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个性
为什么会发展成这样？邱明甚至都找不出原因，朱长江在之前可是他最好的朋友啊，他是拿出十分的诚心来对待和敬畏他啊！周五，邱明跟朱长江说，放学到宿舍单挑。这一次是邱明提出来的，只因朱长江揍了他一顿后，居高临下的对他说：“不服随时奉陪。”不服是真心的，可是能打的过了吗？邱明心中没底，准确的说，有底，那就是打不过。邱明对他的敬畏是有原因的，他的眼神里中透着血性，骨子里有股狠劲。朱长江没有说话，在第一次约架之前，他俩就好久没有理过对方了。同样的一间宿舍，同样的一个人在等另一个人，这次朱长江一脸的不耐烦，步步紧逼着，发狠的说道：“你不是要打吗？动手啊，来，过来，动手。”
邱明咬着牙，拳头挥了上去，朱长江挨了四五拳后，开始反击了。毫无意外，邱明被打的嘴唇发麻，浑身抽搐，朱长江离开了。
一位同学看不下去了，问向邱明，“你明明打不过，为什么还要跟他打呢？”
邱明回答，“你不懂。”
过了几天，同班的朱珂也找邱明谈了两句，朱珂是初二分班转到八班的，人长得英俊帅气，有一张明星脸，姑姑在学校当老师，他自己又是大混混，手底下十好几个人跟着他。班级里同学都会给他几分面子，朱珂劝道邱明：“你和长江不要闹了，大家都是朋友，你们以前又玩的那么好，和好吧。”
邱明苦笑着，涩声道：“我也不想闹，可是也和好不了了。”
初二临近期末，又发生了一件事触动了邱明的心弦，宋赞退学了。分班后，他们偶尔还会互相找对方聊聊天，虽说邱明之前天天和宋赞呆在一起有些不自在，可是现在变成一两周见上一面后，他又怀念以前了。宋赞虽然比较霸道，可是在心底上是护着邱明的，从不会放眼看着别人欺负他。退学前，他特意找了邱明好好地告了别，宋赞决定退学后，气质都发生了一些变化，他本身年纪就大些，现在眼神中多了些沧桑。
宋赞走后的两周，朱长江问向邱明：“你不是说，如果宋赞不上了，你也会退学吗？”邱明哑口无言，当时那只是一句敷衍，如果朱长江不提出来，邱明根本就不会想起这句话。事后，他仔细回想，宋赞特意跟我告别是想让我也退学吗？没有答案，可在朱长江较真的眼神中，邱明觉得好像找到了跟他友谊破碎的答案。
期末考试的那天，邱明的心揪着剧痛了一阵子，这种痛不是心脏有了病变，而是有一把无形的刀割掉了他心头上的一块肉，他痛的想要哭，可是他不知道为什么痛，他为什么要哭呢？
放学回家，他在路上遇到了王峰，王峰看到了他身上的鞋印，嘴角又是肿着的，就笑着问道：“又跟人打架了啊。”邱明偏头苦笑着，“打着玩。”哪怕他是被人揍了一顿，他都要装作若无其事、一脸轻松的样子。在邱明眼中，王峰是要他护着的人，他怎么能让王峰看到自己狼狈的样子。事实上，王峰自从那次被班级里的人群殴了以后，他就再也不参与这些事情，既不会找邱明说教训哪个同学，也不会被哪个同学教训，他好像在那次挨打中顿了悟，找到了在“乱世”中自保的诀窍。其实王峰和邱明在小学的时候还打过一架呢！邱明吃了点亏，那次他们在山脚下因为一件事起了争执，邱明像火一样的性格立马表示道，用拳头解决，王峰是不想打架的，他胆子小，邱明步步紧逼，他无可奈何用拳头甩起了风火轮，还把邱明的眼打肿了。邱明哪肯服气，追着他一路，直到追到了他家中，王峰躲进了他的房间里，把门反锁着，发出一阵尖锐的，恐惧的喘息声，被邱明追赶了一路，他害怕极了。王峰的家人也围了过来，问了问前因后果，邱明指着自己的眼睛说：“你们看看，你们看到没，我的眼睛都被他打肿了。”最后，他也只是狠狠了踹了几下门，恨声离开了。没过多久，他俩又重归于好了,事后想想，还觉得好笑。
暑假来了，炎热的微风，蝉鸣，鸟叫，山坝里的孩子在戏水，游泳，不时会有哪位家长看到自己的孩子跑到了水里洗澡，就在一旁怒声大喊道：“水这么深，还下去游泳，把你淹死怎么办，看我回去不收拾你，赶紧上来跟我回家。”孩子如果提前看到，就会一个猛子扎下去，闷上几十秒钟，说不定就不会被发现，躲不过，那到家里肯定要挨一顿打。
为啥，水里淹死过人呢！村里人代代相传这水里有口井，好几米深，掉下去就爬不上来了。听说水里还有着河鬼呢，她穿着白色的衣服，有时会漂到岸边梳妆打扮，有人见到过哩！
