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刁难
杯到嘴边,岂有不饮之礼?叶知欲要饮尽,刚一抬手,便觉手中一空,杯子呯的一声碎裂,酒洒了一地。
此时人声嘈杂,因此碎裂之声并不明显,众人看到均是一脸调侃的笑,不以为意。
叶知直视那人,见他仍是一脸憨憨的无辜傻笑,走过来围着叶知转了两圈,口中啧啧啧赞叹几声,一探头,人头化龙首,一张巨大狰狞的脸杵在叶知面前。
大嘴一张,一股酒肉臭气扑面而来,呛得叶知不由得握了握拳头,四目相对,叶知神色淡定,并不惧,只微微侧身尽量躲开他些。
那人见此情景,只当叶知是惧怕,神情甚是满意,于是一缩头又变了回去,哈哈笑道:“你小子初来水涧,这辈子怕是头一回看到龙吧,怎么样?第一次见到传说中的龙,什么感觉?有没有觉得特别惊艳?”
叶知道:“没有”
那人顿了一下,突然严肃,“怎么?莫非你之前见过?”
叶知道:“没有”
又道:“你可知你为何名叫叶知?是谁给你起的名字?那人现在如何?你又如何?你为何来此?可有什么目地?一一回答,不可作假”
那人说着突然面目变得狰狞,激动的神色,阴沉沉的声音,“若有作假,定叫你死无葬身之地”
叶知道:“我自小便在一座山中长大,陪我的只有葛老一人。
名字,从我记事起葛老就是这么唤我的,现在他已死了,而我来这里,是因为灵器有损,听闻行龙涧灵器众多,只为寻一块碎片,修补灵器”
“来我龙族的地盘找东西,可有人告诉你,这里是有来无回的地方?”
“没试过,怎么知道?”
“代价只怕你承受不起,你要修复何物?拿出来给我们大伙瞧瞧,都赏赏光”
众人附和道:“是啊,拿出来看看呗看看又有何仿?好给你修啊”
如此种种,所有人一副看戏的模样,都在起哄,叶知将一面黑色的镜子拿出,镜片碎裂,缺了一块,再配上它黑乎乎的颜色,实在不起眼,就如同集市上摆的地摊货一样,而且是那种最常见的地摊货。
周围人散发出一阵唏嘘,就连叶知也心中不由觉得好笑。
那灵器本就是他照着市面上拿的一块镜子随手化出来的,是灵器不错,但不是他要找的那块灵器。
这面镜子他已做了手脚,缺的那一块任你如何配都配不上,自动排外,玄机在于,他出来就是破碎的,破碎的既是完整的,如此做,目的就是转移他人的视线。
那肥龙看到镜子,眼上立马没了光,神情有些恼怒,喝道:“你来耍我们?”
叶知道:“并非,确实是在下的灵器”
肥龙道:“好寒渗的灵器”
叶知道:“莫要以外形美丑而定论,它自有它的长处”
“有何长处?可有我龙族体长?”
众人哄堂大笑,那肥龙神气鄙夷,叶知镇定自若,道:“若得修复,长处自现,岂不如你在这儿只知夸口的强”
肥龙道不屑道:“一面破镜子而已,不用他物也修得”
“你试试”
那肥龙一听,果然提气就往镜子破损处注去。
半响,不见动静,未有丝毫修复之象,再试仍是如此结果,在众人的目光中他一阵脸红,于是只得败兴丢开手,哼了一声,走远了。
叶知淡淡一笑,复又坐下,早有侍者换上了新的杯子,斟了一杯正要自饮,刚抬手,忽觉得手腕一重,阻了他要喝酒的动作,原来是一把龙纹折扇,正压在他的手腕上。
那持扇人从面象上看起来正是一个青衣书生,一副儒雅的形象,面对叶知,讥笑道:“叶知,我们行龙涧的酒,好喝,也不好喝,就看公子有没有这个能力喝到了。”
叶知手上使力,他在扇上用功,眼看的酒杯抬的越来越高,那人着了急,使尽了力气,将全身的灵力都聚集到持扇的手腕上来。
比灵力,书生做了一个最差的决定,他的灵力杂乱,一见到叶知的纯净灵力,高下立分,任他修为如何,遇到的那一刻便逐渐被吞噬,战而必败。
输势渐增,眼看就要彻底,他心一慌,丢了扇子,放开了手,内心只在揣测叶知的来历。
一旁一人见那书生丢了扇子,大笑道:“道伍,你怎能丢了你心爱的扇子,那可是你的命啊”
道伍气急败坏,骂道:“落井下石,卑鄙无耻小人”
一面想道:“若比试修为,我几千年的能力,如何却连像打在棉花上一样,连个还手之力都没有?他的身份必定不同,只有两种可能,一是他的修为果真大大在自己之上,可他看起来如此年轻,明显处世经验不多,怎可能活了那么大岁数?
