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懵懂
风与叶伴舞，水跟鱼打闹。踏入了中学，不仅情感上出现了变化，他们的生理上也是初露苗头。有一次在澡堂洗澡，邱明和朱长江都泡在那个大池子里。突然，朱长江“咦”了一下，认认真真瞅了瞅邱明下方，“哇”的一声大叫，“你这里都长毛了啊”，邱明愣了一下，低头看了看，瞬间脸通红。
从这以后，邱明知道了羞耻。至少在澡堂碰到了熟悉的人，他都要有意识的挡一挡，在家中也不会光着身子到处跑了。
不过还有更羞耻的事情，他做梦了，那是一位扎着马尾辫的姑娘，坐在他的前面，时常与他斗嘴。他们都有一样的特质，数学成绩还不错。于是，每次考试过程中，他俩总能偷偷的对一下答案。不过，有几次邱明认为自己的答案是对的，可是没争执过她。准确的说，他想看到那位女同学一脸开心的指正着邱明的“错误”。尽管后面在讲解答案中，老师多数都站在邱明这边。
后来，他还从另一个女同学手中拿到了她的照片，有那么好些天，邱明就把老是梦见的这个女同学的照片折起来放在裤兜里。有一次，邱明洗漱好端着盆回宿舍，遇到了宿管查房，他一不小心把照片掉到了地上。那位五十多岁的油腻大叔捡起照片看了看，邱明立马慌慌张张的说道，“这是我姐，留给我作纪念的。”大叔只是勾角一笑，也没说话就还给了他。躺在了床上，邱明的心还是砰砰跳个不停。
在宿舍最开心的事情，莫过于吃着辣条聊天了。二十几个孩子挤在十几平方米的房间里，叽叽喳喳的像鸟叫虫鸣。邱明更多的时候是被迫和那么一位聊天，他叫宋赞，班级里最高的男生，比邱明足足大了三岁，高了一头。本来邱明是不怎么感冒他的，可是有一次，他被宋赞按住了双手，反抗的力气毫无作用，那双手被按住的感觉就像被拷了起来，无比无助，他还被扇了一巴掌，然后他就乖了。在朱长江跟邱明忽冷忽热的期间，他倒是和宋赞玩了起来，表面上看，关系倒是挺好。
“我以前有一个哥，他得了场大病，然后就没了。”宋赞少见的感慨道，他双手合拢着压在头下，伸展着双臂，脚翘在了宿舍床尾部的架子上。邱明惊了一下，“怎么回事啊，不能治好吗？”宋赞转了转头，看着他说道：“能治好，就是需要骨髓移植，我那个时候太小了，家里人就放弃治疗了。”
邱明想到了他妈妈说过的话，以前邱明也有一个“哥哥”。在九五年，邱明的妈妈有了七个月身孕，在一次田地干活中，她流产了。否则的话，邱明就不会出生了。可是自从上了初中，邱明在水龙头洗脸的时候，总是会在闭目中感觉有双眼睛在盯着他，那双眼睛就藏在他的瞳孔里，他又想到妈妈说过的话，难不成，我的体内还有另一个灵魂，那是我的哥哥！
胡思乱想可不是局限于探索灵魂。自从学了英语，邱明总会在深夜躺床上时，用大脑思考一些有意思的话，比如“do you love me”他不知道这么来“排”到底对不对，会不会犯了语法错误？第二天，他跟旁边的陈晨聊天，不经意间就说了一句，“do you love me”,惹得那位姑娘脸红的像晚霞，一个劲的用双手捂住耳朵，嘴巴念叨着，“听不见，听不见……”
本来在邱明心中，他只想试探下自己组织的这句话到底对不对，除了数学，他没有一门科目拿的出手。哦，不对，有一次地理考试他得了满分。那一次，地理老师特意喊了他的名字说道：“帮我打打讲桌上的粉笔灰。”邱明是很少做过这个的，他用课本左右甩了两下，讲桌上的粉笔灰是打扫掉了，不过大半吹到了地理老师的身上，惹得班级同学一阵哄笑，那个地理老师也笑了。在对答案的时候，邱明发现自己错了一题，只是阅卷老师没有批改出来。
经历了这件事情，再加上周边同学的起哄，连邱明自己都不清楚他到底喜不喜欢陈晨。从心理上来说，他是没有心动的感觉，可是同学的起哄让他心里在乎起了这个女孩，况且他也没有经历过心动是什么感觉。听说班里的尤欢也喜欢陈晨。尤欢睡在他的下铺，他特意跑到了尤欢的铺上聊了聊天，当然这内容里不乏说道与哪位小混混的革命友谊。聊天结束后，邱明屁颠屁颠的爬到了床上，按照尤欢的说法，“我跟她只是普通同学，大家都是朋友。”真不愧为班级的前五名，说出来的话都让人感觉挺有道理的。邱明满心欢喜，听到这句话，他觉得没人跟他争了。
虽是初一，但是学校考试不断，不仅有期中考、期末考，还有月考、课程抽查……
根据最新一期的月考成绩，这位实验班的领头羊老卜又实施起了他的排座位行动，在排座位之前，他面容严肃，念着每一位同学的成绩排名。这一次的最高成绩人数和平均成绩，他们班在三个实验班中是垫底的，这对老卜来说是接受不了的事情。
“邱明，全校排名136名。”老卜咬牙切齿的说道。“你知道自己的成绩为什么下降的这么狠吗？就是因为你跟不三不四的学生打交道，学习不好好学习，听课不认真听课，作业写得一塌糊涂……”在老卜一连串的“枪火”攻击下，邱明的眼中流下了“投降”。
