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一章
苹果台最火热的娱乐节目《欢喜大玩家》录制现场，新的一期节目录制紧锣密鼓准备着。
嘉宾，主持人均准备完毕，等在后台，工作人员正在同嘉宾进行最后的确认。
“吉老师，一会儿上台，您的位置在第一排左边，最靠近主持人的地方。黎老师，您坐吉老师的右边。王老师，谭老师，二位坐在季老师和黎老师后面，偏左半个身位……”
工作人员按照名单点名。今天参与录制的是今年收视率最高的《惊天神探》剧组的演员们，包括男女主，以及各个主要的配角，各个都是演艺圈人气不低的大咖小咖。
直到最后一位，工作人员却愣住了。
长相出众，一身简单的白衬衫，站在俊男靓女嘉宾中，十分显眼。
可她却不认识。
她低头看了看名单，最后一行，到前一位嘉宾的名字就结束了，后面一页也没有。
工作人员礼貌道：“呃，抱歉，这位老师，您是……”
白衬衫男子：“萧默。”
萧默？工作人员喃喃几声，没听过。斟酌了一下，善意提醒道：“萧老师，这是《欢喜大玩家》节目组，您是不是走错地方了？”
刚说完，就听到旁边嘉宾中传来几声偷笑。
萧默面色不变：“没走错。”
场面一时尴尬。
这时，女主黎芬开口说道：“他确实是我们剧组的，在邀请名单中，你在确定一下。”
作为重要嘉宾的女主开口，工作人员意识到肯定是哪里出错了。几经确认，终于发现，最后一页还有一个名字。
夹子夹住的地方，写着两个小字：萧默。
工作人员这才想起，这期节目邀请的嘉宾里除了高人气的主角配角，还有一位戏份只有几分钟，却引发了极大热度的龙套演员。
工作人员给萧默说了声“抱歉”，萧默没说什么，其他人也没觉得有什么，一个不重要的人引起的插曲而已。
节目观众都是经过挑选的，每位邀请嘉宾的粉丝都有。粉丝们准备了荧光棒和灯牌，还提前想好了口号。每位嘉宾登场，都会有举灯牌的粉丝喊专属口号。
唯有萧默上台的时候，只有掌声，没有灯牌，也没有口号。
萧默按照节目组安排，走到第三排角落坐下。一坐，就坐了四个小时。
节目一共录制了四个小时五分钟，萧默除了中间一个必须全员参与的游戏，其它时候，都安安静静坐在位置上认真看节目，比下面的观众们还专注。
节目录制完，现场的粉丝们激动蜂拥到台上，拿着本子求签名，捧着小礼物送偶像。
萧默孤单站在旁边，跟旁边眼光异样的工作人员目光对上，他礼貌问道：“请问，我可以走了吗？”
工作人员正拿着手机拍台上的明星们，看都没看萧默一眼，指着台下一个小门：“走那边。”
“多谢。”
萧默从小门出去，迎面遇到几个从外面跑进来的工作人员，差点撞上。
萧默连忙让到一边，几人从他身前跑过，边跑边叫：“快快快，吉老师在那边。”
萧默淡定出了门，问了化妆室的方向，去卸了妆，跟工作人员道别，就离开了。
走出苹果台大厅，外面天已经黑了，一个身材略矮的胖子正站在角落抽烟。看到他出来，连忙把烟熄了，走过去，咧嘴笑道。
“节目录制得怎么样？”
萧默想了三秒，回了三个字：“挺好看。”
彦龙一听，就明白了他的意思。回头看了一眼灯火辉煌的苹果电视台，夜色中，像一个发光的金苹果。
彦龙垫起脚把手臂环在萧默肩膀上拍了拍，半认真半玩笑道：“别多想，总有一天，你还会来这里的。到时候，说不定，会有人亲自出来接你。”
萧默轻松道：“没多想，是真的觉得挺有趣的。”
