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第 29 章
中原中也还是从太宰治口中得知的这件事。
在他拒绝说出白石飞鸟被带到哪里后, 鸢发的青年幽幽叹了口气，眉目之间流露出了一种不堪一击的脆弱神色，仿佛自己当真是什么弱者一样。
“如果是别人也就算了, 可是中也你不了解飞鸟，我实在是担心啊。”
太宰治说这话的时候言辞恳切，好看的眉毛微微蹙起, 眼中尽是一片真挚的关心，如果忽略掉他那膈应人的话语, 恐怕中原中也会真的以为他是在关心自己。
两人身为前任搭档，在港口mafia时共同完成了无数任务。其中有搭配得当的时候，自然也不乏中原中也单方面被坑的事例。
仔细想想, 或许还是后者的频率更高一些。
虽然几年不见，但他并不认为太宰治的这种黑泥属性会轻易改掉。为了避免一不小心一脚踏入对方布好的圈套中, 中原中也没想着在这里跟他做过多的纠缠。
他答应来赴约的原因不过是出于两点。其一是因为想让太宰彻底死心, 告诉他他这辈子都找不到白石飞鸟的，其二则是因为
太宰治打电话时的语气实在是太过于挑衅。
中原中也当即拳头硬了。
面对太宰治那‘你不了解他！我才是最了解他的人’的自信发言，他的第一反应自然是反驳, 反驳过后本该一走了之，结果对方的下一句话却令他顿住了脚步。
“飞鸟和我之间，可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
太宰治如同顽劣的孩童一般，恶意满满地往原本平静的湖面扔了一颗石子。石子引起涟漪, 使得水下暗潮不断，然而孩童末了还要扬起稚嫩的脸庞露出无辜的神色，说着为自己辩解的话。
这样一句似是而非的话足够在中原中也的心中引起波澜。
调出某条街道的监控对于港口mafia的干部来说并不是难事, 这样一条命令传出，下面自然有大把的人愿意帮他做事。
于是在短短半天内，中原中也就搞清楚了太宰治指的是什么事情。
少年喝醉后撒娇撩人的姿态仍时不时出现在他眼前, 然而此时此刻这些场景除了让他心底阵阵泛冷之外再无别的作用。放大了若干倍的监控视频略显模糊，但是少年眼角眉梢处不经意间流露出的媚态却是被衬得更加明显。
中原中也第一次见白石飞鸟对人如此主动。
是只对太宰治这样吗？还是说所有人都可以？
白石飞鸟真的醉了吗？
或者是
他不过是借着酒意，做出了自己平时不敢做出的大胆举动罢了？
嫉妒夹杂着疑虑铺天盖地地涌了过来，如同海啸时的浪潮一般，几乎要将中原中也整个人都吞噬殆尽。
他强压着心中的妒火回家，假装一切照旧，然而白石飞鸟却亲自将机会送到了他面前。
赭发青年单手搭在椅背上，肌肉线条流畅的手臂几乎将少年整个人都圈进了自己的怀里。
绛色的液体在水晶杯中微微晃动，他单手捏着杯柄，已经将高脚杯的边缘抵在了墨发少年的唇边。
“张嘴。”
终于。
中原中也已经连面上的假笑都维持不住了。
白石飞鸟推三阻四的姿态在此刻完全起到了相反的作用，这并不能让中原中也心软，反而是在他心底平添了几分怒火。
这怒火越烧，他心尖的寒意就更甚，言行之间也愈发强势，处处彰显出不容拒绝的态度来。
“我唔！”
冰冷的液体猝不及防地灌入口中，出于本能，喉咙处条件反射般开始进行吞咽，不想被红酒呛死的少年只得被迫将酒液悉数喝下。
“唔、咳咳！”
伏在桌面上咳了好一会儿后白石飞鸟才顺过气来，中原中也面无表情地看着少年咳嗽，时不时伸手抚过他的脊背，勉强起到了几分安慰的作用。
眼见着墨发少年缓过了劲儿来，中原中也把重新倒好红酒的高脚杯再次推到了少年的桌前。
白石飞鸟捂在唇边的手掌缓缓摊开，露出了湿润的唇瓣。少年的眸中泛着生理性的泪光，眼角也被刺激得发了红。
他白着脸，朝着中原中也求饶般地出声。
“中也先生，我——”
“嘘。”
中原中也漫不经心地再次举起了酒杯，酒液微微荡漾，甚至有几滴红酒飞溅而出，在少年的唇瓣上晕染开来，如同成熟的樱桃一般泛着诱人的光泽。
真是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
赭发青年这样想着，然而内心深处却是一丝波澜都没有。无论是那双含泪的碧眸还是那抹湿润的唇瓣，都无法让冷下心来的中原中也回心转意。
他语气淡淡，说着让人心惊胆战的话语：“你之前跟太宰治喝的清酒可比这烈多了。”
