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20章
周六一大早,张秀带着孙涛吃完早餐后,就让儿子回房写作业,自己则去了齐姣姣的房间。
齐姣姣昨晚跟另一桩案子的委托人开了整整两个小时的电话会议,休假休了个寂寞,结束的时候都快到夜里12点了。
张秀到的时候,齐姣姣顶着黑眼圈刚起床,来不及去餐厅吃早餐就叫了roomservice。
“齐律师,辛苦你了,你先吃完饭再说,不急在一时。不吃早餐胃会不舒服的。”周六本就是人家的休息日,张秀十分过意不去。
“也好,离婚协议你再确认一遍,看看还有没有什么要补充的?”齐姣姣一边喝粥一边说道。
“好。”张秀拿起协议仔细地看了起来。
其实协议内容都是她口述的,早已烂熟于心。好不容易走到这一步,再小心都不为过。
晴好了一周的天气今天转阴了。
齐姣姣吃完早饭看向窗外,才发现不知何时下起了毛毛细雨,不远处的山峦云雾缭绕。
这场秋雨过后,山林大概会变得更加绚丽多彩。
“你准备好打电话给他了吗?要我替你打这个电话吗?”齐姣姣问明显有些忐忑的张秀。
张秀深吸一口气,坚定地摇了摇头,“有些事终归要我自己去面对,不能啥都依赖齐律师你。”
齐姣姣给她倒了一杯水,随后退到了落地窗边。张秀坐在套房小客厅的单人沙发里,齐姣姣所在的位置既给她留了空间,又能清楚地听到她说的话。
张秀鼓起勇气拨通了孙大柱的手机号码。快挂断的时候对方才接听了,一上来就跟吃了炮仗一样劈头盖脸把张秀骂了一通。
孙大柱此刻正大剌剌地坐在凤凰小学门口的石阶上,拇指粗的铁链牢牢地锁着学校大门,大门左侧保安室的值班保安把收音机的声音开得震天响,一边喝茶一边跟着咿咿呀呀的唱戏,忘我又陶醉。
“吵死了!他妈的!”孙大柱一语双关,手机听筒都被他吼得劈了叉。
张秀都被骂习惯了,以前会难过,如今只剩麻木,默默地把手机从耳侧拿远了一点。
等孙大柱骂完了,张秀才不紧不慢地开口,细声细气却掷地有声:“我找律师写好了离婚协议书,一会儿拍照发给你看,你要是没意见咱们下周就去民政局把证给领了吧。”
孙大柱哑火了几秒,反应过来后一声暴喝:“离婚?!你在想屁吃!门儿都没有!现在给我滚回来我留你一条腿,晚一天我就给你全废了,咱俩走着瞧!”
手不能废,留着做衣服卖钱。腿废了好,就能乖乖在家干活了。
孙大柱觉得自己真是个大聪明。
张秀闭了闭眼,把眸中湿意忍了回去,再次睁眼时目光中多了视死如归般的决心,她说:“这婚你离也得离,不离也得离,你不同意协议离婚就等着收法院的传票吧。”
许是没见识过自己那懦弱可欺的婆娘说话这么有底气,孙大柱一时竟愣住了,本来翘着二郎腿靠在门板上的他,反应过来后蹭的一下站起了身。
“你他娘的吓唬谁呢啊,老子把话放这儿了,你不怕折了你儿子你就去法院。”
撂下一句狠话后,孙大柱就气呼呼地把电话给挂了。
齐姣姣和张秀后来又拨了好几次孙大柱的电话,他都没接。
“张姐,协议离婚看样子是不行了,下周一我们就去申请起诉离婚吧,你要做好打持久战的准备。”意料之中的结果,齐姣姣还是有些无奈。
张秀点了点头,“辛苦你了齐律师。”
关彦灵把高媛送到了云台县的机场,她们坐的是酒店的接驳巴士,免费送住客到机场。
机场是这两年新建的,挺小一机场,每天就几个航班。
天阴沉沉的,丝丝小雨更增了离别的伤感。
短短一个星期,两人的友谊突飞猛进,高媛很舍不得关彦灵,觉得自己一个人回北城无聊极了,问了关彦灵好几遍什么时候能把身份证办好。
关彦灵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有身份证,只推脱说看部队的安排。
两人在出发厅的椅子上坐着聊天,一直到广播催促高媛才去安检,关彦灵则一直目送她过了安检才离开。
刚走出机场,关彦灵就收到了高媛的微信消息。
【小媛:灵姐,看你的迷彩服衣兜。】
关彦灵手里提的是凤凰山庄酒店赠送给顾客的购物袋,她的所有物品都装在了这个购物袋里,其实就是几件衣服和从酒店拿的一些免费洗漱用品。她现在真是穷得可以,比在末世都可怜。
今天在酒店吃最后一顿早餐,她吃得尤其多,毕竟下一顿什么时候能吃到还不好说。
至于今晚睡哪儿,还没着落。
高媛一走,她的生活水平直线下降。她这一周的幸福生活都是高媛给的,以至于她都快忘记了自己是个没有身份的外来入侵者。
打开袋子翻出迷彩服,右侧的衣兜果然鼓鼓的,关彦灵掏出来一看,是卷起来的一叠现金。
关彦灵蹲下身体捂住了脸,泪水从指缝间流出。
面对丧尸时,她没有哭过;被人冤枉抢功时,她没有哭过;就连最后一次战斗知道自己要死了,她都没有哭过。
基地领导说她心性坚毅可堪大任。
殊不知,爱和温暖可让心变得柔软。
一开始,关彦灵只是默默地捂脸流泪。后来,她开始嚎啕大哭,她并不难过,只是想宣泄那些堵在胸口的情绪。
为什么她要生在末世?
