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1 章
自中岛敦掌握自己的异能力以来，这还是他第一次有了这种被野兽天性所影响的感觉。
之前用[月下兽]和芥川龙之介战斗的时候他顶多是体会到了肾上腺素飙升的滋味，那时他除了比平时兴奋了一点，别的影响再也没有了。
现在这种酥酥麻麻的感觉对于中岛敦来说陌生又新奇，像是羽毛扫过心尖，又像是电流从四肢百骸流淌而过。
他并不抗拒这样的刺激，相反，中岛敦难得地想要顺从这股欲/望前行。
人虎少年面色如常地走在白石飞鸟身侧，连嘴角微笑的弧度都不带变一下，唯一暴露的，只有那条突然躁动不安的尾巴罢了。
原本乖顺地让白石飞鸟为所欲为的毛绒绒突然暴躁起来，黑白相间的虎尾突然从少年的掌心抽出来，尾端的一截像是一条小鞭子一样，啪嗒啪嗒地敲打在少年的腕骨上。
虽说没怎么用力，但打多了还是有点疼的，腕骨附近本就没什么多余的脂肪，白石飞鸟又比一般人长的清瘦，没一会儿就疼得玩不下去了。
少年垂在身侧的手抓了好几次都没抓到那条捣蛋的尾巴，尾尖上细小的绒毛擦着掌心一闪而过，白石飞鸟再次抓了个空。
尾巴能有什么坏心思呢？尾巴只是想跟人玩而已。
在这种玩法上频频失利的墨发少年侧眸，却见那截虎尾正不耐烦地左晃右晃，来回拍打着无辜的空气。
然而尾巴终究只是一条尾巴罢了，它既没有自己的大脑也不会独立思考。很明显，它突然不安分的原因只有一个。
白石飞鸟顺势抬头，望向了中岛敦。
白发少年目不转睛地盯着前方，表情看不出丝毫不对劲。注意到身边人的视线，他仿佛完全感觉不到那条作乱的虎尾一般，露出了一个乖巧的笑容。
“飞鸟哥，怎么了？”
不，他什么事情都没有。
白石飞鸟略带惆怅地往他身后瞥了一眼，黑白相间的虎尾现在已经开始暴躁满满地和长出一截的腰带缠在了一起，脆弱的布料被拉扯出道道褶皱，看似来下一秒就要被撕碎了。
难道是孩子青春期了吗？
中岛敦一直都是个好脾气的少年，除了碰见芥川龙之介之外，他几乎都是以温和的态度待人的。
可是十八岁才青春期是不是有点晚了？
已经自动代入到老父亲位置的墨发少年面露忧郁，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从哪里先担心。
就算是绕了点小路，他们也终究会走到目的地。
白石飞鸟本打算和中岛敦在岔路口分别，然而紫金眼眸的少年眯着眼笑了笑，语气温和地拒绝了他的提议。
“我看飞鸟哥进门才安心。”
白石飞鸟：
这孩子今天是怎么了。
虽然感觉有些不寻常，但是白石飞鸟也没多想。他伸手从口袋里摸出钥匙去开门，打开门的一刹那，随着锁扣的轻响，中岛敦的眼神倏地变了。
阴影笼罩之下的紫金眼眸温度全无，月光落在少年身后，就像是以中岛敦脚下的台阶为界，划分开了两个世界一样。
“我到家了，敦敦也赶紧回家吧。”
对于自身处境浑然不觉的白石飞鸟挥手，为了让中岛敦彻底‘安心’，他半个身子都已经站到了玄关处，示意自己真的‘到家了’。
原本躁动不安的虎尾此时安静了下来，它在少年身后翘起，时不时轻轻颤抖一下。
中岛敦一如往常地露出了微笑同墨发少年道别，然后在白石飞鸟转身的一瞬间轻敛了笑容，仿佛一只真正的老虎，迈着轻巧地步伐跟了上去。
一步，两步。
他看见挡在白石飞鸟脖颈上的墨发，以及发丝下清晰可见的骨节，再往下就都被薄薄的t恤掩盖了起来。
泛着金属色泽的眸子毫无温度地上下把人扫了个遍，中岛敦完全不知道自己此时的眼神看上去就像是一只盯着猎物，思考该从哪里下嘴的野兽一般。
鞋子落在石阶上无声无息，人虎紧紧盯着那个即将转身关门的身影，上前窜了一步，抬手作势要去挡门。
转折就在一瞬间。
在横滨赫赫有名的重力使从天而降，巨大的冲击激起了一片泥土和碎石，以中原中也为圆心的一小片区域凹陷，铺好的柔软草坪被泛着猩红光芒的异能力生生撕裂，露出了泥土的原貌。
幸而在[月下兽]的作用下中岛敦的感官敏感了不少，早在中原中也落地前他就察觉到了空气中那一丝微妙的不和谐。白发的少年迅速调整到战斗状态，出于本能地，他先是一巴掌把白石飞鸟推进了屋子，然后才转身以战斗姿态应对不速之客。
中原中也轻蔑地嗤了一声。
“小猫也来掺和大人之间的事情吗？”
中岛敦露出一个假笑，身上泛起幽蓝的光芒，下一秒，老虎的四肢替代了人类纤细的四肢。
“港口mafia的中原先生在这里做什么？出来散步吗？”
白石飞鸟原本还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了一跳，然而现在这剑拔弩张的气氛已经容不得他再多做反应。
他顾不得刚刚被踢掉的鞋子，直接赤着脚冲了出去，挡在了中岛敦身前。
中原中也会杀了中岛敦的。
白石飞鸟确定这一点。
