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第50章
落座的少年郎中,也有几位时不时的瞧着这位夏姑娘。
说起来,这学子与先生的女儿似乎也是诗词歌赋中的良配。
苏攸棠正在想事情的时候忽然感觉有人轻轻戳了她小臂一下,转脸便瞧见文嘉誉似是有话对她说。
苏攸棠便凑了过去,小声问道:“怎么了?”
“嫂子,你莫要忧心,沈兄绝不是那种三心二意之人。”文嘉誉信誓旦旦的说。
苏攸棠莫名其妙的看了他一眼,什么三心二意?
文嘉誉瞧她这副一脸不知情的样子,顿时觉得她与陈云堂不愧是兄妹,性情至纯。
于是又悄声道:“总之,不管怎样,嫂子一定要相信沈兄便是了。”
不等她问清楚了,便听到一道清脆的声音:“文师兄倒是与陈姐姐投缘,这是在说什么咱们不能听的悄悄话呢?”
苏攸棠闻言心中有些烦闷,总觉得这话带着刺似的,却又说不说是哪里不对。
“师妹说笑了,是师兄的疏忽,同先生聊得畅快倒是忽略了阿棠,还要多谢文师弟照顾阿棠。”
沈镜这一番话说的滴水不漏,愣是将夏姑娘话中的暧昧之意驱了个干净。
夏姑娘举着酒杯站了起来对苏攸棠笑着道:“陈姐姐莫要怪妹妹,妹妹一时口无遮拦,该罚,这杯算是妹妹敬姐姐的。”
苏攸棠在这坐了一会,耳边全是这群书生的‘之乎者也’,这会听着夏姑娘满口‘姐姐妹妹的’忽然觉得这聚会有趣了起来。
若是忽略这人捏着杯子发白的指节,她还真当这小姑娘是个天真浪漫的孩子。
一个人对另一个人有敌意,无外乎两种原因。
一种是嫉妒,可以是对方样貌出众,也可以是对方家世好,有钱有权。
这第二种就简单了,对方是情敌。
鉴于对方叫她‘陈姐姐’这人只当她是卖鱼郎陈云堂的妹妹,而对方却是个举人女儿,两相比较起来,怎么也是夏姑娘占优势,显然与家世无关。
若说这样貌,虽然夏姑娘一直以白纱缚面,可眉眼俏丽,身姿窈窕,况且还是小姑娘,尚未长开,自然没道理因这事记恨与她。
那就剩最后的一种了,莫名被一个小姑娘当成是情敌,苏攸棠倒是没有心生恶感,倒是想逗弄她一番。
想来夏姑娘倾心的怕是自己的便宜夫君了,那显然刚见面时确是这小姑娘在打量她。
不过瞧着沈镜这反应,似乎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啊。
“陈姐姐?”夏莹见苏攸棠一直没有应她,便又唤了一声。
苏攸棠这会稳坐如钟,丝毫没有站起来给夏莹回礼的意思,这让夏莹有一丝尴尬。
“阿棠在此谢过夏姑娘了,夏姑娘这话倒是提醒了阿棠。
阿棠已是有家室之人,确是应该注意分寸。
只是阿棠不善饮酒,这——”
“为夫替阿棠喝了便是。”沈镜说着便从她手中接过酒杯一饮而尽,期间连看也没看夏莹一眼。
苏攸棠暗忖,沈镜果然上道,只一个眼神,他就明白了自己的意思。
她可不是什么大度之人,人家都欺负头上来了,可不得给点颜色瞧瞧。可别说她还只是个孩子,瞧着也十四、五岁的模样了。
只是这夏莹终究是夏先生的女儿,不好说些难听的话。
见心上人给别人的女子挡酒,想必小姑娘这会心里该酸死了。更何况这女子还是心上人明媒正娶的夫人,恐怕这心中的酸涩更甚。
苏攸棠暗啧一声,小姑娘眼尾都染上了粉色,只是不知是被气的还是酒意沾染的?
“镜师兄与陈姐姐真是恩爱,往日里也就爹爹能劝得师兄一杯酒,这会替姐姐却是应得爽快。
原不是师妹手中的酒不对,是人不对。”夏莹说话时轻声细语,只是这话乍一听是在说他们夫妻情深,可细想来,便可察觉其中的区别。
在座有沈镜的同窗也有夏先生的好友,这会听了夏莹的话也纷纷打趣沈镜是个疼媳妇的。
苏攸棠原以为刚才那一下交锋,小姑娘出身书香门第,也该知进退,却不想一再暗中给她示威。
这文嘉誉是文师兄,到了沈镜便是镜师兄,其中的亲昵不言而喻。
话里话外提及她是夏先生的女儿,是沈镜恩师的女儿,在沈镜这里是仅次夏先生的存在。
既然小姑娘自讨没趣,那也别怪她不客气了。
苏攸棠暗中扯了一下沈镜衣袖,在沈镜看过来时,一脸含羞的笑问:“可是我拖累了夫君?早知我便不来了,害的夫君为我挡酒。
也是我的不对,若我有师妹这般酒量便也可替夫君分担一二了。”
沈镜顺势握住她的手,面带笑意语带宠溺道:“阿棠还与为夫这般见外?”
