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上山
自从万圣节那天晚上的噩梦，阴雨对自己的认知越来越容易混乱，有时甚至分不清自己到底是谁，原本清澈的目光逐渐开始浑浊，无论是老师还是同学，叫着阴雨的名字时她都很迷茫。
老师以为她是病情加重了，平日中不少联系了沈云让她多备好药，学习上也让其他老师帮忙多多注意，沈云碍于工作实在走不开，只能万般托付老师多照顾她。
可是阴雨不仅头痛难忍，连昏倒的次数都变多了，一天甚至会昏倒三次，吓得林有琪三番两次的就往蔡星那送，俩人已然变成了医务室的常客。
正如陈清担心的，阴雨现在因为记忆混乱，几乎已经看不见自己了，即便如此她依然会偶尔望着四周，嘴里一直叫着她的名字。
尝试了自己所能知道的所有办法，陈清还是连缓解都做不到，加上看到阴雨的这个样子更让她心疼不已，自上次分别之后她跟蔡星两人算是认识了，经常商量着解决的办法。
“唉陈清大人呀，我实在是无能为力了。”蔡星无奈地挠着乱蓬蓬的头发，“我不像您几百年的修为，我呢只是个普通人，只能靠药物尽力稳住她的精神状态。”
阴雨的状况已经持续了半个月，十二月中旬的寒风呜呜地敲打着紧闭的窗户，床上的女孩皱着眉头双眼紧闭，即使医务室内开了空调，她的身上还是在散发着寒冷的气息。
陈清拧着眉间，站在床边看向阴雨的眼神中挤满了担忧，原本还有些血色的薄唇抿得发白，几百年来从没有过这个情况，她抱着最后一丝希望看向了蔡星，问她的语气里都是近些天下来的疲惫，“真的没有办法了么？”
蔡星求饶般地摇了摇头，一边的小鹿也紧紧抱着她，似乎不想让陈清为难她们了，蔡星笑着摸了摸小鹿的脑袋对着陈清辩解道，“陈清，我连我研究生时的导师都请教了，她也说第一次见这个情况，需要跟同行们商量一下才能给到我结果。”
“老师…”陈清重复了这个词，一个念头突然在她脑海里闪过，她一把抓住了那个念头，混沌的眼神里似乎迸发出了光明一样有了希望。
陈清猛然抬头惊喜地看向了蔡星，“你提醒我了，我可以去找我师父！”或许鬼的惊喜表情太过于刺激，蔡星顿时被那扭曲的五官吓得眼睛发昏，险些坐不稳。
床上昏睡中的阴雨被屋里吵闹的声音吵醒了，她睁开眼起身就看到面前熟悉的背影，在比划着什么好像很激动的样子，反倒是面对她的蔡老师面色有点惨白，边上同样还有一个面色惨白的小女孩在仰着脑袋。
“陈清？”阴雨沙哑的嗓音试探性地叫了一声，前几天她清醒的时候也知道了蔡老师能看到陈清，只是今天她边上的小女孩倒是第一次见。
“思怡，你醒了。”陈清听到身后的话立马转了身，脸上激动的表情还没来得及收住，那一刻阴雨好像知道了蔡老师扶额松气的原因了。
现在自己还不算难受，为了让陈清放心，阴雨抬手在嘴边比了个“耶”的手势，“我是阴雨哦～”
陈清开始还有些疑惑，反应过来她的意思后忍不住笑了一声，快步凑上去抱住了阴雨。
“对嘛，多笑笑才好，陈清你笑起来可好看了。”阴雨回抱住陈清，安抚着她的背，凉丝丝的。
陈清疲惫的脸上勾起了一丝笑容，她轻轻推开阴雨，带着认真又些许不忍的眼眸看着，那到嘴边的话变得有些难以说出口。
“放心陈清，我现在没事啦，给我点时间我也会很快好起来的。”阴雨以为她还在担心自己，两只手在腿上交叠着，耐心地去安慰着她。
陈清沉默了下，一只手搭在了阴雨的肩膀上还是认真地说了出来，“阴雨，你的状况我可能有了更好的办法，所以接下来我要出趟远门去找我师父帮忙，这一去一回可能得一周，你…你可以照顾好自己吗？”
