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铸剑峰
叶知与洛清寻剑,化身成人,几天之内连打世间二十七座铸剑峰,为提高效率,从不上报,都是一股脑直接打上去。
无还手之力的自然退开,到最后能勉强招架两下的的不是当代青年才俊便是山上首脑,他们找的便是这最为年长,修为最高深的人。
目的只有一个,找听风决剑的下落,在这之前风决剑的消息一直无所踪。如今,这是最后一峰了。
两青年男子立在主殿正堂前的广场上,都带着白雪般的斗笠,白沙覆面,看不清面容,一人黑衣抱剑,傲然肃立,周身自带冰冷气场,另一人装束清雅,也是一身少年武者装扮,并肩立于黑衣人身侧,不动声色。
既有人挑山,也不报上姓名,上来就是一顿横冲直撞的乱打,直冲到最后主殿面前,自然惹了一众弟子的不满怨恨,虽然他们本身并未受什么伤,这是那白衣男子之故。
前者黑衣在前面打,且一边打一边回头为他讲解招式,后者白衣一边听一边负责收抬烂摊子,偶尔点一下头,或者嗯一声,手一顿一扬周遭人身上也不疼了,胸口也不发闷了,也不知道是不是众人自己的错觉。
人已逼近最后防线,两道钟声敲响之后,大殿的门终于缓缓打开,内里一共走出三个人,两青年弟子扶着一个年老的长者走了出来。
老者看起来有似乎有九十多岁,尽管两边相扶走路仍是颤颤巍巍,两条膝盖直打颤,两眼浑浊,似乎已经看不清,见此情景,叶知与洛清二话不多,双双行了一礼。
所有的弟子本都已拔剑,只待一声令下,便可动手,这时突然见他们行礼,心中都吃了一惊。右侧扶臂的弟子斜了一眼冷笑道:“哼,装模作样,若果真有礼,便不会这样堂而皇之的闯上来了”
叶知道:“来的莽撞,还望见谅!”
洛清道:“长者可否单独一续?”
“喂,求人也要有个求人的样子”,左侧弟子一脸不满喊道:“你们打扰祖师休憩,乃是重罪,你等可知?”
洛清道:“并非是我等非要上来,而是因为你们实力太差拦不住,如此差强人意,如何做得了铸剑峰众峰之首?”
“你,你敢怀疑我们铸剑峰的实力,活的不耐烦了?”左侧弟子历声喝道,右侧弟子怒目附和道:“就是”
老者闻言微微一笑,朝着身旁两位弟子摆摆手道:“今有贵人大驾,还不快快下跪拜见?”一面说着,拉着弟子的袖子,自己也要下跪。
二人并不多言,只一个眼神,他们不想让跪,对方自然跪不下去,老者又是坦然一笑道:“两位少侠有何事可求?”
叶知道:“烦请单独一叙”
此话一出,身旁的弟子们立即握紧了剑,个个跃跃欲试。老者道:“收了剑,都退下”
“祖师”
“退下!”
“可若他二人趁机伤害祖师我们”
“不会,若要伤,你们还会好好的站在这里?下去吧,把刚才他们使的招式好好琢磨琢磨,够你们受用了”
“是”
直到叶知与洛清二人上来接手,扶了老者入内,众弟子们才一同退去。
殿门紧闭,二人小心翼翼的扶着老者在上首坐下,老人也不推辞,就势坐了,为表尊敬,叶知与洛清各自除去了斗笠,露出惊世面容,老人也不惊讶,会心一笑,道:“两位少侠想要打听何事呢?但有所知,必定如实相告”
叶知道:“为求风决剑一事,前辈若是知道有关情况,烦请告知”
老人闻言叹了口气道:“哦,原来是它呀,时过日久,已经有好多年没人提起过了”
叶知喜道:“老人家,您知道此剑?那持剑的人呢?他现在在哪里?”
祖师道:“一面之缘,当年我随师尊驻守剑阁,便是他拿走了已在这里尘封了一百二十七年的风决剑,如何不知?”
