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非人之物
以前是苏灿溜蜥蜴，现在他看不见了，每天的日常变成了蜥蜴溜苏灿。
“小黑！你慢点！能不能照顾一下你主人我现在的特殊身体状态？”
是的，苏灿也就坚持了两周，最终还是拗不过马尾辫，给这位新家庭成员取了一个俗气的名字。
李荻薇对此的评价是，“你真是一点都不上心！一看就是为了敷衍了事临时想的！”
他能回答什么呢？讪讪一笑牵着蜥蜴跑路，借口出门去买饲料。
小黑的食量挺大，还好它不挑食，能交流了之后看家护院也是一把好手，实在不行还能在老托尼后厨吃点剩菜凑活。
这样的生活也不算委屈了它，毕竟这快两个月饲养下来，苏灿发现这东西非常佛系，平日除了运动都没啥其它需求。
蜥蜴领着苏灿一路跌跌撞撞来到停车场，乔治在那里等候多时了。
司机本想习惯性地抬手打招呼，手举到一半突然想起来这是白费功夫，干脆拉开车门避免尴尬。
一人一蜥蜴艰难上车，乔治又习惯性点开车载音箱，刚想选首歌，从倒视镜看了一眼苏灿在闭目养神，索性又一次打消念头。
“去蓝山？还是直接去军用康复中心？”
苏灿对发生的一切一无所知，“塔利亚女士是怎么安排的？”
乔治点开终端，下翻数行，得到答案，“她没说，就是让你确定要去之前连她终端。”
“蓝山之主最近很忙的样子，军部估计有什么大动作，最近休假日都看不到她出军区。”
后座的青年右手摸着蜥蜴粗糙的表皮，随后用下巴磕开终端，连点三下速播9号通信。
“叮……叮”
光屏展开，军队教官似乎身在一个作战会议室里，旁边的人正忙碌地走来走去。
寒风凛冽般的声线响起，“你想通了？这个人情不便宜的！确定要用在这里么？”
苏灿没有立刻回答，靠在椅背上最后确定了自己的想法。
然后放过被他撸了半天的小黑，把光屏从自己的终端挪到车载系统上。
乔治有点诧异，但他很识趣地没有开口。
“我当然知道这很可惜，所以我有一个交易提案，军方稳赚不赔的那种！”
塔利亚等了半天，发现他说了句这个，差点气笑，“你最好有屁快放！我这里的事情可是相当地多！”
苏灿点点头，“那我就说了！”停顿一下，确认对方没有异议，“不管你们在准备什么军事行动，只要目标是截肢教派，就请立刻终止！直到你们重新设立一套新的情报系统！”
光屏那边显然也是公放，会议室里的人闻言纷纷停下脚步，诧异地看向这边，等待长官问出下文。
塔利亚的脸色更加冰冷，目光扫遍车内，让乔治觉得自己被狙击枪彻底架住了身形。
“年轻人，你知道你刚刚说了什么吗？你在质疑我们军部有内鬼？！”
出奇的愤怒，滔天的怒火，冻土上的冰层越盖越厚，声线内部皆是杀意扑面而来。
苏灿看不见，也装作感受不到，继续端坐着回答，“不是质疑！花点功夫，我甚至可以知道那人是谁，也当然知道问题的严重性！”
“你如果能确定你身边的人都很可信，我就继续说下去了！听声音他们停下手上的工作有一会儿了！”
“消极怠工可不好！特别是这种人命关天的大事！”
苏灿游刃有余的态度让塔利亚决定暂时收回自己的锋芒，安排一部分人出门待命，将通话转到自己的终端，房内只留下自己的两位副官。
“你现在可以说了！你有三句话的时间！”
年轻人勾起右嘴角，“我只需要三个词！”
“绿叶！高塔！神之血！”他一词一顿，在神之血处声如重锤。
乔治也被惊动了，他一直不知道是什么把苏灿弄成现在这个样子。现在听到神之血三个字，肌肉自动开始绷紧，熟悉的逃亡路又一次出现在眼前。
塔利亚追问道：“你在绿叶的塔里碰到的是神之血？中箭的报告写的不是病毒么？！”
“病毒是有的，还有一些惨无人道的实验产出的附属产品，都是他们研究神之血后得出的成果！”
“虽然我不认为那是什么研究，一帮恶魔在绞尽脑汁想办法取悦那东西而已！”