“我会照顾好自己努力不给你添麻烦的。”阴雨将陈情的手从肩膀上握了下来包在手中，认真的回答了她的顾虑，“谢谢你为我如此着想。”
“话说回来陈清你还有师父呢！你都没告诉过我！”阴雨的好奇心又被勾了起来。
“嗯，以前我总是觉得自己不够强，才不能好好的保护你，所以每天都勤奋练武，变成鬼后，我不惜冒着被道家打散的风险，也要学法术去护你，而机缘巧合下我师父凌霄出现了，就是那时她收留了快要魂飞魄散的我。”陈清缕着思绪简单的跟阴雨叙述着过往。
蔡星也在一旁认真的听着，她撑着下巴看着俩人的眼神动作：啧啧，我就知道这两人关系不简单。
“你傻不傻，你不能保护我，可以让我来保护你呀，陈清我跟你说，你不要总把过错都揽在自己身上，你也可以…偶尔依靠我一下嘛。”阴雨同样心疼她的过往，却又生气她总是不为自己考虑。
陈清望着面前的阴雨，有一瞬间仿佛自己眼前的就是沈思怡，她们连说的话都一样。
也是在有一晚她练武扭伤了脚，明明不是什么大伤，沈思怡却哭的梨花带雨为她包扎，听到自己说想为了保护她所以才精进武艺时，也是很生气地说出了一样的话。
回过神来陈清看向阴雨的蕴着温柔，有这么一刻她很想去覆盖眼前的薄唇，但是她不可以，她现在要救阴雨，哪怕自己辛苦也不能让阴雨再这样痛苦下去了。
阴雨见陈清灼热的目光，眼神不自觉下移向了她微张的红唇，梦中交缠记忆的涌现，让红晕又浮现在了脸颊，她悄悄咽了口水，一个敢想不敢做的想法在心里漂浮了起来。
时钟的秒针规律地跳动着，房间里寂静地只剩两个轻微的呼吸声，床上的两人都在珍惜来之不易的相处时光，只有蔡星还在捏着下巴揣摩她们的关系。
陈清摩挲着阴雨的指尖，觉得真的不能再等了，她看了最后一眼眼前的人，准备起身早点赶往岐山。
阴雨见她起身，心里莫名地生出了一股冲动，她拽住了半空的陈清拉向了自己怀里，嚅动了下唇瓣，带着些湿意蹭过了陈清的脸颊去亲了她的耳垂，轻轻地说了句，“路上小心，我等你回来。”
耳边温热的呼吸痒到了心里，陈清隐隐觉得耳朵异常的发烫，她别过脸去害羞的嗯了一声，却用力地抱了阴雨，只是再是舍不得也得启程了。
很快陈清脸上恢复了平静，对着阴雨道了别，“我走了。”
她又转身对还在吃瓜的蔡星微微弯了上身，“阴雨这几天就拜托你多照顾了。”接着隐去了身型，消失在三人的视野里。
陈清离开后，医务室的空调又发挥起它的作用，温度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上升着，对着屋外的寒风挥舞着拳头宣示着它的主权。
阴雨还在意犹未尽刚刚陈清那饱含爱意的眼神，蔡星就无情地把她拉回了现实，“诶，我说阴雨同学，你跟陈清到底是什么关系啊？”
阴雨想到这个也陷入了沉思，她只顾着遵循感情跟陈清暧昧，却没想过自己现在在陈清心中是什么身份，而自己对她又是抱着什么样的感情，目前只知道沈思怡和林依是跟她成亲了的，那自己呢…
蔡星见她低头皱着眉沉思了很久，没想到自己这个简单的问题都让她如此犯难，刚想着要不转移话题，阴雨就抬头笑道，“我想，应该是重要之人的关系吧。”
蔡星哦了一声也没细问，她向来点到为止，反而阴雨眨着眼睛，对她身边的小鹿很感兴趣，蔡星这才想起来她跟自己一样，于是牵着小鹿的手坐到了自己的腿上。
“给你介绍一下，这小家伙是小鹿，如你所见也是个鬼。小鹿，这是阴雨，是那位陈清阿姨的女朋友。”蔡星自顾自的给两人互相介绍着，阴雨连忙打断了她。
“什么女朋友！还，还没确定关系呢！小鹿你别听她瞎说！”小鹿有点懵懂地看着她俩，伸着一根手指在嘴边抵着，“阴雨姐姐，什么是女朋友呀？”