生在末世为什么要给她强大又稀少的异能?让小小年纪的她就开始承受重大的责任。
为什么会时空穿越?
来到这里给了她希望又让她因为身份问题沮丧非常……空有一身本事也不知道往何处使……
老天爷就好像在故意戏耍她一样,一个巴掌一颗枣,不知道尽头在哪里。
唯一一个真心对她的人离开了,关彦灵心里涌起巨大的孤独无助感。
“呲——”
汽车轮胎摩擦地面的声音格外刺耳。
后座车门打开,一身休闲西装的陈岩生跨下了车。
李光辉从驾驶座下来,绕到车尾箱替陈岩生拎了箱子,笑道:“陈医生慢走,祝您一路顺利。”
“谢谢。”陈岩生接过箱子,单手跟帖自星和朱佟佳分别抱了抱,“北城见。”
在凤凰山庄的医务室待了一个多月,陈岩生在好友们的劝说下终于决定回北城去接受属于自己的命运。
帖自星年纪比他小,思想却比他成熟,他对陈岩生说:“凤凰山庄医务室庙小供不了你这尊大佛,你不能一边享受着陈家给你提供的资源与便利,一边又自私地只想做自己喜欢的事。你得学会在家族利益和个人喜好之间找一个最佳平衡点,否则你这辈子都不会真正开心。”
李光辉是第一个注意到哭成傻逼的关彦灵的。
“那不是关小姐吗?”他嘟囔了一句,“怎么蹲在那儿哭啊?”
道别三人组同时看向李光辉指的方向,眼神各异。
朱佟佳:亏我以为她是个军人,遇事也只知道哭啊,就这?
陈岩生眼里是医者的担忧:“关小姐不会是身体不舒服吧?我过去看看。”
帖自星:原来飞毛腿也是爱哭鬼啊……我就不过去了吧,跟她又不熟……跟她同住的女孩儿呢?吵架了?所以才哭了?啧,女人就是麻烦。
陈岩生把箱子放在了远处,径自向关彦灵走去。走到她身边后单膝蹲着,关切地问道:“关小姐,你还好吗?”
关彦灵哭了一会儿了,情绪释放得差不多了,本来也是在收尾阶段了。
听到有熟悉的声音问候,哭声霎时停了,用力吸了下要流出来的鼻涕,又用手背把泪水抹了几下,扯出一个不怎么好看的笑容。
“我没事,”她看向这个曾经给她诊治过的年轻英俊的陈医生,说,“谢谢陈医生关心。”
“没事就好。”陈岩生站起身,感觉自己这职业病犯得有一点尴尬,机场本就是离别的地方,情绪敏感一点的女孩子在这里哭并不少见。
帖自星和朱佟佳站在原地没动,他们跟关彦灵根本不熟,连打招呼的必要都没有,倒是都有点好奇她为什么哭。
关彦灵看着机场来来往往的人,想到自己刚才在这儿哭泣的举动也是有点任性了,应该去厕所里关起门来哭的。
不管了,哭都哭了,能咋地吧,她一个没身份的人有什么好怕的。
不过,酣畅淋漓地哭了一场,心中郁结倒是散了,接着努力生活吧,用小媛给的爱心基金。
关彦灵亲了一口攥在手心的现金,随后站了起来。
目睹了这一切的帖自星和朱佟佳:……现金很脏你造吗?
关彦灵手里的现金还真不算脏,是高媛昨天在酒店atm机里取的连号新钞。
“那,关小姐再见。”陈岩生说。
关彦灵对陈医生印象很好,机场里这么多人看见她哭,但没一个人上前来问她怎么了,只有陈医生来问了。
“陈医生再见。”关彦灵多问了一句,“您来机场送朋友吗?”
“不是,”陈岩生说,“我要回北城了。”
北城?那岂不是跟高媛一个航班?
“那你可要抓紧时间哦,航班要起飞了吧。”关彦灵说。
“多谢提醒。”
说话间,李光辉推着陈岩生的箱子走了过来,提醒他要赶紧去安检了。
陈岩生离开后,李光辉尬笑着跟关彦灵打了个招呼。
“关小姐,你没跟高媛一起吗?”李光辉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