到了兜里的手机，然后摁开了挂在脖子上的相机的摄影功能。
这时，人群里忽然冲出一个小男孩，撞到了许璃的大腿上。
许璃啊的一声，往前踉跄一步，小男孩径直地摔倒在地，哇哇大哭起来。
许璃稳住身体，抱起小男孩，问：“小朋友，你没事吧。”
小男孩越哭越大声：“呜呜呜呜”
许璃从包里掏出纸巾，替他擦手。
小男孩边哭边哽咽说：“姐姐，姐姐，求你救救我妈妈，姐姐，呜呜呜”
雨渐渐开始下大，周围一圈被人围得水泄不通，没伞的就走了，有伞的，还打着伞，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指指点点，没一个敢站出来，生怕惹了一身祸。
许璃做了很大的心理建设。
尽管她可能打不过那个醉酒男。
尽管她可能会帮倒忙。
尽管她会惹祸上身。
许璃又替小男孩擦了脸，站起来，走到醉酒男和他妻子面前。
醉酒男狰狞着一副脸，扫她：“你他妈谁啊！”
许璃暗暗吸了口气，掏出衣兜里的手机，“先生，我已经报了警，警察很快就会来，您确定还要继续打下去吗？”
人群里有人说了句：“这姑娘是在录视频吧，哎哟。”
“她脖子上挂着的相机，应该是什么记者吧。”
醉酒男听到直接炸了，“录视频”
导火线已经触发了，醉酒男双眼发狠，大步流星地走到许璃面前，就想抢她脖子上挂着的相机。
“录你妈！艹！”
不过许璃灵活地闪开，保护好自己的相机。
醉酒男往地上啐了口痰：“臭丫头！多管闲事！”
许璃尽量使自己保持镇定：“家暴依据刑事法律判刑，如果是家暴致人轻伤的将判处拘役、管制或者三年以下有期徒刑；如果是家暴重伤的将判处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
她字正腔圆：“你还要继续施暴吗？”
醉酒男听不得这些陈词滥调，怒吼：“少他妈在那儿啰里八嗦！歪理讲一通！”
围观人见有人第一个出头，风向一转。
“就是就是！你这是家暴，会被判刑的！”
“你算什么男人，喝了酒就开始打老婆，你说人偷汉子，你倒是拿出证据啊，离婚啊！”
伴随着指指点点。
醉酒男受酒精驱使，说话更加放肆，指着那群人：“诶！你们说什么呢！这是我的家事，我爱打她就打她，你他妈管得着吗！”
一阵警笛声响起。
忽然，围观的人群里有人嘀咕了句：“哎哟喂，这人警察都来了。要出事咯。”
一群穿着制服的警察走过来，开始维护现场秩序。
“都别在这儿围着了，该干嘛干嘛去，都散了散了啊。”
醉酒男还真的不怕死：“警察有什么了不起啊！”
“吵吵什么，带走。”
人散，醉酒男被带走，他妻子也被送往医院先进行治疗。
为首的警察拿着纸笔走到许璃面前，“是你报的警？”
许璃泄了刚才绷紧的神经，她点头，“是我。”
警察：“那你能跟我们去一趟派出所说明一下情况吗？”
许璃：“可以。”
警察嗯了声，转身。
许璃忽然觉得头疼欲裂，眼前的警察变成重影，在她面前晃啊晃，她摇了摇脑袋。
试图看清。
许璃刚往前迈开步子。
只觉得头晕目眩，眼前一片天昏地暗，倒下那一瞬间，她依稀一抹熟悉而模糊的身影，不太确定。也不敢确定，夜晚长长街道两旁的灯光昏黄，影影绰绰，不会是他的。
毕竟七年了，杳无音信。
突然之间，没想到他和自己成了对门邻居，说来也是巧。
晕倒前，她仿佛听见了有人叫她。
“许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