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他有病啊
苏青衿唰地看向沈熙之,目瞪口呆。
“怎么了?”
“沈老师,我刚刚好像听到她说她想喝可乐?”
沈熙之愕然,二人大眼瞪小眼了一刹,纷纷看向七巧,神情五味杂陈。
一回府,沈熙之急忙吩咐侍从把七巧抬进房间,两个人护送着七巧,在门口时正给沈澜之撞见了,他看见他们,先是有些诧异:“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疑问着,目光不经意落到一旁的七巧上,忽地愣了一下,缓缓瞪大了眼睛。
“这这是”他费力地眯着眼,终于从那张不成人样的血脸上辨认出她的五官,蓦地大惊失色:“七巧?”
“她怎么了?你们发生什么事情了?”
沈澜之脸色一下子黑到底,二话不说地就要上前细看,沈熙之在门外拦住他,沉声道:“兄长,回头跟你解释。”
沈澜之一脸不答应,劈手揪住沈熙之的衣襟,正颜厉色:“到底发生了什么!她怎么会成这个样子?”
沈熙之急着要放人进去,不太想多说什么,沈澜之却执意阻挠,奈何这一时半会哪能解释得清楚,二人突然就僵持了起来。
苏青衿瞧见沈澜之对沈熙之动手动脚的样子,心里就生出一阵烦躁,再说,那边的七巧却还等着被抬进去呢,她那一身血伤哪是耽误得起的?
她紧目蹙眉,忽而站到二人中间,冷不防给了沈澜之一推。
沈澜之似乎也没想到苏青衿这般举动,往后踉跄几步,遂是愣在原地。
苏青衿趁机回头往小厮吩咐道:“带进去!”
小厮们也愣了一下,得到了沈熙之一个眼神示意,忙得令似的,急急火火地把人给抬进去了。
沈澜之还想往前,苏青衿慌得横身一挡,沈澜之蹙眉看她,情急之下伸出两手往她推搡,刚沾上衣面,劲还没使出去呢,却见沈熙之飞身上前,一把将苏青衿扯回怀里。
他脸色不太好,往沈澜之沉了两眼,低低地道:“兄长,你先冷静。”
“我说了我会跟你解释,你现在着急也无用,反而总在这里阻挠的话,还会耽误七巧姑娘的治疗。”
闻声,沈澜之这才有所平息,仍是不太放心地往屋里瞟着眼睛。沈熙之和苏青衿对视一眼,轻声道:“你先进去。”
苏青衿点点头,便见沈熙之拉着沈澜之往院外走去。
她赶忙回了房间,差遣小厮们出去,又叫了一批丫鬟进来,一伙人开始忙进忙出,一盆盆的血水打出去,往地上哗啦啦地一泼,那蓄污池颇有点血流成注的意思。
苏青衿在一旁帮忙剥了七巧那层血衣,把她全身胡拉拉抹了一遍,拾掇了半天,给她那些伤口上了层药,好不容易收拾干净后,她便叫人都出去,自己一个人在床边守着她。
没一会,七巧悠悠转醒,只见她略微费力地张一张嘴,呼了几口气,含糊不清地呜咽了一声。
苏青衿赶忙把脸凑上去,轻声询问:“醒了嘛?还有哪里不舒服么?”
七巧缓慢地眨动一下眼睛,眯眼望了她片刻,像是突然认出她了似的:“二二小姐?”
苏青衿点点头,待要开口,却见七巧的神情一瞬间变得很恐惧,沙哑地哭腔道:“不是我给他写的信不是我给他写的啊”
苏青衿愣了一下,七巧一瞬间把自己哭成个泪人,整个人在床上崩溃大嚎:“呜啊啊我没有勾引他我没有勾引他啊!”
苏青衿忙接声道:“是的是的,你没有勾引他”
“呜呜呜,那天明明是他自己撞上来的啊,我我明明什么也没干他主动靠近我,我能怎么办啊?”
她慌地往她捋脖捋肩,安慰道:“是啊是啊,这种事情谁也没办法的”
“然后我回去之后,又收到他的信我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啊!我拿到信又不敢跟苏紫曦说,说了她肯定要弄死我的啊!但是他一个皇族的人给我写信,我哪敢不回啊,我不回他一个不高兴砍我脑袋怎么办啊!呜呜呜”
七巧痛哭流涕地嚎着,看样是满心的委屈,无地可泄,好不容易找个口子撒了出来。
苏青衿听着,也是委实心疼,慌忙把她抱在怀里地安慰着:“哎,别伤心啦,都是那沈澜之不好”
七巧哭得脖子一梗,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她:“你也觉得是他不好?”
苏青衿愣了一下,顺势而下:“是的,就是他不好!”
七巧一瞬间感动得不行,抱着苏青衿的脖子又开始大嚎:“呜呜啊啊,谢谢你啊!总算有个会说人话的了”
苏青衿满心触动,正待开口,忽听得七巧闷在她肩上闷哭一声:“呜呜呜你说我到底是作了什么孽穿到这个鬼地方,连个疯子都比正常人会说话”
安慰的小手略略一僵。“呃。”
她松开七巧,看她还在那泫然欲绝地爆哭着,遂是轻咳了两下,细声一唤:“姐妹。”
哭声太大,七巧好像没听见,苏青衿只好强硬扳过她的肩,浑厚的一嗓:“姐妹!”
