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熔岩苦巧
这一声差点儿没把许璃整个人送走。
她回头见到穿着一身黑色运动服的老师，脖子上挂着个银色口哨，应该是体育老师。
没事，应该不会认出她，毕竟她也穿了六中校服。
许璃强迫自己露出标准微笑，见那位老师走过来，她便先发制人：“老师，您有事儿吗？”
体育老师打量着眼前这位“不分四季”的学生，重复了刚才的问题：“你哪个班的？怎么不去集合？”
说着体育老师视线往下瞥，试图去看许璃身上穿着的校服上的名字和班级。
许璃眨了眨眼，注意到了这位老师的意图，面上留着笑，手却在有意无意地微微拨弄了两下左边的头发，将它弄下来。
她支支吾吾：“我，我是”
许璃心下有些小慌：温晋飞是高二几班的啊。
体育老师那双凌厉的眼神看她：“你连自己班级都不知道，你是不是——”
“老师，他是我们班的。”
体育老师的话还没说完，许璃先闻声不见人。
一道阴影落下，遮住了烈日。
此时此刻，她想见的人站在她身旁时，不用抬眸，闻声她就很笃定是祁森。
许璃微微抬眼打量着他。
没穿校服，白t加上天蓝色的长裤，勾勾板鞋，还挺运动风。
而且他声线偏低，低醇且清润，干干净净，仿佛一根羽毛正轻轻飘飘落在她心尖儿上。
内心的燥热和慌乱一扫而过。
而祁森认识，这位叫宋光，是他们高二五班的体育老师。
“哦，是祁森同学啊。”
宋光也认识祁森，品学兼优，德智体美全面发展的男生，去年高一在春季运动会的跳高比赛上荣获全年级第一。
宋光半信半疑，看了眼许璃：“你和祁森一个班的？”
“”
许璃没有回应，偷偷抬眸瞥了眼祁森，光晕下，死死咬着下唇，打算不说话，努力践行“沉默是金”。
没想到，祁森代替她回答：“嗯，我们班的。”
许璃憋着笑想：脸不红心不跳，睁眼说瞎话，比她还得心应手啊。
宋光咳嗽两声，说：“刚才上体育课没见过啊。”
祁森一本正经：“刚转来，今天才来报道。”
“哦，”宋光似信非信的点头，目光移向许璃。
刚来报道新生。
祁森还真敢说。
蓦地，感受到外界的视线，许璃察觉，迅速耷拉着脑袋，脸红彤彤，一副小娇花的模样。
宋光见许璃穿着冬款校服，头发都被汗水浸湿，估计是热的，又看向祁森：“那行，看着像是迷路了，你领领新同学。”
祁森应声：“好。”
等到宋光走后，许璃这才敢抬起头，长舒一口气。
平日里她在职中倒是呼风唤雨，总说温晋飞怂包，她今天算是体会到了。
许璃立刻转头，一把抓住祁森的胳膊，眉目弯弯，一笑就弯着唇：“祁森祁森。”
祁森垂眸看她被热得通红的脸颊，冷淡的表情，抽出自己的手：“你来干什么？”
许璃言简意赅：“找你啊。”
“”
祁森收回眼，转身就走：“赶紧回去。”
祁森步伐迈得大，真是毫不吝啬他那双修长笔直的大长腿。
许璃不管不顾，小跑着追上去。
碍于温晋飞的校服肥大宽厚，加上大夏天，汗直冒。
许璃挡在他面前，扬着头，义正言辞：“不走，我跟着你，反正我穿了你们学校的校服，他们也认不出来我是职中的。”
祁森再次打量着她。
银灰色头发变成了齐肩黑长直，身上的加大号校服显得她整个人娇小，视线无意间瞥见了衣服上的三个字“温晋飞”。
他眉头皱了下。
祁森轻哼一声：“随你。”
许璃想到什么，从背着的粉色帆布包里拿出刚才去小卖部买的冰水，瓶身湿漉漉的，递给他：“给你买的。”
祁森直直盯着她，眼眸晦暗不明，薄唇微动，但没接也没吭声，自己手上还捏着一瓶矿泉水。
“不用。”
许璃板着脸，拉起他的手，塞到他掌心：“不要也得要。”
见祁森没拿住，她就狠狠地剜了他一眼：“我脾气可大了，你不要的话，我就大喊非礼。”
下一秒，祁森就拿住了。
许璃满意地笑了笑，径自往前走。
祁森无奈地摇头，冒了句：“右边。”
“哦。”
许璃脚步立马转向另一边。
六中大是大，就是老找不到路。
校园路两旁耸立着高大的梧桐树，还挺阴凉。
许璃亦步亦趋地跟了他一会儿，觉得还挺新鲜。
哪知，她忽然听到经过的同学都在议论纷纷，窃窃私语。
a：“快看，那女生夏天穿冬装，不热吗。”
b：“可能感冒了吧，捂汗呢吧。”
神他妈感冒捂汗。
