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9章 生门
第二日,当李弦歌醒来,睁开眼,转头看去,却见凤轻衣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醒了。
她正静静的躺在他的身边,痴痴的看着他,见他转头,慌忙避开他的目光,苍白的脸上有了一丝红晕。
他连忙翻身坐起,去扶了她:“你感觉怎么样?”
她又回过目光来,收起了一大早的想入非非:“你弄吃的吧,吃饱了,咱们再出发。”
李弦歌抬起目光,向着四周看去,昨日凤轻衣困倦闭眼之后,他背着她,走了许久,奇怪的是,一路上就再也没有遇到过建筑物,涅槃谷也再也没有发生变化。
眼前,是一条弯弯曲曲的小河,倒映着两岸斜坡上的枯黄,这让他又非常的迷茫了,为什么昨日走了那么久,涅槃谷没有再起变化,莫非已经过关,快要出谷了?
“看”,凤轻衣的目光看向了水边一朵小小的黄色花儿:“那有一朵花。”
他顺着她的目光,也看到了那一朵花,进入涅槃谷以来,这好像还是头一回看到花儿,它长在一堆枯草之中,显得格外珍贵。
凤轻衣喃喃的说道:“我认识它,是九转回魂草,如今在扶摇大陆已经十分稀有了,也许爷爷用得着它。”
李弦歌原本觉得它能在这灵气稀薄的扶摇大陆开花,十分不易,不打算采摘它,但听得是九转回魂草,便将凤轻衣放了下来,几步走到河边,将它连根拔起了。
他将它带了回来,递给了凤轻衣:“你收好。”
凤轻衣拿着它,将那朵小小的花色花儿掐了下来,又将草揣入怀中,这才来细细的端详那朵花。
“帮我戴在头上吧,说不定能让我的凤凰之气恢复得快一些呢?”
李弦歌闻言,又蹲了下去,将那朵小黄花在她头上仔细的戴了,这才又背了她:“走吧。”
凤轻衣无力的趴在他的背上,问道:“你不吃早饭吗?”
李弦歌望了望远方,河水弯曲之处,似乎有一处巨大的平地,平地中,又似乎有一些巨石,他想去看个究竟。
“没事,我不饿。”
数里之后,他的双脚已经踏入了那片平地,眼前,巨石清晰了起来,它们看起来并不是随处散落的,而是颇有规则的排列,看起来像是人为。
他背着她,跳上了其中一块巨石,放眼看去,这才发现这些巨石不但有规则,而且是太有规则了,一块块巨石长长短短,一共有八组,仿佛是组成了某个阵法,而被巨石包围在正中的,是一片巨大的,几乎呈圆形的平地。
而他的目光越过巨石,看向尽头的岩壁之下,在那里,有一个巨大的山洞,洞口有薄雾缭绕,不知道洞中有什么。
他背上,凤轻衣似乎感觉到一丝不妙:“要不我们走吧,这没什么好看的。”
李弦歌点头:“好。”
他转过身,要跳离那块巨石。
但他一跃之下,却发现自己不知道跳到哪里去了,原本巨石之下应该是沙地,他的双脚会落在沙子上的,但此刻,他的双脚却泡在了水里,而且他一抬头,过眼之处,一片汪洋。
他连忙回头,要再上那巨石,可是身后,那巨石已经无影无踪,他能看到的,只有在空中若隐若现的一幅缥缈的图,一幅他看不懂的图。
“快走,浪来了”,凤轻衣急忙在耳边提醒他。
他一回头,立即看见滔天巨浪,高达数十丈,就如海啸一般的来了。
他急忙喊道:“抓紧我”,已经纵身而起,踏着诛天剑,向前狂窜而去。
前方,他背着凤轻衣,如闪电一般的向前飞掠,要摆脱巨浪,但后方,巨浪却不依不饶,紧追不舍,任由他飞得再远,始终排山倒海般的跟在他的身后。
刚才看到的这一方平地,不过数里宽,但他飞速前窜之后,它却变得辽阔无疆了,似乎永远也飞不到尽头,如果无法摆脱巨浪,就只能被它那狂暴的力量所拍打了。
也许他可以承受巨浪的力量,但他背上的凤轻衣,能受得了吗?
