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第 38 章
两面宿傩与白石飞鸟相识于千年前的平安京。
彼时他还是人类, 而白石飞鸟也并非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
平安京新来了一位游女。
无人知晓她的姓氏,无人知晓她的年龄,她顶着花名来往于权贵府中, 带有其标志的牛车行在街上就足以引起轰动, 哪怕里面空无一人。
两面宿傩破窗而入的时候,飞鸟正在对着镜子卸妆。
头上的金钗刚刚摘下,墨发的男人单手拿着温水浸过的帕子, 正打算除去脸上的妆容。
他没有回头,勾勒出一抹绯红的眼尾上挑, 飞鸟通过面前的铜镜和宿傩对视着。
“你把我的窗户弄坏了。”
“你为什么又去亲王府上了?”
宿傩没回答问题也没走过来,而是就站在窗口处。月光落在他脸上,刚好能让飞鸟看清他的表情。
仍旧穿着游女衣裙的男人闻言回头, 清秀如同女子的面容落入两面宿傩的眼中。
飞鸟神色淡淡,看起来对于两面宿傩的到来并不意外。他直勾勾地盯着面色不虞的男人, 明明眼神清澈毫无杂念, 然而眼角的飞红和艳丽的唇脂却让他整个人多了一抹媚态。
“你生气了?”
两个人谁也不正面回答另一人的问题,反而是不断抛出答案毫不相干的问句。
游女的和服总是华丽明艳的, 胸前裹着绣有暗纹的蝴蝶结, 领口松松敞开, 露出一小片胸口的肌肤。
两面宿傩不答话,飞鸟也不恼, 他伸手拎起一旁的烟杆,熟练地衔住吸了一口。
乳白色的烟雾自殷红的唇瓣中吐出,男人精致的眉眼隐藏在这之后, 莫名添上了几分朦胧的美感。
两面宿傩最烦他这副什么也不在乎、什么都无所谓的颓靡感。
于是穿着女士和服的男人走过去,一手夺走烟杆,剩下三只手紧紧抱住了貌美的男人。
粉发的男人把头埋进飞鸟的颈窝, 什么话都没说,过了一会后传出了两声闷闷的啜泣声。
“我要杀了那个亲王。”
飞鸟眉头一跳,他费力地从宿傩横在自己身前的四条手臂中伸出一只手,轻轻摸了摸男人的发顶。
素日里以游女装扮示人的飞鸟只有在私下时才不会将自己的声线伪装,他叹息一声安慰道:“你杀了他,我上哪儿找这么好的咒灵育所?”
两面宿傩的身子动了动,最终还是用力将男人锁得更紧了一些。
他知道飞鸟说的是什么。
虽然身无咒力,但是飞鸟的体质极其特殊,他十分罕见地具有能够催生咒灵的能力。
伪装成游女也不过是为了更好地穿梭在各个权贵的府邸,好让那些负面情绪在自己的能力作用下尽快诞生出咒灵罢了。
说到底还是为了宿傩在做事。
暗红色的眼眸中一片恹恹的神色,两面宿傩一想到这件事情就觉得心中郁郁不快,如同心头堵上了一团棉絮一般。
他觉得自己就像是那些把妻子送给别人以换取利益的无能武士一样。
然而之前他和飞鸟提过这件事情,结果换来的却是一声满不在乎的轻笑。
[你想什么呢,我不过是给他们唱歌跳舞助助兴罢了。]
飞鸟既然这么说了,那就代表他真的没有跟那些人做什么别的事情,但是这并不代表两面宿傩能够就此安心。
一想到他要去精心打扮地取悦那些渣滓,两面宿傩就恨不得把他们全都碾碎。
眼泪默不作声地涌出,飞鸟安静地待在宿傩怀中,不反抗也不回应,就像是一个安静的玩偶一样。
他能做些什么回应呢?
白天敷衍那些纨绔子弟已经很疲累了,难道回来还要对着宿傩强颜欢笑吗?
这未免也太难为人了。
就算是外面耕地的牛也得有休息的时候,更何况是他。
飞鸟一直以来都很清楚,除了利用之外他和两面宿傩再也没有别的关系。
如果不是因为自己是能够催生咒灵的体质,恐怕他早就被处理掉了。
他独身一人,没什么想干的,却也不是很想英年早逝。
于是他顺从诅咒之王,成为他的部下,自愿为他所用。两面宿傩给予他保护和地位,他便为两面宿傩奉上强大的咒灵和咒术师的尸体。
他们之间除了交易之外再无其他,这种最为简单的关系有时反而是最牢固的。
虽说发展到现在,两人的‘交易’关系莫名其妙歪向了另一种微妙的方向
但是说实话,飞鸟并不是很在乎。
一只微凉的手伸进了衣领,原本在发呆的男人回过神,一低头就看见了一截印着黑色斑纹的小臂贴在自己的胸膛上。
宿傩的一只手已经伸进了和服里面。
仍在默默流泪的男人开始像是幼犬磨牙一般舔/舐起飞鸟的颈窝,另外三只手齐齐用力,去扯这繁重的服饰。
飞鸟低头眨眨眼,在两面宿傩的怀中换了个姿势好让自己待得更舒服一点。
两个人维持着这样的关系已有一年之久,对于彼此在床上的一些弱点早就了如指掌,就算是闭着眼睛也知道该怎样去取悦对方。
曾经被嫌弃影响穿衣的四只手在此刻成为了再好不过的助力,飞鸟顺从地躺在地上,云雾一般的墨色长发散落在色彩艳丽的绸缎上。
宽肩窄腰的男人伏在他身上,两只手拥着他,两只手去扯自己的衣服。
“我不喜欢他们看你的眼神,你不要再做这种事情了。”
温热的液体落在飞鸟脸上,他眨眨眼,顺着强大的诅咒之王应了声‘是’。
明明是希望听到的回答,可是两面宿傩却觉得自己更难过了。
泪水不受控制地涌了出来,说话时声音已经因为哭腔而变了调,然而身下的动作却是丝毫不含糊。
“你也不许再打扮成游女。”
“好。”
“穿别的女装也不行。”
“唔!知知道了!”