洛清:“一百二十七年?此剑可是重剑?”
祖师道:“你们不要着急,听我慢慢说来”
“此人名为秦如默,当初他剑术超群,又加之为人仗义忠厚,在江湖上已经大有名风,江湖豪杰无不以识他为幸,可他偏偏是个极难见的。知他的人都晓得此人是个不折不扣的剑痴,常年离家,除了剑术,其他琐事一概不放在心上,心思又直白,爱憎分明。”
“那是七八十年前的事了,那一日,他突然出现在了我们铸剑峰,说是为了求剑,普通的剑,他看不上,太好的剑,掌门自是不允。
但凡铸剑峰所出佩剑向来都是由铸剑峰自家的优秀弟子所挑的,他一个外来人,只能走另一条路,立生死状,战取!要么赢了拿走剑,要么输了留下性命,为山门立门风。”
“他一级一级往上打,可以说是横扫,那是我在二位之前,生平所见过的最历害的剑客”
祖师神游天外,沉静在回忆里。
“当时的我被震在了一边,眼看着他与我师尊交手却无能为力,那一战,他们从早上打到天黑,又从天黑打到天明,整整大战三天,直令天地间日月失色,到最后秦如默还是赢了。
师尊被他打的口吐鲜血,站不起身来,秦如默也没好到哪儿去,浑身是伤,但好歹还是站起来了,从始至终,他的目光锁定风决,正是一把重剑,此后,他便是这剑的主人了”
他说到这里,便顿了一下,不说了,洛清道:“重为哪级?”
祖师道:“最高级,三百八十斤”叶知闻之瞪大了眼睛,于凡人而言,一把剑的重量如此,这绝不是开玩笑的。洛清点头,目现赞叹之色。见老人停顿许久,道:“老人家,你怎么不说了?他拿到剑后怎么样了?”
祖师无奈的笑了笑,笑中带凄,道:“拿到剑之后,他一时风头无几,但那已经是另一个故事了。
拿到风决之后中,三四年的时光,他如一颗流星般疏忽坠地,往日名头不在,一时间他成了杀妻灭族的嗜血魔头”
叶知:“杀妻灭族?”
祖师:“正是如此”
叶知:“如此罪名,可有人亲眼所见?”
洛清道:“可有证据?”
祖师道:“那时已是深秋季,树叶飘落,百草凋零,等四舍邻居发现他家人尸体的时候,已是落叶堆积下,尸体腐烂十多天之后,墙上提有血字,“杀人者秦风秦如默”正是他的字迹。
死的有其妻、子、父共四人,两孩童一人十岁,一人尚在襁褓中,长者用剑,幼者,是被活活摔死的,现场惨绝人寰,任真相如何,千夫所指,他又如何能摘的干净?”
叶知疑道:“果真如此?他的下落无人知?”
祖师摇头道:“不知,若不是狠毒如斯亦或是绝望至此,又怎会亲自提字?不见,未必不是一个好的选择”
洛清道:“光凭一行血字,又怎能断定是他所为?”
祖师道:“心决剑确在院中有过痕迹,是我前去查访时亲眼所见”说到这里,他停顿一瞬,“但我却不知,这剑气是在杀人之前,还是杀人之后”
叶知道:“这其中会不会有所误会?风决剑为他人所得,趁秦如默回家之际而嫁祸?回乡探亲,难道不是人之常情?”
祖师道:“不,他没有回去过,十年来,从未有过”
二人惊讶他说的如此肯定。
祖师又道:“若是回去,她那可怜的独居在家的妻子,又怎么会从一个贤良的妇人变成一个人人避之不及的妒妇?尖酸泼辣,乡中无人不知。
她日常挂在口头上便是:那一个负心汉,他已把我抛在家里几年了,每隔一年,便加一个数,有时精确到日月,到她去的那时,已经正好十年了零三个月,从未有一天变过,就连乡中人都知道,秦如默去的日期再没有比这更准确的”
洛清道:“十年未归,那襁褓中的孩子”
叶知道:“怎么?”