他正在咬牙疾飞,一把扇子递到了他的眼前:“试一试吧。”
李弦歌接过扇子,一个反手,狂风骤然而起,风声呼啸中,后方的大浪被瓦解了。
“呼”,他带着她落地,踩在了一片干燥的土地上,回身,巨浪已经消失无踪。
但眼前,依然无边无际,看不到先前的巨石了,也看不到弯曲的小河了,更看不见远处的山崖。
“呜”,突然,狂风乍起,卷起遍地泥土沙石,顷刻之间,天昏地暗,两人就已经消失在天地之间。
李弦歌已经把凤轻衣从背上放下来了,搂在了怀中,在那一片迷茫之中,用自己的身体护住了她,用衣襟遮住了两人的口鼻。
猛烈的罡风之中,他运转龙珠的力量,顶着如雨点一般的砂石。
凤轻衣喘着气,在他耳边勉强说道:“我们陷入阵法了,得想办法,不能坐以待毙。”
李弦歌一只手艰难的护着她,另一只手勉强从包里掏出那王冠来,顶住风力,戴在了头上。
片刻之后,风声消失了,世界变得清静,但他的包却不知道被刮到哪里去了。
他搂着她站了起来,抖去了一身的灰尘,转眼看了看四周,依然是茫茫无边的一片,不知道该往哪里走。
他又将她背在了背上,不知道该往哪去,只能随意向着一个方向乱走。
凤轻衣在她耳边喘息道:“实在不行,你别管我,我死了,灵魂进入指骨,一样可以跟你同路的。”
李弦歌并未吭声,背着她,踏出一路深深的脚印。
走了不知道多远,就在李弦歌在思考如何走出阵法的时候,突然,“轰”的一声,漫天火起,两人被火海吞没了。
在那火焰的中心,李弦歌摸了摸头上的王冠,暗自出了一身冷汗,还好提前将它戴在了头上,要不然,面对这突然而至的大火,若无法及时逃生,后果难以想象。
他问凤轻衣道:“你没事吧?”
他的背上,凤轻衣的声音很微弱,好像再一次进入了困倦之中:“放心,我不怕火……”
李弦歌听得她安全,便急忙展开了诛天剑,驾驭其上,向前飞掠,要逃出火海。
但大火茫茫,又不知道到底有多宽广了,无论他如何突围,都始终在烈火的包围之下。
他只能呼唤凤轻衣:“你还能吸火吗?”
然而,他的背上,凤轻衣已经闭了眼,进入昏睡之中。
他驾驭诛天剑,停住了,不再白费力气,这可是在阵法之中,如果想不出办法,就算挣扎十天,也未必能脱困。
然而他想了一阵,却迟迟没有想出好办法来,便赶紧收了诛天剑,他怕它久处烈火之中,被烧坏了。
他收了诛天剑,双脚落地,却意外的落在了两块巨石之间,巨石间没有烈火,使他一下子脱离了火海,而且巨石缝隙中还有微风吹过,不冷不热,不但摆脱了生命危险,还让人倍感舒适。
“呼”,他长出一口气,将凤轻衣放了下来,再也不敢轻易走出巨石之间了。
原地休息一阵之后,他仰起头,向天说道:“娲祖,晚辈落入阵中,难以破解,请娲祖指点迷津。”
一个声音响了起来:“世间万物,莫非阴阳,阴中有阳,阳中有阴,相生相克,相辅相成。”
李弦歌听了,虽然能理解什么是阴阳,但关键是如何破阵呢,归根结底,需要自己想出办法走出这大阵,听一顿大道理有什么用?
