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送嫁
茶水一杯接着一杯,叶知坐在桌前自己一个人默默的喝,天色略黑,他的背影看起来有些孤寂。终于待罗红归来,见她拖着疲累的身子上楼,叶知心有不忍,在背后叫道:“红儿,以后回来的早些,把自己的身体照顾好”
罗红回头冲他笑了笑,道:“往后妹妹不在,哥哥可一定要照顾好自己啊”
事已至此,一切再无转圜的余地。
第二天清晨,叶知收下了寒府的聘礼,婚期定在半月之后。
自那一日起,宣雅阁中又多了不少人,裁衣的,理账的,布置楼房的丫鬟厨子翻了个翻,一堆人整天进进出出,统一听从绿藤管理。侍者们都留了心,比平日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罗红姑娘要出嫁,这可是宣雅阁有史以来,最大的事。
所有人都在忙碌,唯独少了一个人,叶知。
罗红有时夜间能察觉到他回来,回来后每每去绿藤的房间议事,灯火直亮到深夜。第二天睁开眼,他又不在了,或者有时在,他便站在那里亲自指挥些事宜,遇见她,跟平常一样谈笑自若,甚至比平常笑得更多了。
罗红以前没记得他这么爱笑过,莫名的心底泛起一阵心酸,有些心疼,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做错了,现如今,所有的一切都在推在她向前走,想要停下来,还来得及吗?
但事情相反,每当她有这样的念头出现,对上叶知的笑脸,她便抬头,比他笑的更灿烂,更开心。不想让哥哥难过,不能让他因为自己做出后悔的选择,既然是自己走的路,那便跪着也要把它走完。
一连十来日,叶知日日神出鬼末。那一日夜间,罗红借着月光向窗外望去,见叶知自大门外缓缓的走了进来,影子酿跄,走了几步,还差点摔倒,心下担心,正在这时,绿藤走上前来,将他扶住,送他回了房间。
楼下小有动静,待又听上关门的声音,罗红悄悄从楼上溜了下去,她猜,叶知睡的很沉,这是他往日的习惯,似乎不受控制。
心内打赌,她磨磨蹭蹭,溜到叶知床边,果然没被发觉,叶知睡的很沉。
绿藤毕竟是个男人,手脚粗笨些,罗红担心他没有把叶知照顾好,亲自来看。
果然,被子都没有完全盖好,脚下还留了一片衣角在外,罗红走了过去,伸手替他掩好,才一碰到,她的手顿了顿,衣角上尚有未干透的颜色,血腥味。
是谁受伤?哥哥?还是别人?罗红心内焦急,心想着,反正穿着衣服,看看又怎样,于是又轻轻的掀起被子,露出整个衣摆,果然,衣衫上大大小小血迹无数,但就那样一眼看上去,有他自己的,但大部分像是从外面沾上的,因此,心下放心了些,又帮叶知整理好,自己摸索着上楼去了。
转身的瞬间,她不小心带动桌子上一物,发出“叮”的一声清脆的响音,原来是晓晨剑,剑身被带斜,剑穗散乱,有的被沾连,也是血迹。
罗红心下害怕,又担心,担心叶知出了什么事,无奈,什么事都做不了。只好想着第二天清晨留意叶知的脸色。不想,大清早早早起来,在房外等了个空,他人早就不见了,打开门,房中之物一概没动,仿佛没人回来过一般。
距离婚期只剩下了三天。整整两天,叶知不见,罗红心下烦躁,脾气没来由的暴躁了些,所有人都不知缘由,只有绿藤大概清楚些。
罗红缠住绿藤不放,一直询问叶知的去处,张嘴,绿藤只是说,“大公子在忙,在忙”,多的什么也问不出来。
罗红嘱咐,“一有消息,立马来报”,话才说完,便听门口有人报“大公子回来啦”
罗红再也忍不住,冲到前面去。
叶知对她笑了笑,罗红问道:“可有没有受伤?”
叶知摇头“没有”
话虽如此,罗红见他的脸明显更白更瘦了些,像是不正常的白,二话不说,立马拽过他的胳膊掀起袖子查看一番,毕,又掀起了另一只。
大厅观众之下,叶知有些尴尬的阻拦,“红儿别闹,这么多人看着呢”罗红不依,拽着他的袖子就往房间里面走去,叶知无奈,回头抛下一句,“你们先忙”
众人打趣道:“兄妹情深啊,兄妹情深”
一进门,罗红便开始脱他的衣服,情绪热烈而激动,叶知阻止,“红儿,你别这样”
“红儿”
“红儿,够了!”