许璃忍住想骂人的冲动，撇了撇嘴，不满地嘀咕了句：“心情好，不计较。”
大概走了五六分钟，许璃一路跟到了一栋端庄大气的教学楼下。
许璃环顾四周，感叹句：“你们学校还挺大，比我们小职中好太多了。”
祁森侧眼看了她一眼，轻描淡写：“你职中的？”
许璃感觉他好像又有话题可以聊：“嗯，昨天你比赛的地方，就在我们职中啊。”
祁森嗯了声，继续往高二五班的教室走，五班是理科班，而且就在一楼。
教室外，走廊上的人都朝她投来异样的眼光。
嗯，就跟看神经病一样。
许璃顾不得他们。
她真是没把自己当外人，作势就要跟着他进教室。
祁森伸手拦着她：“等着。”
许璃愣了几秒，才说：“哦。”
说着她往后退了半步，笑着潋滟，一字一顿：“我等你。”
闻言，祁森怔了怔，转身后，他嘴角几不可察地上扬。
她真的很听话。
进了教室，祁森直直地往靠里的那倒数第三排走。
经过第二排时，祁森把买的矿泉水放在桌上：“你的水。”
林初衍从手机屏幕上抬起头，拿起冰水，惊讶道：“破天荒啊兄弟，你居然会主动给我买水。”
祁森睨了他一眼：“废话真多。”
坐在林初衍旁边的贺向北瞅见了祁森手上的另一瓶冷饮，若有所思。
他手肘抵了抵旁边的林初衍：“你没发消息让他你买水？”
林初衍喝了一大口：“没啊。”
贺向北突然狡黠一笑。
林初衍觉得有些吓人，缩了缩脖子：“老贺，你别笑，好吓人。”
贺向北：“喝你的水。”
林初衍视线一瞥，见祁森拿了他抽屉里的校服，要走。
林初衍好奇地问：“你干嘛去？要上课了。”
祁森闲闲说：“上厕所，你去吗？”
林初衍瘪了瘪嘴，靠在椅背上，跟大爷似的：“不去，跟你一大老爷们儿一起上厕所，我怕我众多绯闻女友一夜之间弃我而去。”
祁森：“毛病。”
出了教室，就瞅见许璃靠在墙边，耷拉着眼皮，盯着自己的白色帆布鞋。
祁森走过去，把校服递给她：“洗手间直走，右拐就是。”
她不去洗手间啊。
许璃抬头，扫了眼蓝白校服，和温晋飞的一样：“？？要干嘛？”
祁森反问：“你不热？”
她愣了下，然后恍然明白。
原来是让她换校服。
有些小贴心。
“热啊，哎呀，都怪温晋飞把他校服洗了，给我拿了件加厚袄子。都捂出痱子了。”
许璃说着就要脱衣服。
祁森扫了一圈周围，虽然走廊上只有稀稀拉拉的几个人，但是总归是不方便。
他伸手抓住她脱衣服的手，沉着声音：“去洗手间。”
许璃看了眼他抓住自己的手，温热的，肤色和她的肤色相得益彰。
都很白皙。
许璃笑着：“没事，我里面穿衣服了。”
抽出手，又开始扒拉衣服。
她今天穿着是黑色阔腿裤和无袖短款紧身衣，勾勒出她身材的完美曲线。
刚露出白皙一小截肩膀。
几秒后，祁森别开眼，冷冷道：“随你。”
说着转身往前走，没进教室。
见状，许璃立马又拉上衣服，抬脚就追上前：“诶诶诶，你怎么一言不合又走了。”
他走得太快。
身后，许璃喊了声：“祁森！”
走廊上的人纷纷循声而望。
许璃才不管。
“站住！”
“祁森！”
提了口气，一鼓作气追上他，挡在他面前，喘着气。
许璃妥协说：“我去还不行吗。”
一直等到许璃换好了衣服出来，她也顺手把假发也摘了。
顶着假发也热。
许璃出来，拨弄了自己的银灰色直发，身上套着宽松的校服，薄款。
“舒服了，真是差点儿没给我热死。”
她走过去，走廊外除了祁森，空无一人。
许璃环顾四周，疑惑：“怎么没人了？”
祁森解释：“上课时间。”
“哦，”她收回眼，问：“你怎么没去上课。”
刚才她进去换校服的时候，先把温晋飞的厚校服给了他，让他还给温晋飞。
他答应了。
依照现在他对她的清冷态度，许璃以为他不会过来了。
祁森没回答，再次说：“你可以走了。”
许璃诧异地抬眼：“你又赶我？”
说话愈发激动：“祁森，我千里迢迢，跋山涉水，披荆斩棘地过找你，你不搭理我就算了，居然还赶我。”
深遂的眼眸闪过一丝光芒，祁森淡淡瞥了她一眼：“词汇倒是懂挺多，用法一塌糊涂。”
“我”许璃想反驳，立马又改口：“是，我啥也不会，听说你是学霸，教教我呗。”
祁森：“不教傻子。”
许璃：“”
与此同时，不远处传来了严厉的声音。
“诶，上课时间，你俩在外面待着干什么。”