虽然不知道中原中也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但是很明显，他是误会些什么了。
看见心上人义无反顾地挡在了另一个男人身前，中原中也觉得像是有人生生掏出了他的心脏一般，痛感向四肢蔓延开来，然而胸口却是一片空洞麻木，如同一潭死水。
扔下一枚石子，不见波澜也不见倒影。
中原中也第一次有了被打倒的感觉。
原本肌肉紧绷、准备好应战的肢体像是灌了铅一样，动弹不得，一动就是刀割般的尖锐疼痛。
“中也先生请冷静一下，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他听见白石飞鸟说道。
中原中也没有任何反应，他面无表情地站在原地让飞鸟误以为是默认的态度，于是赭发的青年听着白石飞鸟开始努力地为身后人辩解，似乎是认定这只是一场无伤大雅的误会。
呵，误会。
他在心底无声地轻嗤了一声。
湛蓝的眼眸泛着冷意，中原中也不动声色地将目光移向了中岛敦的脸上，意料之中地对上了一双充斥着嘲讽的眸子。
刚刚同样杀意满满的少年此刻变成了乖顺的猫咪，中岛敦安静地站在白石飞鸟的身后，享受着他对自己的维护，同样也在打量着中原中也脸上的神色。
只一个眼神，站在对立方的两人就立刻知道了对方的意图。
白石飞鸟或许还在被少年温柔羞涩的外表所蒙蔽，但是中原中也一眼就能看破中岛敦的伪装。
这个人同他与太宰治一样，都对庭院中间的墨发少年存了些不可说的心思。
“中也先生，请不要在这里动手。”
回过神来的赭发青年只听见了这一句恳求，之前那些絮絮叨叨的解释他没听见也不想听。
有什么意义吗？
中原中也觉得自己之前做的事情也没什么意义。
他对白石飞鸟的话信以为真，结果转眼就看见少年和中岛敦在海边吃烧烤，两人姿态暧昧，那只该死的人虎甚至还把自己的脏尾巴缠到了飞鸟身上。
一想到自己之前看到的场景，中原中也只觉得自己心底那点儿黑泥般的念头似乎正在疯狂翻涌，那些见不得光的心思在此刻如同汲取了养分的藤蔓般疯狂生长，几乎让人喘不过气来。
“你拒绝我就是为了他？”
白石飞鸟听见这没头没尾的一句话后皱紧了眉头。
刚刚的解释他完全没听进去。
墨发的少年犹豫片刻后再次开口：“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
“啧。”
中原中也打断了他的话。
“喂，人虎，你还要在一个普通人身后躲多久啊？”
青年肆意地笑了起来，中岛敦在听到这话后眼底泛起一阵冷意，就连敷衍的假笑都懒得挂上。
随后，二人腾空而起，缠斗在一起的身影落在了白石飞鸟愕然且惊恐的碧眸中。
他终究还是没能阻止得了。
幽蓝和猩红的光芒在空中激烈地碰撞着，白石飞鸟甚至看不清他们的身影，只能隐约看出中岛敦在极力避免被触碰。
中原中也第一次毫无顾虑地在居民区战斗，不用污浊在此时此刻已经是他最后的底线。
不用污浊，他的理智尚能控制着他不伤及无辜，用了污浊，事情将再无挽回。
不光是附近的居民会被伤害，白石飞鸟也会因此彻底厌恶他。
控制着异能朝中岛敦射出一块钢筋，中原中也在这点空隙中烦躁地往下瞥了一眼。
墨发的少年正焦急地抬着头。
是在为谁担忧，中原中也一目了然。
然而哪怕是这样，在他内心最深处，他仍是在乎白石飞鸟的。
虎掌裹着劲风袭来，幽蓝的光芒在眼前闪过，中原中也侧身躲过这一击，眉尾轻抬。
当初人人渴求的人虎，不过如此。
下一刻，温热的手掌拍在了白发少年的后颈，重力毫不留情地碾压过中岛敦的全身，他来不及做出任何闪避的动作，在昏迷中被中原中也扔到了一旁的房顶上。
“敦！！”
目睹了一切的白石飞鸟焦急地喊出声，他试图朝那栋房子跑过去，却被一股巨大的力道所阻挡。
白石飞鸟感觉自己像是被什么人掐住了腰，在瞬息之间被极其强硬地拖走了。
是中原中也。
拥有着强大异能的男人不知何时落在了他身前，然后以极快的速度径直把人拎进了屋内。
白石飞鸟还有点恍惚，他眨了眨眼，然后很快意识到了自己的处境。
自己大概是被异能力控制了。
他的两只手臂被迫在两侧分开，重力压制着他的身躯，少年的肢干如同磁铁一般被牢牢地固定在了玄关的地板上。
地板的冷意很快透过t恤传到了身体上，白石飞鸟想打个寒战，然而身体又因为强大的重力而有点不舒服，刚刚经历过一场战斗的青年跨坐在他身上，慢条斯理地摘下了黑色的手套。
温热的掌心从小臂滑过落在了脆弱的脖颈上，还没从战斗中缓过劲儿的中原中也弯腰，另一只手扣在了少年因为重力而动弹不得的手腕上。
青年偏过头去靠近飞鸟耳侧，喘/息着重复了一遍之前的问题。
“所以，你是为了中岛敦才拒绝我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