副官都有点慌了神，插话继续确认事情的严重性。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神之血？！真的是神之血？！绿叶哪里弄到的这东西！”
苏灿很诚实，“不知道，他们的首席研究员被活活啃死也没透露出半个字！”
“而且那家伙已经是截肢信徒了，不可能会说的！”
“我知道神之血是你们十几年前战役失败的罪魁祸首！那么问题来了！这东西绿叶怎么才能弄到手呢？”
缓了一口气，苏灿继续道：“只是这个消息，虽然很有价值，但不是我打算拿来换手术费用的主体！”
“毕竟再等几个月，估计整个北方都会知道吧？绿叶藏不住多久的！”
苏灿才不管这些人的震惊，继续投下今天最大的炸弹，这一次他决定压一把大的，就看这豹子开不开得出来。
“经过我这几个月的确认，甚至为了证实这点猜想还去塔里走了一遭。”
“事实证明，我有一个绝对独家的消息！”
“一次手术不足以补偿其价值，我要求你追加第二个私人承诺！”
“你同意，我们就可以继续谈；你不同意，那前面这些算我无偿送你的人情！”
“为表示尊重，诺卡！我给你三分钟时间考虑！”说罢，苏灿靠回后座，重新闭上双眼。
两边同时陷入沉默，乔治连续回头，但最终没有选择开口。
苏灿又一次开始在心中倒数，数到107的时候，耳边传来熟悉的人那声叮嘱。
“放心吧！妈！真的不用为我担心！”他仰头喃喃自语，根本不在意破坏车里的凝重气氛。
数字最终停在了141，塔利亚诺卡其实只考虑一分钟不到，剩下的时间是她在安排副官做些准备。
“说吧！我答应你了！现在我欠你两个请求！”女士非常干脆地坐下，身姿依然笔挺如枪，丝毫没受到这一连串消息轰炸的影响。
苏灿又一次直起身，用最平静的嗓音说出了此世最大的秘密之一。
“神之血是活物！其实是一种不同于人类的生命形式！”
“你们都以为截肢教派是通过什么手段，把自己炼化成污泥，进而不惧生死，无视痛楚，成为超人。”
“教会这么多年都想错了！绿叶扣下神之血，大概也是因为他们最终还是发现了真相！”
“那些疯子口中的生命本源，确实是存在的！其真身就是一种胶体或者流体生物，可以寄生在人类身上。到最终阶段它会反客为主，彻底掌握人类身体的控制权！”
平静的湖面投下了一枚炸弹，恐怖的杀伤力砸出滔天巨浪，乔治蹭的一下站起身，他突然想对自己是为什么有命逃出大裂谷有所明悟。
“苏灿！你是认真的吗？！”赶在所有人开口之前，乔治猛一转身从驾驶位窜到后座跟前，死死盯住那个年轻人的脸。
苏灿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人影，和一撮打理得很平整的黄毛。
他无奈地笑笑，“我又怎么会骗你呢？乔治！我也希望这一切都是假的！”
“现在你们明白了？为什么圣水仪式之后人就会变得不像是人了？为什么不快速手术就彻底没救了？”
“那是一种寄生生物！一旦融合成功，你就再也不只是你了！”
“它确实有各种奇妙的能力，某种程度上它确实强大！最终阶段也真的跟他们的教义说的一样，他能赐予信徒永生！但他不是神！”
“他们最后都会变成一团说不定还能有自己意识的烂泥巴，这种形态的永生，还能算是人么？”
“在你们看来那么难缠的截肢疯子，其实也只是一群被他感染的普通人罢了！”
“而神之血，明显是个更高级的东西。绿叶不知死活，居然把这东西带回教会腹地，带到高塔研究！那东西当时寄生在研究员身上，最后他强行自爆逃生了！我付出了挺大的代价，也没能成功消灭它！”
“现在我无法想象整个北边这东西还有多少，神之血是否绿叶只拿到了一份？他们又还有多少研究基地？”
“你们军方要做好准备！不管怎么样，现在截肢在暗，我们在明！”
会议室里的三人脸上比乔治还要“精彩纷呈”，作为第三次支援战争的参与者，他们深知这个消息到底意味着什么。