直至老卜离开了很久，邱明都没有控制好自己的眼泪。关于成绩这一块，邱明是受到他的那些狐朋狗友嫉妒的。有一个经常和他们打乒乓球的同学就一脸羡慕道：“邱明你真厉害，混又混的好，成绩又考的好。”邱明很受用，他谦虚的说道：“考试的时候都是抄的。”这样说那些小混混也很受用，不料却被一位女同学听在了心里。
她叫冰雪，在这次成绩出来后，她还特意跑到了邱明身边笑道“听说你之前考试成绩都是抄的，这次监考严，没抄到吧。”邱明当时是不在意的，那个时候他还没受到老卜这么严重的批评。
陈晨看着邱明哭的这么伤心，好心的安慰了两句，顺便提到了不要在意冰雪之前说过的话。不说还好，一说了这句话，邱明立马抬起了头狠声道：“我就是考的这么差也比她那三百多名的强。”陈晨的小肉脸皱巴了一会儿，最终也没再说什么。
时间是最好的疗伤圣药，邱明的伤心情绪只会停留在当天，接下来的几天，他的情绪一天比一天高涨。做梦这种感觉他之前从未遇到过。最刺激的一次，他在英语的早读课，那个时候美女英语老师正好抽查到了他，邱明的嘴巴吐着英文，下方一阵异动。这种怪异的举动他当时毫无羞愧，倒是这位美女老师察觉到了什么，眼神中露出深深的鄙夷。再后来，这位美女英语老师从学校消失了，听说去了县城的实验中学教书。
可不止是男生有了异常，女生也有。有一次陈晨就像邱明抱怨道，“我们班年纪大一些的葛妍都来月经了，用不了多久，我和涵涵也要来的，好烦。”邱明还不清楚月经是什么意思，追问了一下，两个小女生脸红害臊，支支吾吾。直到在生物课上讲到了精子和卵子，他才明白过来。后来他时常在尤欢身旁聊到陈晨跟他吐露来月经的苦恼，再后来，陈晨不知为何跟他保持了一段距离。总之，不冷不热。
上了中学，总是盼望一段长长的假期，来临的第一场，就是寒假了。邱明放了假，一庄子的小伙伴都活跃起来了。邱明在村子里，身边总会跟着六七个小屁孩，无一例外，那群孩子都比他年纪小，有那么几个辈分要比他大，邱明要叫声叔叔的。降服这群孩子，邱明可是花了不少心思的。比如蹲马步，谁蹲的久，谁就是老大，比了几次，邱明都咬牙坚持到了最后。
小孩子的游戏就那么几个，邱明上了初中，在这群人中，他可是见了世面的人物。邱明率先提出，我们打牌，赌钱的那种，比谁先出完牌，没出完的一张牌五分钱。快过年了，大家手里都有一点压岁钱。在邱明的再三鼓励和刺激下，终于有两个人同意了，一个是邱凯，邱明管他叫叔。不过嘛，他可从来没喊过，邱凯有点胖，小时候打架，邱凯总是喜欢用身子压在邱明身上。虽然明知打不过，邱明还是通过他的一点狠厉劲让邱凯服服帖帖的。另一个叫邱宇，是邱明的弟弟，邱宇家不一般，父母都是老师，母亲教小学，在公办学校。记得邱明上半年级的时候，邱宇妈妈喊几个差生留级，邱明吓得立马躲在了桌子底下，那个时候他的成绩不比留级的那几位好，所幸邱宇的妈妈看在他躲在桌子底下的机灵劲，没有让他留级。
打牌大家都会的，聚在一起的时候经常玩，可是赌钱就不一样了，仿佛纸牌不是从前的纸牌了，它比游戏机还要让人聚精会神。经历了一番激烈的角逐，邱明赢了邱凯五块钱，赢了邱宇整整二十，其实还要多些，不过邱明把零头去掉了，谁让邱明是邱宇的哥哥呢，况且他能赢钱还是耍了一些小手段呢，邱明有良心着哩。
不仅去了零头，邱明还让他们晚了一周多再给钱，正好那个时候父母给压岁钱了。拿到了这么一笔巨款后，邱明跑到了小店里买了整整五大盒的擦炮，给他俩一人送了一盒。可惜好景不长，钱还没在口袋里暖和两天，邱宇的爸爸找上了门，他在一所私立中学做老师，带初三，那所中学学费贵着呢，不过升学质量上确实要好一些。
“聚众赌博，不学无术。寒假作业写完了吗？我要好好找你们老师谈一谈，怎么教的学生！”邱宇的爸爸斜着身子，一手指着邱明，一手在那笔画着，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邱明的妈妈这才知道发生了什么，在旁边附和着，好不容易送走了他们，当然还有那二十块钱。邱明家此时正在做打大砖的生意，邻近周边要盖房子、盖猪圈的都会来他们家买，有的也会赊账，按村子里说法，借使使，用两天。
二十块钱，邱明的妈妈是看不上的，事后提过此事，她还会说道：“就二十块钱，小孩子玩玩的，还专门跑过来要回去。”
如果时间可以定格在这一刻，邱明过得是快乐的。可是日子不是画，它是小河，一直往前流，或许会流进湖泊，越流越大，也或许到了尽头，变成了死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