两人很默契地同时循声看去。
平头的教导主任指着他们：“那个女同学，学校不准染发烫发，你哪个班的，我要告诉你们班主任。”
眼看教导主任要过来抓人了。
祁森快速示意她：“进洗手间，把假发戴上。”
许璃还在发愣，有些无措，应了句：“嗯。”
她赶紧窜进了女洗手间。
平头教导主任走过来，先是往洗手间方向看了眼，这才转向目光，疑惑：“祁森同学。”
祁森很镇定，微微颔首：“主任。”
教导主任指了指洗手间，询问：“刚进去的女生是你们班的？还敢染头发。”
祁森想也没想，就摇头：“不是。”
教导主任眉头紧锁，不解：“不对啊，我看她穿我们学校的校服。还跟你有说有笑的。”
祁森开始胡说：“没有，我一直在这里等我表妹出来。”
教导主任双手交叠背在身后，眼神犀利，持怀疑态度：“你表妹？”
祁森语气真诚：“嗯，我表妹来学校找我。她身体不舒服。”
教导主任继续追问：“那刚才那个染头发的女生”
“表哥，我好了。”
这时，许璃顶着一头黑长直走出来，笑意盈盈。
教务主任有些诧异：“这你表妹？”
祁森看了眼许璃：“嗯。”
许璃走上前：“主任您刚看见的女生，应该跑进厕所了，没出来，要不您等等。”
她刚在厕所里偷听到了祁森和教导主任的对话，她睁眼说瞎话的随机应变能力还是不错的。
教导主任：“是吗？”
许璃点头：“嗯，我确实是看见了一个银灰色头发的女生。因为长得漂亮，不由得多看一眼，就记住了。”
紧接着她瞅了眼祁森，故意说：“不像某人，总是记不住。”
祁森莫名觉得自己的被内涵了。
为了不说多错多，他及时说：“主任，我表妹身体不适，胃疼，我先送她去一趟校医务室。”
祁森偏头给她递了个眼色，许璃挑了下眉，立马捂住腹部：“哎哟，疼死我了。表哥。”
突如其来，猝不及防。
教导主任见许璃脸色苍白，有些惊了，说话也很快：“那快去吧。快去，我等等那个女生，我倒要看看是谁胆敢公然违反校纪校规。”
祁森应声：“嗯，那主任，我们先走了。”说着，他还是“真心实意”地扶着许璃的胳膊。
许璃反手趁教导主任没注意，和祁森五指相握，微笑：“主任，再见。”
教导主任摆摆手：“快去快去。”
-
两人走到正校门口。
值班室的窗户大敞着。
门口保安正撑在值班室口呼呼打瞌睡。
背后的老式电风扇吱呀吱呀地摇头，直直地吹着他。
许璃伸手去拉他的手，眨了眨眼睛，撒娇：“表哥，我胃疼。”
祁森接她的茬，转而说：“趁着保安睡着，你现在可以走了。”
许璃表情一变，撇了撇嘴，有些失落，往前靠了靠。
两人瞬间到了暧昧亲密距离。
许璃说话带点儿委屈，仰着头，眨了下眼睛：“还赶我？我好不容易来一趟。”
祁森毫不留情地拆穿：“我看着挺容易的。”
许璃轻哼了声，眼眸狡黠：“你这样是不招女孩子喜欢的。”
冷冰冰，无动于衷的模样。
祁森淡淡道：“跟我无关。”
真是个暖不了的石头人。
“切，校服还你，”许璃脱掉她身上的校服，塞到祁森手里，咬牙切齿：“过河拆桥。”
她作势转身就要走，不过祁森也没看出来她是做做样子。
祁森也不恼，大跨一步抓着她胳膊，稍稍用劲儿扯了下。
迫使许璃正对他。
许璃瞪他，哼了声，没好气地说：“干嘛？后悔了？要给我道歉了？”
祁森：“没有。”
“”
许璃无语凝噎，被他气得吹胡子瞪眼，咬着牙。
脸都红了。
祁森把她塞给自己的校服展开，一甩，搭在她露着的精致白皙肩膀上。
靠得近。
她闻到了属于男生的青春荷尔蒙的气息，唰得红了脸。
“手。”祁森垂着眼，淡淡说。
许璃鬼使神差将手套上衣服，一只衣袖，两只衣袖。
许璃莫名地害羞，这举动是不是他也对自己有点儿意思。
“这你校服，给我你穿什么？”许璃抬眸问。
祁森没解释：“话真多。”
许璃：“”她就问问啊。
还没等她追问，祁森就往教学楼方向走。
望着他的背影，许璃拧着眉，泄了口气，这人怎么话少，还喜欢走路呢。
许璃转身，不经意地瞥了眼睡死了的保安，忽然又回头，很大胆地喊了声：“喂，祁森，能不能和我做朋友？
听到这话，脚步停住，但祁森没有回头，声音淡如往常：“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