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赵盛渐

    赵盛渐第一次见到她，就被她迷住了。

    她是比他高一年级的学姐，整日独自一人，眼里深处交杂着麻木和忧郁，与他的妈妈如出一辙，简直就不像存在这个世界上的人。

    赵盛渐观察了她很久很久，他知道她一直想融入到所谓的正常人的生活当中，像要在万米深渊的边上寻找一条通往平原的路，她如同宝藏一样，他不过是耍了一点手段，就没有人愿意跟她说话，也没有人愿意与她同行，真正地变成一个透明人。

    看着她因此越发黯然伤神，赵盛渐就越发激动，因为这样正好，她就只能是只属于他的，没有人会过来跟他抢夺。

    于是他扬起阳光的微笑，接近了她。

    她比他想象中要温柔，不近人情的温柔。

    无论他想给她什么，又向她索取什么，她都眉目平和地接受，即使眼里没有一丝的爱意，在赵盛渐哭着说出需要她的时候，她同意了。

    晚风吹拂过她的发丝，如同妖孽一般紧紧缠住了他的心。

    是啊，她和他是一个世界的人，所以他才如此迷恋她，在暗黑无比的世界摸索爬行了二十年，终于遇到了一双有温度的手，他们本就该在一起，永远在一起。

    告完白那天，赵盛渐一直在想，他怎么会哭了。

    自从母亲去世后，他就没有掉过一滴眼泪。

    父亲在他刚出生不久就去世了，他对父亲的印象全部来自于母亲的思念，阳光，爱笑，样子血气方刚。

    母亲瘦弱，却比那些男人还要强大，特别是在他在学校被同学摁在马桶上殴打过后，母亲赶过来护在他面前的背影，他至今还记得。

    母亲深爱着父亲，即便父亲死了这么多年，即便身边的追求者不断，她仍然选择只跟他在一起生活，这让他感到安心。

    直到他青春期发育长开了后，母亲常常用一种很奇怪的眼神盯着他。

    那种眼神让他感到害怕，昭告了母亲即将离他而去。

    她拿出了许多父亲的旧衣服，央求他穿上去试一下，“我真的太想他了，你让我看看他好不好。”

    母亲说过喜欢听话的孩子，所以他换上了那时对他来说还很宽松的衣服鞋子。

    按照母亲的要求，他模仿父亲在家看报纸的神情，喝水的动作，还有走路的声音。

    在外人面前，他扮演人人羡慕的别人家的孩子，在最爱的人面前，他必须要在内在杀了自己，彻彻底底成为母亲的亡夫，才能博得母亲一笑，如果不那样做，母亲就会露出绝望的表情，整夜整夜的哭喊声让他想要去杀了那个早已经不存在的人。

    越是长大，那衣服越是合身时，母亲的眼神便越是痴恋。

    终于，她不再满足于观看，深爱的丈夫就在眼前，她想去碰碰他的脸。

    但身为母亲的理智在拉扯着她，后来，她越来越癫狂，仿佛体内无时无刻有两个人在撕裂着。

    后来，母亲说要出门给他买最爱吃的牛肉拉面，便没再回来了。

    说起来，牛肉拉面并不是他最爱吃的，相反，他最讨厌吃的就是拉面。

    赵盛渐想起她嘴角温柔的微笑，恍然大悟，是啊，她简直就该像妈妈一样温柔。

    是的，她是他自己找来的妈妈，只属于他的妈妈，只有在妈妈面前可以哭，可以闹。

    赵盛渐像是给自己找了一个温柔的港湾。

    那天晚上，他抱着枕头喊着妈妈泄了身。

    他却没想到，妈妈却还有一个弟弟，而且妈妈对他的爱，明显要比自己多。

    赵盛渐嫉妒地发狂，他的心越来越焦虑，头发开始掉，整夜整夜做噩梦。

    直到有一次什么班主任打了个电话过来后，她马上就回去到他的身边。

    他们会在一起做什么？他们会聊什么他不知道的话题？光是想想这些问题他就要发疯。

    赵盛渐心底里生出了一股浓烈的危机感，死皮赖年跟着一起回去之后，赵盛渐就乐了，那个男人只能默默地看着自己和妈妈亲密，赵盛渐得到了一股报复般的快感。

    这不怪妈妈，都是那个弟弟不好，缠着妈妈这么久了，还要跟他抢，明明是他最爱妈妈的，他从出生开始心就全心全意爱着她，明明是他更爱妈妈。

    独自霸占着妈妈的爱，霸占着妈妈的视线，赵盛渐无时无刻都想冲过去杀了他，不……被妈妈看过的人，他都想要用刀捅进他们的肚子里，这样妈妈就只能看着他一个人了，因为那些残骸都太过丑陋，只有他是美丽的。

    那个男人高考那天，他粗暴地占有了妈妈，身上的红痕甚至都冒出了血，他知道这些伤痕很痛，但是他却毫无愧疚，甚至生出了一种名为幸福的情感，这种感觉让他越发确定，自己早就应该这样做了。

    妈妈说的对，他就是个疯子，就是个变态。

    自我认知清晰之后，赵盛渐满足地笑了笑，这下子，妈妈就是彻底属于他的了。

    真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