他又说道:“晚辈承担使命而来,一旦晚辈失败,就无法拯救龙族,而龙族消亡,凤族也危矣,更别说人类了,这一方世界,恐怕将被妖族彻底的占据。”
那声音答道:“陷入阵中,只有找到正确的破解之法才能脱困,你说的事再重要,破不了阵都是空谈,此地乃娲祖为了防止鲲祖作乱,特意布下的陷阱,我就是阵法本身,岂能告诉你脱困之法,一切只能靠你自己去寻找规律了,我爱莫能助。”
李弦歌听得这一番回答,不再吭声了,回答他的,就是阵法本身,它会告示自己如何破阵吗?
他静静的靠着巨石,回想起从前的一些片段,以前在龙吟大陆建造镇妖塔的时候,掌门讲过不少关于阵法的基础知识,只是他忙碌之中,并未记得多少,也根本没有入门。
他记得最深刻的一句话,就是:奇门遁甲,必有生门。
可不懂阵法的人陷入阵法,又如何寻找生门呢?
他久久的沉思着,已经忘记了时间,不知道过了多久,耳边传来了凤轻衣轻轻的声音:“你在想什么?”
他转过头,看了她一眼,又回过头来,脑海中还在搜寻着掌门以前说过关于阵法的那些话。
“我以前在龙吟大陆的时候,跟着掌门建造镇妖塔,掌门讲过不少关于阵法的原理,可是我能记起来的很少。”
“是吗?”,凤轻衣的目光从他的脸上移开,仿佛也进入了回忆之中。
李弦歌又说道:“我刚才发问,阵法回答了我,说世间万物,莫非阴阳,阴中有阳,阳中有阴,相生相克,相辅相成……”
凤轻衣闭上了眼,回忆着那一晚,抬着通天镜去偷看他过往的记忆,确实,在他的记忆中,建造镇妖塔的片段很多。
良久之后,她喃喃的说道:“掌门好像说过,奇门遁甲,必有生门,在东北方。”
“嗯?”,李弦歌大为惊讶:“你能看穿我的记忆?”
凤轻衣睁开眼,拉住了他的袖子:“我知道东北方,背着我,杀出血路。”
片刻之后,李弦歌头顶王冠,背着凤轻衣,从巨石之间跳了出来,再度陷入火海之中,听着凤轻衣说的方向,驾驭诛天剑,飞驰而去。
而且,他一边飞,一边挥动扇子,对着身后狂扇。
大约一盏茶的时间之后,突然一声巨响,就如天空响起了惊雷一般,火海就此消失,而两人的眼前,立即出现了铺天盖地的兽类,向着两人气势汹汹而来。
凤轻衣在他耳边说道:“不要停,根据我手指的方向,继续向前,这些神兽都是幻象,灭。”
一把凤族的神扇,卷起超级飓风,将那漫天的,满地的,数不尽的各种各样的神兽扇得四处乱飞,在一声声震天的咆哮之中不断的幻灭,又不断的新生,再不断的幻灭。
两人奋力冲开血路,一番疾进,大约又是一盏茶的时间之后,再次传来一声爆响。
两人的眼前,所有的幻象都消失了,只有一个巨大的山洞。
李弦歌急忙转头,身后,又是那只有几里宽的河滩了,河滩上,排列着一圈巨石,静静的矗立在天地之间。
“呼”,他长出一口气,又回过头去,看着眼前巨大的山洞口,洞口高达百丈,洞内,虽然光线能到达很远,但它看起来好像非常深,所以遥远的深处,是一团漆黑,无法看透。
他暂时没有贸然走入洞中,而是在洞口将她放了下来,准备先寻些吃的:“你能看穿我的记忆?”
凤轻衣避开了他的目光:“我听凤摇说的。”
李弦歌没有再问,站了起来,绕过巨石,前去猎取野兽,他一路走,还一路在想,阴阳与破阵有什么关联,好像没有用到嘛。
想了一阵之后,他好像明白了,莫非阵法那么说,是故意迷惑自己的,把自己的思路引入歧途,事实是那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