彦龙哈哈一笑，揽着他往停车场走。矮了十几厘米，身形微胖，走起来有些困难。
萧默略弓着身体，两人得以并肩前行。
彦龙察觉到他的心意，心中一暖，大笑道：“走，龙哥请你吃烤肉去，庆祝你第一次上节目。”
萧默笑了：“谢谢龙哥。”
彦龙偶然低头，见他揉着手腕：“手怎么了？”
“没事，刚刚做游戏的时候，出了点意外，过两天就好了。”
确定他没事，彦龙也就没再多问。
两人刚离开，苹果台里跑出来三个女生。头上戴着用荧光棒编织的荧光棒，正是刚看完节目的粉丝。
三人手里各自抱着灯牌，都是一个“萧”字。
三人着急地左看右看，没看到人了，失落地垂下头。
其中一个长相甜美的女生娇嗔道：“心心，都是你啦，非要去挤着要签名，默默天使都走了。”
另一个高挑的女生失落道：“是啊，全场嘉宾，只有默默没有灯牌。他都没看到我们给他准备的灯牌，一定很失落吧。”
娇小女生低着头，愧疚道：“思思，舒舒，对比起嘛，我答应了帮闺蜜找吉北老师签名，没想到他的粉丝那么多。”
田思瞬间心软，摸摸她的头：“好啦，不怪你啦，我们也没想到他会走那么快，大概是以为自己没有粉丝吧，姐妹们一定很失望。”
高挑的周予舒抬起双臂，拦住两个小姐妹：“别失落了，默默天使和他的小天使们不会怪我们的。谁都没想到，节目组会因为默默的灯牌太少，不准我们拿出来。下一次，我们再去给他举灯牌。”
小姐妹瞬间被治愈了，手挽着手，吃宵夜去了。
烤肉店里，彦龙负责烤肉，萧默把烤肉蘸酱包在生菜里，放到彦龙盘子里。包了四个，彦龙才咧嘴笑道。
“哎哟哎哟，好了好了，别只顾着我，自己吃。我这一身肥肉啊，你有一半功劳。”
口中嫌弃，手上却是利索地挑了包得最大的烤肉一把塞进嘴巴里，本就不大的眼睛只剩一条缝。
萧默挑眉微笑：“吃白食不好，不会烤总要找点力所能及的事情做。”
接下来的时间，彦龙负责烤肉，萧默负责包肉，给彦龙包两个，自己吃一个，两人愉快地吃完了宵夜。
萧默用湿巾仔细擦着手，彦龙拿起听装的可乐喝了一口，状似随意说道：“我给你新找了个老板。”
擦手的动作一顿，萧默撩起眼帘，清亮的眼睛直直看向彦龙。明明什么都没说，彦龙还是看出了他眼底的不高兴。
彦龙叹了口气：“萧默，你聪明，应该知道我这么做的用意。只有这样，对你才是最好的，”
清亮的眼睛微沉，明显对这个理由不满意。
彦龙手指在拉罐壁上轻轻摩挲着，眼帘耷下，掩住了下面的愧疚。
“这两年，我什么资源都没替你争取到。他不一样，他手里资源很多，随便给你几个，就够吃了。他是我的老友，我们已经都谈好了，以后他会照顾好你。”
萧默把湿巾扔在桌上，面无表情，声音微沉：“那你呢？”
彦龙一怔，呵呵笑了。好一会儿都没停下来，嘴唇微微颤抖，垂下的眼眸中，带着些许湿润。
也只有这个孩子，在听到自己被送给别的经纪人后，担心的不是自己，而是他。
肥手抹了一把脸，藏起了眼底的湿意：“我跟你一起去，以后不当经纪人了，我去给他当助理。”
见萧默蹙眉，彦龙连忙道：“是我自己决定的，去了还是干一样的工作。他手里艺人多，我帮他带人，工资比现在高。”
萧默看着彦龙，沉吟一会儿，终于点头：“好，”
彦龙松了口气，笑着说道：“那我明天就带你去见他。”
拿起可乐，一饮而尽。杯子挡住的眼中，闪过一丝苦涩。
第二天，彦龙一早就带着萧默去了公司，二人坐在一间五平米不到的休息室里等待。彦龙不停看手机，萧默带着耳机靠在椅子上闭着眼听歌。