叶知再也忍受不了,使了劲,推开她,自己主动将上衣脱了下来,目之所见,宛如白玉,上面并无半点伤痕,罗红盯着看他,嘴角笑了笑,但见,美人,秀色可餐。
叶知的脸色有些红,但仍是很克制,他道:“红儿可放心了?你怎么了?”
说罢,见罗红直直的盯着他不言,脸上更热,转身穿衣服去了。
身后有动静,罗红突然走上来,拽了他的手臂,快步走到床前,一把将他按在床上,一低头,吻了上去。
先前,罗红是保持在他身前站立的姿势,随即很快,她便整个人向前,彻底压到了叶知身上,撞到床板的那一刻,叶知的脑袋有些懵,抬眼看着上方那张明艳的脸,不由自主的迎合,随后化被动为主动,一个翻身将罗红压在了身下,缠绵许久。
突然,叶知的脑中像是被打了一个闷雷,他猛的扶额,站起身来,看着床上躺着的人,幸好,未解衣衫。一瞬间,他在脑中对自己相当的愤恨,觉得自己简直禽兽不如。他眼神慌乱,道:“红儿,我们这样做不对”
罗红不言,慢慢的坐起身来,看着他,嘴角带着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只一下便又瞬间化去,转而化做一阵温柔。
叶知不敢再去看她,扭头道:“罗红若是不想嫁,我去回了寒汀”
罗红道:“若是哥哥能与我成亲,那我就不嫁了”
叶知刚要开口,罗红打断他“不等”
笑了笑,又道:“不等”
叶知涨红了脸,手握成拳,转过身不去看她,道:“红儿非要逼我做一个不负责任的人?”
罗红道:“负责任不就好了?”
叶知皱眉:“红儿”口气加重的,无奈的,指责的声音。
罗红见他难堪,急忙道:“好了好了,我知道,我不说了,若是哥哥成亲了,还是这样天天到处跑,见不到影子,那我真是受不了”
叶知道:“红儿,不要胡闹,不要任性,成亲是大事,不可胡乱的做决定”
罗红站起来,理理衣衫,逐渐走向门外,边走,边回头道:“哥哥放心,我选的,都是我要的”
对上叶知质疑的,痛苦的眼神,她坚定的道:“成亲,不变了,跟寒汀”
锣鼓喧天,鞭炮齐鸣,长街红毯席地,伴随着灯笼红绸,伴随着人流,伴随着热闹的高喊声,一直延伸到两府门口,逢人都说,上京城第一公子娶亲啦!
簇拥的人流中,马上一人,一身红衣,衬的脸庞儿越发面如冠玉,身后两列长长的红箱车马,人人衣冠锦制,恪职守礼,一齐浩浩荡荡的朝着宣雅阁的方向奔来。
宣雅阁中,装扮甚重,奇珍异宝琳琅满目。此地,花儿更娇,草儿更艳,花衬着人,人衬着花,浑如天府仙阙。为首一人,惊世而绝立,风姿翩翩,用画中所出形容尚不够,围者黯然失色。所有人一齐在院中站立,静待远人来。
突然,一小厮自大门口飞快的跑进来报:“迎亲的人来啦,迎亲的人来啦”
围观者上千,寒汀在门前下马,在众人的簇拥下一齐入阁中来。
房门打开,一道红衣倩影缓缓自门中而出,头上盖着盖头,由两个丫鬟相扶,一起朝着叶知的方向走来,那一瞬间,叶知有一种错觉,似乎那红衣的新娘是为自己而来的。身子微微的发愣,随即回神,点头。
寒汀走上前来,玉手微微一伸,倩影微微一握,玉女配金童。
自此佳人成双对,曾经沧海是路人。
叶知转过身去,从一旁侍者手中接过一个盒子,递给寒汀,又从另一人盘中取出一物,亲手递给罗红。
新人双双行谢拜礼,礼成,叶知目送他们离去。
短短的行程对于亲身经历者来说,似乎格外漫长,叶知在院中默立,纹丝不动,直到迎亲者的最后一丝背影远去他转身进门,那一日,再也没有出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