塔利亚知道眼前这个年轻人是认真的，但她还有疑虑和困惑。
“你说那是一种生命形式？那为什么这么多年，我们拖回去那么多教徒和不幸受伤的士兵，却没有一次检测出来这个结果？！”
“那种自由变化形态的能力，不是他们信仰邪神的神力么？”
“我不是不相信你，可是这也只是你的猜测，对吧？包括神之血是活物这件事！”
苏灿微微一笑，心念一转，云吞瞬间答话，“要给这个雌性开开眼界么？”
“你说呢？被扫描加验血甚至解剖都看不出异常，看来混沌也会你这一套招式啊？”
云吞声如洪钟，震荡反馈道：“不是也会，他本就是我们一族最强的存在！如果他愿意，甚至可以全力催动成几乎透明状态！可能是这些年他太强了，选择不再深化自己的伪装能力！”
接着又询问道：“你想怎么秀？这样高调宣布自己的异常，你就回不去了哦？”
苏灿觉得挺好笑，“你现在还会替我考虑？少废话，这左臂就按我们说好的来！”
云吞的笑声狂放无忌，“嘿嘿嘿哈哈哈哈！那就行！提前恭喜你成为非人之物！”
接着云吞消失，团块迅速活动起来，全体汇聚在左臂。
它们掀翻伪装的外表皮，自觉凝聚成不祥的漆黑之柱，在光屏这边表演了一场盖塔秀。
苏灿的调笑声紧随其后，“诺卡，现在你信了？”
高塔搭建完成，与绿叶那座并无区别，只是缩小了上千倍。
得到团块的回复，苏灿伸出右手，像是在求军方握手。
接着掌心回收，当着众目睽睽打了一个响指。
“叭！”
漆黑之塔轰然倒塌！随后钻回左臂，回到自己的工作岗位上去。
塔利亚诺卡看了一眼自己的副官，见到上级问询，副官点点头，随后主动去销毁之前准备的文件资料。
“你可是给了我一个大惊喜！”微笑，无比灿烂的微笑，带着眼里的宝石蓝印出一大片美好。
但北风还在，凌冽之气比之前更甚，“所以，你是什么？这么相信我？不怕一会我给你治眼睛的手术加点料？”
乔治也有同样的疑问，但他更多的是在和自己天人交战。
苏灿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影子，但这不妨碍他看见副官离去。
所以他回了一个笑容，纯真且甜美，犹如彻底放下心中巨石。
“我当然是人类！这些团块也是一种生命形式，唯一的不同在于，它们以我为主！”
话音刚落，团块又一次钻出，凝聚成一个拳头，作势要打苏灿阳刚的脸。
云吞的恶作剧急且快，最后停在苏灿脸前，扭转身姿，比出一个v字。
就好像这货在大喊yeah！来刷一次存在感。
云吞当然是在伪装，暴露也不代表要告诉别人全貌。装作年龄小，心智不成熟，更方便他们接下来的行动。
防人之心不可无！
塔利亚看着团块和苏灿的表演，低下头思考了很久，才最终确立了与他相处的方式。
“那，你和你的这些胶体朋友，目的又是什么呢？”她在扫清自己最后的动摇。
苏灿站起身，大方地展示自己浑身上下的伤疤，最后将浑浊的双眼顶到光屏正前。
他坚定地开口，说出那句塔利亚最想听到的话。
“我的这副残躯，只想成为截肢教派的毁灭者！伪装成神残害人类的恶心生物，应该尽快扫进历史的垃圾堆！”
“我来的太迟了！大裂谷里的人已经被深度转化，离人类这个词早已十万八千里。”
“但是，从今天起，这生命本源就再也不能得到他想要的！”
“总有一天能捏死他！总要让这东西为一百多年来作恶多端付出代价！”
来了来了，就是这年轻人散发出的这种光芒，让手风琴恨得牙痒痒！
她只能又一次问出那个问题，“你真的不想加入军队么？你明明知道这样会是最好最快的选择！”
苏灿摇头苦笑，“女士，军人伤残要退役的吧？”
“别压榨你的手下哦，以后我们还有机会！毕竟你现在欠我两个人情了！”
说罢，苏灿磕下终端，再不给光屏那边的人纠结反悔的机会。
他躺回后座，静等司机从意识空间魂游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