“穿男装的时候也要离那些男人远一点。”
回答在逐渐尖锐的闷哼声中变得支离破碎起来,两面宿傩越说心里越难受,男人有力的手掌掐在飞鸟腰侧,他破天荒地用力在已经没有余力去思考的飞鸟颈侧咬了一口。
喘息声中突然冒出一声惊叫,意识短暂地回笼,面色潮红的男人用那双墨玉般雾蒙蒙的眸子盯着宿傩,眼神中难得带了点委屈的神色。
两面宿傩鲜少见他有情绪波动的时候,飞鸟这样皱着眉望着他,反倒叫他心里痛快了一点。
刚刚那一下确实咬得有点狠,青年细皮嫩肉的颈侧已经开始微微渗血。原本心中还有点后悔,但是想起之前的郁闷,两面宿傩又有了落泪的冲动。
“你给我专心一点。”
他们之间似乎每次都是这样。
两面宿傩带着不满和怨气开始,过程中也不知道是眼泪流的多还是汗水流的多,结束后诅咒之王神清气爽,飞鸟虽然疲累,但也是餍足的。
飞鸟一向不愿意在这种事情上委屈自己。
两面宿傩要做,他便陪他做,做的时候也尽情享受,从不会做一些为了满足宿傩而委屈自己的事情。完事儿之后,精疲力尽的男人清理完身体就直接掀开被子去睡觉,全然不在乎被自己晾在一旁的是诅咒之王。
两面宿傩从后院的温泉池中出来的时候发现走廊的灯已经都灭了。
他轻手轻脚的进屋,看见飞鸟侧躺着已经沉沉睡去。
某诅咒之王又开始郁闷起来。
他小心绕到飞鸟的正面,轻轻躺下,四只手一起将被子拎过来一点,好让他们两个人都能完整地盖在里面。
自己咬得牙印还清晰可见。
不过也仅限于此了。
飞鸟是个人,又不是块木头。
他留下的痕迹终将褪去,飞鸟又会变成那个无牵无挂、仿佛下一秒就会随风而逝的飞鸟。
两面宿傩经常搞不懂飞鸟到底怕不怕自己。
若说不怕,可他第一次见自己就冒犯了自己,了解到自己诅咒之王的身份后毫不犹豫地表示自己愿意臣服。
若说怕,可他却是唯一一个敢于明目张胆忽视他的人。
飞鸟顺从他,帮助他,却并不在乎他。
两面宿傩对此心知肚明。
他给飞鸟府邸,为他建造温泉,赐予他一人之下的地位,然而无论他给了什么,飞鸟总是微笑着收下,然后很快就抛之脑后了。
如果不算上在温泉里做了的那几次,飞鸟满打满算也就泡过这个温泉一次,还是初来这里时图新鲜去泡的。
窗口溜进来的夜风泛着冷意,两面宿傩注意到身前人轻轻瑟缩了一下,于是伸出手把人往自己怀里拢了拢。
暗红眼眸的诅咒之王眨眼,似乎有什么晶莹的液体顺着眼角滑落。
“你什么时候才能说一句爱我。”
两面宿傩想听飞鸟真心说出这几个字,因此从不命令他说这种话,可他从没想到自己将永远失去听这句话的机会。
平静的日子并没有维持多久。
飞鸟听话地放弃了游女的身份,失去了这层身份,想进去那些权贵的宅子则是难上加难。因此他只能每天去外面先逛一圈,去催生一些低等的咒灵。
世间皆苦,可是外面的那些阴暗事完全无法和权贵家中的阴私争斗相比拟。
权利之下,总有阳光照射不到的地方。
不去权贵家中作乱,获得特级咒灵的速度慢了很多,有时飞鸟得在同一个地方一连逛上几天,才能勉强获得一只。
两面宿傩做事向来不做掩饰,被咒术师查到踪迹也不过是时间问题。
咒术师不敢贸然对诅咒之王下手,但是对于飞鸟一个没有咒力的普通人却是毫无顾忌。
于是在某个午后,两面宿傩在宅邸门口发现了一辆无人驾驶的牛车。
掀开竹帘,里面坐着的是被割断喉咙的飞鸟。
作者有话要说: 没错,飞鸟前世是个莫得感情的渣男。
大爷还想着‘日久生情’,而飞鸟只想着工作。
大爷和飞鸟前世的故事勉强算是讲完了,纠结了半天最后还是决定选取一段写出来,如果小天使们好奇大爷和飞鸟之间的别的故事的话,我可以考虑番外再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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