没多久，有人走进休息室，看到两人坐在里面，露出鄙夷的神色。
“这间休息室被征用了，你们另外再找一间。”
彦龙微愣，认出说话的人是公司另外一名经纪人范涂。他身后跟了两人，其中一个身材高挑，带着墨镜，打扮时髦，是一名新晋小生，叫陆晨，人气还算不错。陆晨身后跟着助理，背着保姆包，提着大包小包。
彦龙：“我们先来的。”
范涂皮笑肉不笑：“我们跟李导约的这里。李导知道吧，李泽奎导演。”
彦龙蹙眉，李泽奎他当然知道，圈里出名的导演就那么几个，李泽奎算是其中之一。
他看了看趾高气昂的范涂，又回头看了看闭着眼的萧默。感受到他的目光，萧默睁开眼，看到面前的情形，看向彦龙。
彦龙把情况解释了一下，萧默抬头，对上陆晨趾高气昂的目光，挑衅十足。
萧默淡淡收回眼，站起来，走了出去，彦龙跟在他身后。
范涂带着胜利者的得意：“彦龙，你家艺人比你识趣。”
彦龙连个眼神都懒得给他，跟着萧默走到门外，看到前后几间休息室都有人，随便找了处干净的墙壁靠着。萧默继续闭着眼听歌，颀长身影配上白衬衣，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一个小时后，两个人从楼道另一边并肩走来，边走边说着什么。
彦龙看到，拉了拉萧默，笑着迎了上去：“江池。”萧默睁开眼，取下耳机，慢步跟上。
其中一人回过头来，见两人站在外面：“来了，不是让你们在休息室里等吗？”
彦龙不在意笑了笑：“本来是在里面的，后来有人要用休息室，就在外面等了。”
江池往休息室里看了看，了然。目光转到萧默身上，“就是他？”
彦龙笑道：“是，这就是萧默。”他回头看向萧默，“他就是你的新老板江池，快跟老师打个招呼。”
萧默礼貌点头：“江老师，您好，我是萧默。”
不疾不徐，不浓不淡，不卑不亢。
江池上下打量萧默，最后盯着他清亮的眼睛看了好一会儿。
萧默目不斜视，任他看。
江池微微挑眉，嘴角勾起一丝淡淡的笑意。
彦龙松了口气，又倍感欣慰。江池认可萧默虽然是意料中的事，但第一面就得到了认可，还是让他骄傲。
萧默连眼睛都没多眨一下。
江池满意更深，把手里一沓剧本交给彦龙：“这是给他安排的几个新戏角色和几个通告，拿回去准备吧。”
彦龙目光一亮，双手接过：“江池，还是你靠谱。”
彦龙扫了一下，有三个剧本，三个通告，当即笑裂了嘴。
江池瞥他：“都是没人要的龙套角色，没什么钱的通告，瞧你这点出息。”
彦龙一点不在意：“龙套好，龙套好。”龙套角色也是他用尽力气都挣不来的。
他突然注意到江池身边的人，一身中山装，看起来有些眼熟。见他一直打量萧默，好奇道：“这位是？”
江池还没说话，休息室门口传来一个热情的声音：“李导，您来啦。”
彦龙和萧默回头，就见范涂快步朝着江池身边的人走去，一脸谄媚，跟刚才趾高气扬的样子判若两人。陆晨跟在他后面，也是一脸含笑的模样。
彦龙听到“李导”二字，突然想到了什么，惊讶地江池身边的人：“您是李泽奎导演？”暗道，我的个乖乖，江池这么厉害，连李泽奎都能请来。
李泽奎没有理会其他人，目光直直落在萧默身上，十分犀利，利刃般仿佛能剖析人心，声音严厉不容置喙：“为什么想当演员？”
其他人脸色微变，尤其是刚才跟李泽奎打招呼的范涂。李泽奎此人，绝不会主动搭理一个他不敢兴趣的人。