白石飞鸟敏锐地察觉出了中原中也情绪中的不对劲。
这是在赌气。
在和太宰治赌气，也是和他赌气。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中原中也会对上次醉酒的事情了如指掌，但很明显，眼前人就是因为那件事情而被刺激到了。
白石飞鸟察觉出了青年充斥着惩罚意味的行为的根源，却对此无从下手，不知道该做些什么才能快速地安抚住他。
墨发少年将目光转到酒杯身上，伸到一半的手突然停在了半空中，脸上也露出了犹豫的神色。
他很清楚自己的体质。
虽然酒量不好、容易醉酒，但是他本人往往很难意识到这一点，换句话说，大多数时候他都是在不知不觉中醉倒的。
因为没有明确的眩晕感，白石飞鸟总是会误认为自己还能喝、还没醉，然而可能仅仅是一杯之后，酒精就会瞬间作用起来，麻痹他前一秒还颇为清醒的大脑。
等到再回过神来，基本上都是第二天了。
因此对白石飞鸟而言，任何酒都是能少喝一杯是一杯，一杯都不喝自然更好。
少年犹豫着要不要接下这杯红酒，然而中原中也已经没了那么多的耐心，他把酒杯往飞鸟悬在空中的手里一塞，语气生硬：“你要是不喝，我就继续灌你。”
“别逼我动手。”
被人扣着脖子灌酒的滋味可不怎么好受，更何况举着酒杯的人已经被嫉妒冲昏了头脑。中原中也完全不顾少年吞咽的速度，也不给任何喘息的空间，只知道一味的扬起酒杯，让他喝下每一滴酒。
这样一杯酒下来，白石飞鸟只觉得自己如同在水中濒临溺死、又在紧要关头抓住浮木的落水者一样。
呛水过后的鼻腔仍有着些许不适感，少年的动作顿了顿，最终仰头喝下了那杯酒。
有了第一杯就会有第二杯，白石飞鸟最终被半是哄诱、半是威胁地逼着喝下了五六杯酒，偏偏中原中也还故意将每杯酒都倒得满满当当，有几杯甚至满得红酒差点溢出来。
茶色的酒瓶倾斜半天，只零星倒出了几滴绛色的液体。
中原中也若无其事地将空了的酒瓶放回桌上，转头去喝自己那杯倒了许久、却连动都没动过的红酒。
因为搁置的时间有些酒，冷藏柜里的温度已经悄然褪去，液体逐渐向室温靠拢，最终变成了半杯温吞的液体。
失去了冰凉的温度，入口的红酒多了几分微涩的口感，中原中也只喝了一口就没再动它，默默地将酒杯放回了桌上。
他单手撑着下巴，歪头看向了身侧的少年。
白石飞鸟已经醉了。
墨发少年伏在大理石的桌面上，微阖的眼眸中似乎含着一片雾蒙蒙的水汽，也不知是睡着了还是在发呆。
中原中也的内心此刻出奇的平静，刚才心底的暴戾仿佛随着飞鸟的醉酒瞬间烟消云散。他单手灵活地把玩着餐刀，盯着少年的侧脸看了半晌，然后漫不经心地开口道：“飞鸟？”
趴伏在桌面上的少年扬起脸来，墨绿的眼眸瞬间亮了起来。
“嗯？”
白石飞鸟如同没睡醒的奶猫一般发出轻微的声音，明明看上去完全是一副不清醒的醉鬼模样，可少年的眼眸却如同撒了细碎的星屑一般，亮得惊人。
中原中也被这眼神看得心跳一滞，手中的餐刀突然不听使唤地飞了出去，直直嵌入墙中。
赭发青年低头瞥了一眼红光还未完全消散的指尖，又抬头望向那柄餐刀，最终对上了那双澄澈明亮如同幼童的眼眸。
“白石飞鸟，我是谁？”
一个想法突然在中原中也心底形成，但是在付诸行动之前，有些事情他必须要确认。
墨发少年眨眨眼，似乎是在努力理解这个问题。中原中也耐着性子重复了一遍，然后安静地坐在那里等着回复。
会是他想要的答案吗？
心跳如同擂鼓一般，一下又一下地敲着，就连颈侧动脉的跃动在此刻仿佛都被放大了几十倍一般。中原中也呼吸微屏，一瞬不瞬地盯着白石飞鸟，生怕错过他脸上的一丝一毫变化。
沉默并没有持续多久。
大约是突然想通了，少年的脸上立刻绽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
他眨眨眼，语调像是糖浆一般黏黏糊糊：“你是你是中原中也啊。”
瞳孔在瞬间缩小，中原中也倒吸了一口气，手上的动作远比他的大脑要快。
下一秒，仍在醉酒中的少年感觉到了一阵天旋地转。
他迷茫地睁开眼，隐约意识到了自己是被人扛在了肩膀上。
作者有话要说： 哒宰：糟糕，失策了。
敦敦：扶我起来，我还能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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