洛清无语的看他一眼,目光看向祖师,意在向他求证。
祖师道:“世事无常,我也不能尽数揣摩”
洛清道:“丈夫常年在外,那妇人又怎会有孩子?若说抱养,她一人持家已是可怜,又哪来的余力去施救他人”
祖师连连叹气道:“罪过罪过,却是那妇人所生,只因丈夫负心在前,乡中人知其缘由,她的罪过反倒不是那么罪无可恕了”
叶知:“那孩子怎么了?”
“他”
叶知正要再问,却被洛清突然打断。
洛清道:“先生,风决剑可有星牌在此?”
祖师微笑道:“有”
“可否一观?”
一翻寒暄之后,沉沉的钥匙,打开了一扇扇重重的阁门,所求如约得见。
出了阁门,叶知与洛清又恭恭敬敬的将祖师按原路送回,再开门关门,就在众弟子还尚未反应过来时,两道身影已疏间消失忽不见,宛如一阵清风。
祖师归来,所有人争抢着挤进殿门里去,众人一阵手忙脚乱,一阵混乱焦急的声音,“祖师,祖师,您无碍吧?他们有没有把您怎么样?您有没有受伤?无礼后辈,祖师为何对他等如此尊敬?”
老人坐不住,一行人又颤颤巍巍的扶着老人站到了大殿门前。
老人抬眼望向天际,眼中泪影婆娑,道:“等了一辈子,临死之前总算是等到了”言罢脸上露出满足的笑容。
搀着他的那两名弟子听的真切,心下却是不解,道:“祖师,您在说什么?什么等到了?”
祖师道:“无他,只是我小时一个算命的先生,无心说过的几句我将来会有仙遇的话罢了”
叶知与洛清下了铸剑峰,随着人流进入街市,隐于大道边,手中拿着的,正是铸剑峰的星牌。
刚一站定,洛清便开始了对叶知刚刚所问问题的解释,“但凡名剑,皆有星牌,星牌为铸剑原材料,虽与成剑分割,但互相之间仍有感应”
叶知:“所以我们便能顺着星牌找到风决剑所在?”
洛清:“正是”
叶知:“既如此,当初铸剑峰为何不找?”
洛清:“事关三百多条人的性命,原因尚未弄清楚,自然无人敢轻举妄动”
叶知:“三百余人?你怎知?”
洛清:“秦如默这名字我大略听过,却是记不清。凡大案,牵涉良多者,皆为定数,不可更改,是以,记载秦如默早已伏诛,所以我当时并未多想,如今看来,却是个变数。”
叶知:“最糟糕的是,碎片可能就在他身上”
话说到此,二人的心中皆咯噔一声,压力骤然间大了好几倍,一时间静默不言。
叶知沉默了一阵,道:“那壁画所指,碎片必定与其有关。如今,碎片要拿,案子也要破,需得先不打草惊蛇,让他将这无头的案子了结了再说”
洛清道:“正是。现在,我只要回去查证秦如默是否被抓,那么所有的事情就都可以对上了”
叶知:“若是出逃在外,当如何记载?”
洛清:“通缉,待捕!待我今夜回去之后仔细查看一番后再做定论”
叶知道:“嗯”,对了,你们刚才说孩子怎么?”
洛清表情奇怪的瞅着他,“你真的不知道?”
叶知摇头,“不知道”
那表情,绝对不像是装的,洛清无语。
“丈夫十年未归家,她妻子却有一个尚在襁褓中的孩子,你就没觉得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叶知:“哪里奇怪?”
洛清满头黑线,只得应付道:“嗯,没什么,小事,不重要”,说罢他立即转移话题道:“说说你,你最近可是遇到了什么事?总是走神”
叶知否认,“没有”
洛清盯着他看了两秒,一脸确定的道:“看起来,你也不像个没事的,还是先回家安顿一番再说,拿着这个”,他说着自腰间掏出一块碧色玉佩往叶知怀中一丢,精美的流苏随之散落,道:“我在冥界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