范涂急道：“李导，咱们不是约好谈《毒狼》角色的事情吗？这就是我们家艺人陆晨。小晨，还不快过来见过李导。”
彦龙一听羡慕了。《毒狼》这部剧他久闻大名，是一部缉毒反黑正能量大剧。据说剧本是由几大编剧共同完成，连央视都十分看好，圈子里的演员们都想跟导演搭线求个试镜的机会。没想到，对方竟能请了李导来当面谈，人的差距真大啊。
陆晨走上前，笑道：“李导好。”
李泽奎连个眼神都没给他们，自始至终只看着萧默：“回答我的问题。”
陆晨二人脸色一僵，十分尴尬。
萧默从容道：“目前，挺喜欢的。”
李泽奎眉目微挑：“目前？”
“嗯。”
“什么时候会不喜欢？”
“觉得没有挑战的时候吧，目前来说，还差很远。”
李泽奎沉默几秒，又问：“《惊天神探》里，你的那个笑容是谁教你的？”
“对着镜子练的。”
李泽奎再次挑眉：“练了多久？”
萧默如实回答：“十天。”
李泽奎嘴角难得微微扯了一笑，似笑又非笑：“如果再让你练一次，你觉得要用多久？”
萧默略微思索：“还是十天。”
李泽奎多了一些兴味：“为什么？”
“拍戏的时候，我理解的是过尽千帆，归来仍是少年的美好。之后又仔细研究了整本剧本，觉得少了历经坎坷，看透一切的淡然。新的眼神需要重新练习。”
李泽奎看着萧默斟酌着什么，在萧默不解，江池和彦龙略微紧张期待，范勇和陆晨焦急的目光中，过了大约一分钟，又仿佛过了很久，李泽奎转头看向江池。
“下周带他来试镜。”
彦龙瞪大眼，萧默意外。
江池面带微笑，沉稳中带着一丝隐忍不住的激动：“好。”
李泽奎说完，转身就要离开。
范勇急了：“李导，咱们不是说好了吗？您还没跟我们家陆晨……”
李泽奎没有回头，脚步不停：“他不合适。”
李泽奎走了，彦龙才忍不住激动问江池：“李导说试镜什么？”
江池白了他一眼：“你说呢？”
彦龙按耐住跳出胸口的心脏：“毒…毒狼？”
江池眉毛动了动，无声认可了他的话。
彦龙咧嘴，一把抱住萧默，矮大半个头的身高却宽了将近一半，看着有些滑稽。彦龙激动得有些说不出话来，胖手猛拍着萧默的背。
“出息了，出息了。”口中喃喃念叨，热泪盈眶。
萧默嘴角微勾，同样抬起手轻轻拍着他的背，提醒道：“龙哥，有外人在，注意形象。”
彦龙身体微疆，慢慢站直身体，肥手抹了抹脸，很快恢复如常，仿佛刚刚又哭又笑的不是他。
旁边的范勇气得不行，盯着三人双眸冒火，最后愤愤看着江池。
“江老师，您这么做就不厚道了吧。公然抢角色，江老师固然不俱，就不怕您下面这位新艺人遭受千夫所指？”
江池淡定道：“范老师误会了，我只是在门口遇到李导，顺路就带他过来而已。我要真有能力拉到李导的关系，范老师连见李导的机会都没有。”
范勇气得直喘气，眼睛似要瞪出眼眶，却又无法反驳，只能带着陆晨大步走了。
一直远远站在旁边的助理连忙小跑着跟上去，保姆包里东西装得满满的，随着她跑路的频率叮叮当当响。
江池看了那个助理一眼，回头看了萧默一眼，对彦龙道：“去给他招个助理。”
“他”当然是指萧默。
彦龙：“不用，我可以照顾他。”
江池白了他一眼：“你忘了你现在已经是我的助理了？”
彦龙愣住了。
萧默看着两人：“我不需要助理，我可以照顾自己。”
江池冷笑：“你以为艺人的助理只是助理？”
萧默怔住，不解。
江池和彦龙相视一眼，异口同声：“是艺人的排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