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干一票大的（2）
宋辉没有找到陈友德，便带着张峰来到了住院楼2楼的外科病区。
整个外科病区并没有什么病号，也没有多少医护人员，只有一名主班护士坐在护士站填表格。
在基层卫生院，每天都有填不完的表、录入不完的家庭档案信息，还有开不完的会议压任务，想要真心搞业务，一是没时间，二是时间不够。
宋辉和张峰径直进了12床，李虎就在这张病床上。
李虎见宋辉进来，像是见了财神爷一样兴奋，兴奋的都有点不正常。
“宋辉你来了可真好，快给我把医药费给交上，记得多交点，我要长住这里，外面有太多的人追债了，还是这里清净。”
宋辉眉头一皱，这是什么节奏，他凭什么给李虎交医药费呢？
“李虎，你干了那么多丧尽天良的事儿，你到底还算不算个人？那钱可是你二婶用来续命的，你怎么狠心下手呢，你他娘的就不怕遭报应吗？”
“呵呵，少废话，老子的事情用你管？我最后再问你一句话，这医药费你到底交不交？”李虎的眼睛睁得溜圆，十分不自然。
“不交，我没有责任与义务给一个浑蛋交医药费！”宋辉直接回绝。
李虎情绪十分暴躁，跟正常人不一样，那样子简直就是兴奋剂过量一样。
宋辉的内心一咯噔，张峰也看出了不正常，两人急忙跑向了护士站。
宋辉拿着病历，看了一眼交给了张峰。
“哼，我们猜得果然没有错，看来院方是铁了心地转院啊！”宋辉略有担忧地说道。
“是啊，这份医嘱太简单了！”张峰叹气道。
“嗯，仅仅是补液而已。术前病毒四项（艾滋病、梅毒、乙肝、丙肝抗体检测）没有，血象、肝功、肾功也没有开具……没有ct我可以理解，可至少应该有dr片吧？”
宋辉说完便走向了医生办公室。
张峰紧随其后，这件事他不能让宋辉一个人担着。
但是二人却被主班护士给拦住了，她生怕宋辉和张峰乱来。
宋辉则是说道：“美女姐姐，我是宋辉，刚来的实习生，陈友德主任那是我亲哥，这个病号就是我跟陈友德一起收治的，所以我哥让我来跟进一下。”
宋辉又指了一下张峰说道：“这位是张峰，我的小弟。他也是奔着我哥陈友德来的，这下可以让我们走了吧。”
主班护士可不是十七八岁的花痴年纪，事实上整个饮马河镇卫生院就没有几个年轻人。而这种年纪的女性怎么可能被宋辉这样的鲜肉给忽悠了呢？毕竟这么多年的米饭可不是白吃的。
“哦，原来你就是宋辉啊！你可真是个惹事精，李虎这样的重病号你也敢带回到饮马河卫生院，真不知道是你太过自信呢还是李虎的命不太好……”主班护士说道。
宋辉可没有心情摆龙门阵了，他急忙说道：“姐姐，有事你直接跟我哥说，我现在必须去下医嘱，否则晚了就来不及了！”
说完，宋辉便拉着张峰往医生办公室跑去。
不知从哪出现的陈友德说道：“站住！”
宋辉脸上的表情十分精彩，转身的刹那一轮新月横卧在脸上，笑嘻嘻地说道：“哥……你怎么在这啊！”
“谁是你哥，咱俩不熟，再乱攀关系，小心老子削死你！”陈友德瞪着眼睛说道：“你们跑到医生办公室干什么呢？”
宋辉一脸坏笑地解释着。
“陈主任哥，我打算去外科病房找你，没想到在这遇到你了，好巧啊！”
陈友德心里跟明镜一样。事实上宋辉和张峰去查房的时候，陈友德便来了，所以这一切他都清楚，宋辉急忙地赶到医生办公室就是去下医嘱。
医生的医嘱一旦下达，护士站则会进行核对并执行，陈友德本不想出来揭穿宋辉，可是他继续躲着的情况下，宋辉是真的有胆子将李虎推进手术室了。
虽然腓骨骨折切开固定术属于二级手术，难度水平也是一般，高年资的住院医师都可以轻松搞定，但是现在的饮马河卫生院的条件根本就无法支撑陈友德完成这例手术。
陈友德的脸上没有表情，“宋辉，年轻人喜欢冲动无可厚非，但是不要走歪路。你还没有行医资格，今天这件事我就不追究了，你好自为之！”
