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最后的谈话
母亲最终还是同意了，李东波将住在江家接受治疗，同时等待良辰吉日与江巧儿完婚。
这一方面是爷爷的意思，母亲希望遵守，另一方面，县城的医院肯定不如省城南城的好，况且是居家治疗，儿子以后就不会受委屈了。
医院门口停了辆霸气十足的劳斯莱斯幻影，显然是叔侄俩的座驾，引得一些医生频频侧目。
上车前，李东波说：“妈，你跟我一起去吧，操劳了大半辈子，也是该享享福了。”
母亲含泪带笑摇头道：“你爸一个人在家看铺子我不放心，你去吧，有空带巧儿回来看看我们，我们就知足了！”
李东波恍然，才想起来自己还有个爹，也有点精神病，只不过病情没自己那么严重，有母亲照看着，日常生活倒是没太大影响。
这时，西装男江建业拿来一个黑色手提箱，在母子面前打开，里面放着一叠叠的红钞，看得母亲心中一颤。
“你这是什么意思？我虽然不反对这门亲事，但我家李东波不入赘！”母亲强硬道。
江建业笑道：“王姐，你误会了，我知道这些年你们为了给李东波治病，家里顾不上经营，这二十万只是些微不足道的心意，比起李老爷子当年的大恩大德，九牛一毛都算不上，再说李老爷子也有言在先，若是让李东波入赘我们家，我家要倒大霉！我怎么敢？真是一点心意，还望亲家不要推辞。”
母亲道：“无功不受禄，你这钱我不能收，你一定要给，我只能当做是巧儿的嫁妆，东波，你把钱拿上吧，就当你们小家庭的启动资金。”
江建业一阵尴尬，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要是江巧儿的嫁妆，肯定不止这些。
一旁的江巧儿也跟看土老帽似得看着母亲，二十万也配当我的嫁妆？这是有多没见过世面？
李东波则接过箱子，放在母亲手上，说：“既然是我跟巧儿的家庭资金，那我作为一家之主自然有分配的权力，妈，这钱你拿着，把欠的债还了，以后你跟我爹也不必那么幸苦。”
见儿子这么说了，母亲没了拒绝的理由，眼眶发红，亲昵的抚着李东波的脸，含泪道：“儿子懂事了，妈听你的。”
江巧儿则翻起了白眼，心想，老的爱装清高，小的就借花献佛，你确定以后我一定会嫁给你？一老一小的这一家真是绝了。
江建业见母亲肯收钱，倒是高兴道：“行，那王姐，我先送你回去吧，然后我们再回南城。”
这时，院长急急忙忙的跑来。
“李东波，等一下！”
出院手续早就办好了，江建业不解问：“院长，还有什么事吗？”
院长擦着汗道：“我也没想到你们走得这么急，是这样的，虽然出院手续已经办好了，但是按照惯例，离院前我还得跟患者做最后一次谈话，这是非常有必要的，也是为了患者好，希望你们能够理解。”
江建业道：“行，那东波你跟院长去吧，我就先把王姐送回家。”
江巧儿这时道：“叔，我晕车，你送阿姨吧，我在这里陪东波。”
江巧儿这话说得母亲很高兴，觉得她是个好媳妇，忙叫她多休息休息，也不用专门陪李东波，毕竟跟医生谈话太无聊了。
母亲和江建业一走，江巧儿就换了副面孔，一个人走到医院的小花园坐下，谁也不理，就不停手机打着字，还不时露出甜蜜的笑容，看上去就像蜜恋中的女高中生。
李东波也没啥反应，直接跟着院长去到办公室。
这个办公室李东波已经相当熟悉了，因为后期他表现的不再那么具有攻击性和危险性，因此他的治疗方案中，也添加了心理治疗，每周都得跟院长谈两个小时。
而李东波之所以有这样的改变，是因为神仙姐姐告诉他，没有力量之前，必须懂得隐忍。
一进门，院长便道：“东波，我们一起工作也有七八年了吧？现在就要结束了，你觉得我们的工作是有效果的吗？”
这个工作指得便是心理治疗。
李东波道：“我觉得很有效果，我现在恢复的很好。”
院长看了李东波一会儿：“东波，你在说谎，只是为了配合我才这么说的，我希望你说出你内心真实的感受和不解，这样我才能帮助你。”
李东波道：“没有院长，我真觉得你的治疗对我很有帮助，也很有效果。”
院长叹了口气：“东波，我没想到你的防御机制这么重，这么多年你在我面前从来没有卸下过一次防御，这些你是骗不了我的，现在我不是作为医生，而是作为一个朋友，我想问你，你真的觉得自己没有问题吗？”
李东波没有说话。
院长道：“东波，昨天晚上护士还听见你在病房里自言自语，你从入院便有这个症状，而且近年来还加重了，经常一说就是一整天，可护士打开门，只有你一个人在病房里，你觉得跟你对话的那个人，是真实存在的吗？如果是的话，为什么我们从来没有见过？”
李东波还是不说话。
院长继续道：“我知道，我这样的话已经唠叨无数次了，但我现在想说的是，你运气真的很好，你爷爷是个很厉害的人，那么多年前就把你未来的路给铺好了，你很快就可以过上正常人的生活，而且还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生活。”
“可是，前人铺的路到底还要后人把握，你从这家医院走出去之后，你的人生就需要你自己把握，而你不想摧毁你未来幸福的生活，你就必须从现在意识到你自身的病情，你必须先正视它，承认它，才有治愈的可能，不然前人帮你做得再多，你也把握不住，你的病也会摧毁这一切。”
李东波开口了：“院长，我知道你为我好，你是一个好人。”
院长摇摇头：“不，这些都不重要东波，重要的是，我希望你能更加清晰的了解自己，意识到自身的疾病，去治愈它，真正回归正常的生活，把生活过得越来越好，把握住你生命中真正重要的东西。”
李东波深吸了一口气，入院后神仙姐姐便告诉他，要隐忍，要低调，不然会被世人更加误解。
本来这件事，他想当做没看见，不去管的。
可在这一刻，他无法再隐忍，无法再低调。
因为眼前的这位院长，是切身为患者考虑的好医生。
李东波道：“院长，十分钟后，你会死，但我不希望你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