七巧愣了一下,浑身一震,猛地抬头看她。
“什么?”她难以置信地看着她。
苏青衿面对她那双不可思议的眼睛,沉吟须臾,呼了口气,一本正经地往她开口:“——天王盖地虎?”
七巧傻了两秒,犹疑颤声:“宝塔镇河妖?”
“——奇变偶不变?”
“符号看象限?”
“——衬衫的价格是?”
“九磅十五便士!”
话音未落,七巧的表情已然激动无比,震撼大呼:“我草!亲人!!!”
苏青衿应声道:“是啊!”旋即也是一脸的激动欲泣。
两人相拥狂呼,咋呼了好一阵子,直让门外守候的丫鬟们听得一愣一愣的,犹犹豫豫地盯着房内,却不知里头究竟发生了什么。
沈熙之脚步刚一挨在门边,就听到房里骤然爆出一阵尖声笑语。
他顿了一下,眼睛一眯。
门前的小丫鬟们畏畏缩缩地看他一眼,欲言又止。
待了片刻,听得里头那一阵吱吱哇哇的叫唤正是越演越烈,他轻轻叹了口气。
“你们都出去。”
小丫鬟们给魔音灌耳地遭了半天的苦罪,听了沈熙之的话,如临大赦般:“是!”
一丛人逃命似的地闪开了,沈熙之看着她们的身影,无奈地摇摇头,推门而入。
一进门,瞧见七巧正在床边絮絮叨叨叙述着她的受难:“在这边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饱,有事没事被她们看不顺眼,随便找个由头就给拉出去一顿痛打,要么就是罚一天不给吃饭没有一点人权啊!压根是往死里欺负啊!”
苏青衿也在一边感动深受:“是啊是啊!我也有同感!”
“你还算不好么?你这角色好赖也是个小姐,再怎么样也饿不着你,每天还一堆人伺候着”
苏青衿听闻,义正严词地反驳:“我也很受罪的好嘛!我那些姐妹一肚子坏水,都觉得我疯疯癫癫好欺负,每次使坏害我根本都不留情面的!”
“你看之前苏红菱她娘为了她的前程,还专门找人下毒害我你这个角色虽然也挺炮灰,再怎么样也不至于被暗中害命吧?”
“这倒是的,我最多也就吃的苦头比较多一点,还真没有人特意暗地里来害我的”
“是的吧?又不是什么众矢之的的角色!”苏青衿看她一眼,表情忿忿道:“我要是你,我就在府里苟个一段时间,攒点碎银细软什么的,到差不多的时候,再远走高飞,找个清闲自在的地方过个一辈子,岂不是美滋滋!”
“说得容易,做来也难。”七巧深深叹了口气,目光又转向苏青衿,热泪盈眶:“不管怎么说,好在找到你了,找到家人了,真是太好了”
两人说到泪点,又情不自禁地相拥在一起,七巧趴在她肩上闷声道:“哎咱们可真是同病相怜了。”
苏青衿正待应声,就见七巧忽而转面,神情异样地往她看了两眼,一声轻叹:“哎你那什么”
苏青衿眨眨眼:“什么?”
七巧眼神闪躲,好似有些不忍,犹豫了半天,才细声问:“就是说你这嫁进来,肯定也遭了不少罪吧?”
苏青衿微微一愣,想到自己从穿书进来,全然是在苏府里将那些大大小小的苦头吃了个遍,真要说的话,自她嫁进这王府后,好像还真没受过多少罪。
她那犹豫的一瞬间,却让七巧误会了什么,已然为她翻江倒海地伤心了一番了。
她在一边默默道:“其实也还还好?”
七巧叹一口气:“别说了,姐妹,你跟我有什么好隐瞒的?”
“啊?”
她有些茫然,就见七巧颇为痛心看着自己:“我明白的,我明白的”
苏青衿呃了一声,“你明白什么?”
七巧啧了一声,挤把眼,往她凑近:“就是那沈熙之啊?”
“他怎么?”
“他有病啊。”
苏青衿愣一下,想到自己方才太激动了,还没来得及跟七巧交代沈熙之的身份呢,急忙要开口,却被七巧摆着手,一下堵了自己的话:“我听人说,沈熙之这人一身坏病,性情也十分阴沉”
“这个,其实吧”
“还有啊!”七巧打断她,鬼鬼祟祟地盯她一眼:“你知道么,我们府里都传,他这人虽然有病,但是就因为身子不太行,所以物极必反了”
“那话叫什么来着?越缺什么,越要证明什么”
苏青衿愣了一下,一头雾水:“什么意思啊?”
“意思就是说,他对床笫之私十分的那个!”
她怔怔的:“‘那个’是什么意思?”
“‘那个’就是‘那个’意思啊”
苏青衿俩眼一瞪,满头问号快打到天上:“哪个意思啊?”
“‘那个’意思啊!”
“哈?哪个?”
“就是‘那个那个’,你明白的”
“我不明白啊!”苏青衿快急死了。
“什么啊,究竟哪个意思啊!”
七巧也急了,很不争气地看她一眼,“哎呀,你非得我点出来么!”
“那你说啊!”
七巧啧了两声,正待开口,忽听得身后飘来一声轻轻的咳嗽。
苏青衿愣了一下,猛地转过头来。
——只见沈熙之手举一只杯盏,半身懒在塌上,一边聚精会神地盯着手里的杯盏,一边语气很轻地道:“不用管我。”
“你们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