宋辉还没有说话，张峰起身说道。
“陈主任，这件事不是宋辉一个人的责任，我也有责任，您要惩罚就单独惩罚我吧！不过，咱们现在必须准备手术了！”
“你是张峰是吧？叫我哥就好，叫陈主任显得咱俩多生疏啊！你刚刚说的必须准备手术是什么意思呢，宋辉告诉你的？”
“陈主任，我和宋辉刚给李虎查房，发现您这边还没有开具术前必要检查，所以想抓紧时间开具医嘱，否则李虎只能明天才能排上手术了！”
“嗯，这饮马河卫生院可能跟大医院不一样，咱们这没有那么多讲究，非急症手术前八小时禁饮食，手术室一般都收，所以不要担心。”
陈友德说完看着宋辉和张峰继而说道：“你们傻杵着干吗？没啥事赶紧给我回去休息，下午还要开迎新会，你们可要养足精神，到时候选个好的带教老师，这可是受益终生的事情！”
宋辉则是说道：“陈主任，李虎的情绪不稳定，这可能是内脏出血，安全期间我还是建议您做个超声检查一下！”
“兴奋就一定会是内脏出血吗？这是什么逻辑！你见到财神爷会兴奋吗？”陈友德问道。
宋辉点了点头。
陈友德继续说道：“连你都会兴奋，难道你也是内脏出血？呵呵，见到长期饭票谁都会兴奋，更何况李虎这个不劳而获的赌徒呢？”
宋辉刚要争取什么，张峰则是拉着他离开。
“你拽我干什么？陈友德现在就是盲目自大，这样早晚会出事！”宋辉说道。
“老宋，你先别激动！或许陈主任说的就是对的呢？”张峰说道。
“哼，对个屁！他们就是想趁着咱们开迎新会的时候将李虎转院到县医院。遇到一个病号就转院，他娘的这样还发展什么临床业务，早点退休哄孙子去吧！孬种！”
宋辉说话声音很大，这话本就是说给陈友德听的，但是陈友德只是摇头便走向了医生值班室。
张峰拉着宋辉回到了档案室，没想到院长刘明水正在等着他们两个。
“好了，既然人都齐了，咱们就去宿舍吧！”
刘明水说完，从他身后出来一个戴着黑框眼镜的中年人带着几人往宿舍方向走去，这人是饮马河镇卫生院的办公室兼医务科主任李载良。
新生分配宿舍这件事李载良就能够处理，没有必要提上“一把手”工程的高度。而刘明水亲自过问最为主要的目的是留住张峰、孙浩和林月。
为什么不包括宋辉呢？
宋辉给刘明水的印象极差，刘明水巴不得宋辉赶紧离开饮马河卫生院，因为刘明水觉得饮马河卫生院早晚会被宋辉这样的惹事精给害死的。
于是，刘明水“公权私用”了一次，在分配床位上动了小心思，准确地说是预谋已久了，其目的是让宋辉知难而退。
刘明水将最好的床位给了张峰这位研究生，另外一个靠窗的床位给了孙浩这位国家奖学金获得者，将既不靠窗又靠洗手间通风极差的床位安排给了宋辉。
林月因为是女生，卫生院对其还是比较照顾的，她跟护理部主任一个宿舍。而护理部主任一般回城里住很少在卫生院留宿，所以林月实际上住的是单间。这待遇在饮马河卫生院可是独一无二的。
刘明水走后，几人围到了宋辉身边，叽叽喳喳地说着。
“宋辉，咱们哥俩换了吧，正好我有鼻炎，靠不得窗户，你那个床位正好适合我。”张峰抢先说道。
“不，还是我跟宋辉换吧，我能吃苦！”孙浩羞涩地说道。
“宋辉，要不你去我那屋吧……”
林月说完，顿时三名男生都惊呆了，林月更是不明所以，之后想到了什么，一跺脚说道：“哎呀，你们想什么呢？我那间宿舍是两张床，应该是一个套间，哎呀我该怎么解释呢？算了，反正不是你们想的那样。”
几人点着头，一副你是女生你说什么都对的表情。
宋辉则是说道：“兄弟们，这就是刘明水丑陋的嘴脸，他这么做只有一个目的，表达对我的不满，让我识趣地走人。为什么会这样呢？肯定是我要发展临床业务，动了某些人的蛋糕，让他们心生不满，他们越是这样，我越不走！这张床位我觉得很好，谁也不换！”