邱明爱玩水，扎猛子，仰泳，蛙游，在水里他仿佛变成了鱼儿，那水就是他的温柔乡。但凡要享受物质带来的愉悦，必然会经过它的折磨，邱明就是在水里吃过苦头的。第一次是在小学的池塘里，邱明和一位同学打扫水里的卫生，把漂到岸边的垃圾捡上来，水是绿色的，顺着风儿一下一下的击打着岸边，像一头将要进食的魔鬼。岸边是砖头石面砌成的斜角，青苔从水下往上蔓延着，像是魔鬼的毛须。邱明被这只魔鬼拖了下来，他不停着挣扎着，魔鬼紧紧地拽着他，又像看戏般，任由邱明一上一下，大口吞咽着它的血液。有人落水，这是一件奇闻，教室里的学生全跑了出来，在旁边看着，叽叽喳喳，办公室里的老师也被惊动出来了，有的就站在二楼的扶手边，指着那个小池塘，嘿嘿直笑，好似在说，你看那傻孩子……
跟邱明一起的那位同学倒是挺机智的，不知从哪里找来了一根竹竿，邱明就紧紧的抓着那根竹竿，最终爬了上来。邱明的班主任可是吓坏了，身子本来就胖，一着急，脸变成了酱紫色，他赶忙让邱明先回家换个衣裳，又仔细叮嘱一番，在父母面前应该怎么说，可是邱明一句话也没记住。他妈妈知道了这件事，当天下午就跑到了学校来闹，那班主任好说歹说，终于给送走了，邱明妈妈本来想既然没出什么事，那就算了。谁知隔壁的五大娘来看望邱明时，不小心说漏了嘴，二楼的老师就站在上面看笑话，他五大娘就是学校里教一年级的老师，邱明妈妈问她要了校长的电话，直接打了过去，说什么要闹到教育局里去，孩子都吓出病来了。这招果然管用，没过两天，校长带着学生主任，拎了两箱牛奶饼干就来看望邱明了，邱明的眼睛在水里害了灾，半边红红的。自始至终，没有一个人想到那位救了邱明的学生，他叫孙海洋。
第二次还是在他很小的时候，跟着大娘家的庄哥去水里洗澡。他叫邱庄，此时正在读初中。来到水里，小孩子们只能在浅水区玩，那群大孩子到深水区里玩，还有刚刚学会游泳的小孩子，一会儿游到浅水区，一会儿游到深水区，让一群不会游泳的小孩子又羡又妒。有一个小孩子比邱明大了两岁，别人都喊他小宁子，他蛊惑邱明，那边这么浅，连小鸡鸡都没不到，过来这边呀，有青蛙，他手里抓了一只绿色的，青蛙在他的手中“呱，呱”的叫着。望着那边五颜六色的青蛙，邱明真的过去了，他一小步一小步的走过去，水从大腿没到了肚脐眼，接着到了肩膀，又到脖子。扑通，扑通，水底肯定有一条沟，邱明大口呛水的同时脑子里想到。蛊惑他的小宁子吓了一跳，见邱明淹着了，他立马一个猛子扎了过来，可小宁子也没学会游泳，他只会扎猛子，到了邱明身边，他用力推了推邱明，可邱明被呛得要死，好不容易抓到一根救命稻草，他就紧紧地抓着，用力的踩着这根稻草，拼命地向上爬，大口的吸了几口气。
一个人的落水变成了两个人，他俩互相踩着对方，都渴望能爬出来大吸一口气。所幸没有持续几秒，邱庄发现了他们，他离邱明还有一段距离，可是这一段距离被他用脚蹬出巨大的浪花快速拉近。邱庄一个手臂夹着一个小家伙的头，游到了岸边，小宁子还好，只喝了几口水，邱明喝的挺多，他躺在了草地上，闭着眼，身子软弱无力。邱庄给他按了按胸膛、肚子，最终让他缓了过来，等邱明能说话了，他反复叮嘱了两句，千万不能告诉你妈。
就是这两次，让邱明下定了决心，非要学会游泳。他反复练习了几天，终于让他学会了，虽然姿势怪异，打起的浪花仿佛是一条鳄鱼，但还是让他开心极了，从这头游到那头，然后再回来，乐此不疲。上了初中后，邱明很少下水了，为啥，身子不一样了，他不好再光着身子了。
有时候，邱明想盼望快些开学，家里的暴乱还是没有结束，甚至愈演愈烈。宋贞芳想着翻屋子，盖楼房，在邱明出去上学的这两年，他们这村子发生了巨变，一个个从平瓦房变成了楼房，就像变戏法似的，邱明家这一排子也就那么两三家还在住瓦房。时代不一样了，有邻里乡亲的来串门，就会挖苦到，你们这破电视还不换新的，十四寸的能看啥，一点点，连女人的屁股都看不全。又有人会说，家里怎么还有这堆破铜烂铁啊，还不拿去当废品卖了，你们也不收拾收拾屋子，看看这乱的呦，唉，一股汽油味。有时候宋贞芳也只能像是打碎了牙，附和两句，然后那人晃晃悠悠离开了，一脸自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