“就，就是关系非常好的，能相互依靠的恋人，以后两人还会结婚哦。”阴雨刚认识就感觉非常喜欢小鹿，怕她太小不懂尽力给她解释着。
小鹿沉默了一会又像是恍然大悟，“那我是不是也是蔡姐姐的女朋友？”
“噗…”阴雨一下没忍住，摸着小鹿的脑袋看向了蔡星那一阵红白的脸，“对呀小鹿，你可以这么认为。”
蔡星急忙抬手制止了她的发言，“诶小鹿你才是不要听她瞎说，你现在还小可以不用知道这个。”太尴尬了，再解释下去可能连恋人都不止了，这就是刚刚的报复吗，阴雨这个女人太恶毒了。
小鹿没再说话，只是静静地坐在了蔡星的腿上，戳着手琢磨着阴雨的那个解释。
屋内的笑声逐渐在耳边消失，陈清在门外听见阴雨现在确实没事的时候安心了不少，却又在听闻她说重要之人的时候，坚定了自己要早日归来的决心，除去给阴雨治病，她还得防着林有琪和那个王晶晶。
那晚林有琪说的悄悄话她始终记得。
到了校门口边的隐蔽位置，陈清手里捏了法诀，下一秒萧安然的身影浮现在她的身后，静静地低头站着等候吩咐。
“随我去岐山，见我师父。”
“是，陈大人。”
陈清凭着有些模糊的记忆确定了岐山的位置，好久没有回去希望还能记得那个阵眼。
她带着萧安然走进了一条巷子，在地上画出了一个岐门观的法阵，随后牵着萧安然嘴里念动着，“封土为营，松土为阵，岐门观底，请邀入山。”
念完法诀，两鬼眼前的景象开始变幻起来，周围的空间变得扭曲，待再次恢复正常时，眼前出现的便是一眼望不到头的岐山山底。
陈清松开了萧安然的手，独自望着满山的枯木，自己已有五十余年未来过了，不知道师父可好，也不知道其他师兄弟可好，她抬手向前探去，手上传来的异样感告诉自己确实是这没错，便先一步踏了进去。
萧安然正欢喜着手里的触感，抬眼就看见面前的陈清一下没了踪影，慌忙也伸手跟了进去，一阵眩晕过后，眼前的景象跟外面截然不同。
因为冬季而落叶的枯木此刻却是枝繁叶茂，漫山遍野的绿植甚至比以往的夏季还要旺盛，偶尔有草动声也是调皮的野物嬉戏打闹，萧安然不禁被这世外桃源般的景色迷住了眼。
陈清回头看见她呆在原地，伸手在这人眼前晃了晃促使她回过神，又提示她跟好自己的脚步，下一秒便脚下生风向着山上飞去，萧安然不敢怠慢，紧紧跟在身后。
几分钟后，陈清又摸着结界带着身后的人一齐踏了进去，刚一显形就有两把长剑刺了过来，“大胆孤魂野鬼！胆敢擅闯岐门观！”
陈清反应奇快，侧身挥袖躲过了袭击，趁着空隙又回了那俩弟子，“我是来找师父凌霄的！麻烦二位通报一声！”
俩弟子似当没听见，依然持剑走起步伐，找寻机会再次刺向陈清，“口出狂言！竟敢直呼师尊名讳，师尊正在闭关岂是你想见就能见的！”
陈清无奈，拆招之余观察着弟子脚下的路数，应该是新来不久的，步伐生硬不会变通，于是心里有了底，指尖伸出利爪让萧安然待在一旁，迎着剑刃与他俩周旋，且不一会就占了上风。
两个弟子节节败退，直到后脚踩在门框边才自觉没了退路，两人手持利剑，摆出二人阵法改为防守，决心誓死捍卫岐门观。
陈清也只是想着陪他们玩一会，并没有下狠手，最后一掌也只是顺风过去吓唬他们一下。
谁知空气中传来了一声，“是谁这么放肆敢骚扰我岐门观？”接着一个白色身影从空中落了下来，伸掌对上了陈清软绵的手掌。
真是许久未听到的声音了，待陈清看清眼前的容貌后，瞬间思绪上涌，内心的思念之情止不住的化为泪水从眼角溢出落下，她收回了利爪，一下扑到了人怀里。
“师父！徒儿好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