“对，宋辉说得很对！咱们是同一个战壕里的兄弟，这件事不能让宋辉一个人扛下，我提议，若是下午他们将李虎转院，咱们就全体离职！”张峰激动地说道。
“对，是兄弟就要风雨同担！”林月和孙浩的情绪也调动起来了。
宋辉摆手示意大家先去休息，于是一个人躺在了床上，嘎吱嘎吱地响着。这床要是粉末性肢解后，不知道宋辉的屁股和脚哪个先着地。
一个中午相安无事，下午的迎新大会如期举行。
刘明水坐在主席台上，意气风发、谈吐非凡、指点江山，目光之余扫了一下正襟危坐的众人，这才是“一把手”该有的样子。
刘明水清了一下嗓子，接下来说道：“好，接下来开始分配带教老师。”
“林月，你的带教老师是徐兰，护理部主任，你俩一个宿舍又有师徒名分，好好努力。”
“张峰，你的学历是咱们这里面的人最高的一个，不过进了饮马河卫生院的门就是咱们的人。社会和学校还是不一样的，所以医院考虑还是给你安排一名带教老师。你的研究方向是外科学，那你的带教老师是陈友德，外科主任。”
“宋辉，你的带教老师……”
刘明水的话还没有说完，大会议室的门突然打开了。
陈友德喘着大气站在门口，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快……大抢救……晚了就出人命了！”
会议室一下子乱了起来，刘明水狠狠地拍着桌子，这才控制住了场面。
刘明水盯着陈友德说道，坚定地说道：“陈主任，你先别乱，将事情讲清楚一点！”
“李虎……李虎出了问题……快……快去抢救！”陈友德断断续续地说道。
言毕，陈友德便转身向着外科病区跑去。
宋辉猜到了整件事情。
估计刘明水安排陈友德将李虎转院，而李虎突发急症，甚至都威胁到生命了……
宋辉知道张峰是外科研究生，可以给陈友德当第一助手，关键时候临时主刀也是可以的。而宋辉自己也有自知之明，他想要进手术室是难如登天，因为刘明水对他的印象很差。
宋辉的学习成绩在四人当中是最差的，而只有宋辉自己知道他的成绩为什么会如此“差”，不过世人的眼光就是如此，成绩代表一切。
宋辉没有多想，拽着张峰往外科病区跑去。
此时外科已经乱作一团，这种阵仗他们根本没有见过，李虎的肚子鼓得像个气球一样，暴躁着喊着让宋辉支付医药费。李虎刚要起身，右腿腓骨拽得生疼，躺在地上如同驴打滚一般。
陈友德一个人根本招架不住李虎。
宋辉和张峰见状直接上手，三人才将李虎给按住。
李虎的嘴里依旧喊着：“狗东西宋辉，赶紧让他帮我交医药费！你们放开我，我去找这狗东西算账……”
宋辉就在李虎面前，李虎却还要找宋辉，这神智根本就说不清了。
宋辉看向陈友德，陈友德也看向了宋辉，四目相对，电光石火，陈友德读懂了宋辉的意思。
“护士长，50ml的一次性注射器，快！”陈友德喊道。
此时宋辉和陈友德正压着李虎的双手，根本腾不出手来验证他心中的想法，护士长跑了进来，手里拿着一根50ml的针管。这种情况下，护士长只能给张峰，可张峰紧闭着双眼，没有去接。
“给谁？”护士长问道。
陈友德说道：“张峰，快点！”
张峰依旧闭着眼，陈友德这个气啊，此时宋辉换了个姿势，双腿压住了李虎的右手，接过护士长递来的大针管，冲着腹部就是一下。
暗红色的血液随着血管抽出，所有人都吃了一惊：这血液不凝固，原来宋辉说的是真的。
李虎真的是内脏出血。
陈友德也意识到了他犯了一个很严重的错误，张望四周仍然不见手术室的护士来接病号，这该怎么办！
宋辉见状说道：“陈主任，来不及了，你必须做出决定！如果10秒后您还没有做出决定，我建议咱们直接推着李虎进手术室。”
陈友德看向了宋辉，嘴唇翕动着，他在思考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