“我、我只是心疼夫君,并不见外,夫君莫要误解了我的话。”苏攸棠佯做焦急的解释道。
明明两人说的只是寻常话,却让一旁听着的人心生羡慕。
苏攸棠余光之中瞧见夏莹的脸色,已然是一阵白一阵青。
心中不免觉得对方到底是个小姑娘,藏不住心中事。
一直坐在首位的夏先生这会也笑着开口道:“我原先还担心匀知的性情会委屈了人家姑娘,现在瞧着你们能这般相知相守我也放心许多。”
匀知是沈镜的表字,苏攸棠在那封夏先生送来的信中见过。
瞧着夏先生说这话的神情不似作假,想来是真心实意为沈镜着想。
而且夏先生似乎并不知道夏莹的心思,若是知道,怕是也不会任由女儿前来。
这夏莹若不是冲着她来,她也不会猜到。小姑娘说话倒也不是丝毫不顾及分寸,在座的听出夏莹刚才那些话外音的,应是不超过五人。
当然这是苏攸棠瞧见的,那些不显露山水的就不知有几人了。
不管怎样,夏莹终归是丢了面子。
之后便安静的坐在夏先生一旁,偶尔搭上两句话,倒也显得静雅。
夏莹不作妖之后,沈镜便也专心与这些个同窗聊了起来。
倒是苏攸棠有些无聊了起来,还不如逗逗小姑娘呢,能有几分乐子。
船身两面的窗子撩开了卷帘,可以瞧见外面的湖水,也不知这船是行到了何处,湖面上船只少了起来,倒是外面的山色湖光吸引着人。
与她一样瞧着外面的人还有一个男子,面色灰白,似是有什么心事,一双眉毛都快皱成了八字。
苏攸棠轻拍了一下身边文嘉誉:“那位公子似乎不高兴。”
文嘉誉顺着她看的方向看去,了然道:“那位公子是先生早年收的弟子,这里凡是先生的弟子都要称呼他一声师兄。”
苏攸棠:“文师弟可知夏先生为甚一直与其他弟子畅言,却没有同你说话吗?”
“这哪有为何,与先生说话的人多,自然没有顾上我呗。”文嘉誉不明白怎么说着那位师兄,忽然就转了话题。
“那为何没有先与你说呢?”苏攸棠没想到这小子这么木,难怪会做出给人塞银子还把人打到医馆去的事。
这次真的把文嘉誉难住了,“为、为何呀?”先生该不会是厌了我吧?
苏攸棠:“因为师弟答非所问,我问你东,你非要给我答西。”
文嘉誉先是愣了一下,随后排着胸口庆幸道:“不是先生讨厌我便好。”
苏攸棠:……
“你刚问我什么来着?”
苏攸棠觉得自己真的闲得发慌,才会问那人怎会在这样节庆的日子不高兴。
可转念一想,可不是闲得慌,连个说话的都没有。
“我说你那位师兄为何不高兴?”
文嘉誉偷偷瞟了一眼那人的方向,才拉着苏攸棠小声的说:“你刚若是耐心的听我说,我这会已经给你说的明明白白了。
这位师兄少年得志,仅总角的年纪便考上了秀才。”
苏攸棠一听,不得了啊,说句天才都不为过。
“那他有何不高兴的?心仪的姑娘成了别人的新娘?”苏攸棠抓了把毛豆剥了起来,听得津津有味。
她也不想这么八卦的,可抵不过无聊啊。
“呸呸呸!好好的节庆,嫂子这不是咒师兄吗?”
苏攸棠连忙学着他一样,也拍了拍唇:“呸呸呸!童言无忌。”
“哈哈哈,嫂子可真是有趣,你若是童言无忌,那我是什么?”文嘉誉笑着问。
许是两人的动静有些大,沈镜也侧首询问道:“怎么了?”
苏攸棠连忙摆手道:“没什么,先生叫你呢。”
沈镜瞧她不似有事,便又与先生聊了起来。
“我一时着急,莫怪莫怪。”苏攸棠说话的声音更是小了。
文嘉誉不凑近都快听不清了,“师兄一心只想考取功名,实现心中抱负,却未听说什么儿女私情。
偏偏老天像是与师兄开了玩笑似的,连续三次应试皆是铩羽而归。
眼瞧着明年又是应试之年,桌上又都说着美好前景,想来才会这般闷闷不乐吧。”
苏攸棠没想到竟是这般情况,据她所知,这桌上,便是夏先生的学子也是有两个是举人身。
设身处地的想,若是她伸出那般境地,这宴不聚也罢。
文嘉誉:“师兄是个好人,我与你说着的这些莫要同他人说。
若待会师兄与你说话,嫂子也莫要像气夏师妹那般说话,万一师兄想不开跳湖可怎办?”
苏攸棠气短:“你当我是什么人?你师妹若不先来招惹我,我会那般气她吗?”
文嘉誉又同她说了一会那位师兄的故事,当真是个才华横溢之人,闻者谁不感叹一声此人时运不济。
可两人自以为说话声音很小,却不知后面的话都让沈镜听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