再一个便是”道伍突然朝龙庭上大叫道:“王上,此人灵力纯净,世上少见,可将他的心剖出来,用于修炼,必定功力大增啊”
他说着,一面用手指颤抖的指着着叶知道:“王上,切不可放他走啊,如此好的修炼器材,若不用白白可惜了王上王上,您一定要听我说啊”
龙王被吵的不耐烦,道一声:“聒噪!把他拉在水牢里去,醒醒酒,醒不了,不准回来”
言毕,两个大汉立马走上前来架着他的胳膊就往出走,道伍还在挣扎,口中不住哀嚎叫道:“王上,王上,千万听我一言,一定要照我说的去做啊,否则悔之晚矣”
龙王大概是喝多了,面色通红,举杯对叶知说道:“小叶知莫要生气,能入我行龙涧,怎会是凡人?我又怎可拿你的心去修炼?
莫不说我不差你这点修为,便是差了,你是人,若能替我龙族办事,岂不是一样为我龙族所用?你的命不该绝于此,放心放心!”一面又道:“大家随意,放开了喝”
叶知俯首以示感谢,抬起手中的酒杯正要饮尽,刚到唇边,只听耳边嗖的一声划过,他侧身一躲,疏忽间脸上已印出了一道血迹。
叶知心中顿时火起,誓要喝到杯中酒,仍不住动作,抬臂正要去喝,一柄长剑直直的朝他门面刺了过来。
此剑来势凌厉,剑法精湛,叶知一下侧身躲开,杯子自然落地,酒洒了一地。
那人收了剑,一身黑衣,往庭中一立,道:“我来请教你”,众人一看是他,都吃了一惊,坐等一场好戏上演。
叶知冷了脸,那人又道:“庭中不便,我们去外场去打如何?”叶知回头看了一眼龙王,他提了晓晨剑几步跨向门外。
晓晨剑出,两厢对立,一白衣绝尘,一黑衣如墨,顿时厮杀起来。
这黑衣人名叫阔尔,是三皇子粼流手下的第一等护卫,龙族剑术第一,修为更是高深莫测,出手从不曾有落空一说,所以俗名又叫一刀斩
三皇子于他有恩,因此便一直死心追随,这是整个龙族都知道的事。
粼流道:“阔尔,好好表现,难得让众人开开眼,也叫父王高兴高兴”
粼柯:“鹿死谁手,还不一定”
粼流瞪了他一眼:“说一堆丧气话”
龙王半醉半醒,尚来不及阻止,两人已经打开了,也只好眯着眼睛惺惺看戏,那一抹一闪而逝的笑,却被谁人瞧见?
那一回首,叶知对这位龙王的态度真正产生了怀疑,他是希望自己赢呢?还是希望自己输呢?
这阔尔,果真名不虚传,剑术上叶知被其死死压制,心下明白对方剑术比自己要高出许多,但与洛清比起来却是明显不如。
叶知猜想,这大概是他被困在行龙涧之故,见识的也只是龙族一脉的剑法,虽有天赋和悟性,却略显单一。
而洛清本身天赋极高,超乎常人,更集天南海北四方之剑术精华,形式复杂多样,自不可一同相比,相较起来,龙族更重修为。
叶知使的是阔尔从未见过的招数,乃是洛清亲授,阔尔一见果然如饥似渴,发了奋的使力,欲逼叶知将所有招式都使出来。
叶知不上当,知他吸收极快,若被人看透,岂不是自断后路?于是便转移重心,不使用过多招式,而将每一招式力量都使出十七八分力来。
阔尔阻挡费力,便有精湛的剑术也没有机会使出来,眼看着自己的力量被对方一点点吞噬化解,心下震惊,为何年纪轻轻修为便如此深厚灵力纯净,让人向往。
自身的力量已被叶知压制到最低,达到顶点,阔尔也看就要沉不住气,突然只觉剑上一轻,叶知身形一转,已自离去,突如其来的剑,从东南西北四面一齐斩下,接哪一个才是?
无形中,他膀子上一疼,已中了一剑,握剑的手更加剧烈颤抖,加上灵力催噬,阔尔撑剑落地,叶知毫发无损,胜负已分。
事实明显出粼流预料之外,他心中为之一震,看叶知的眼神中添上了几分复杂的神色,那一抹一闪而过的怒色,被他将手中的扇子扇了两扇强行压下。龙王笑道:“最复杂的人遇上最单纯的心,如何能胜?流儿啊,你手上沾的血太多了”
粼流拱手道:“是,孩儿知错!”
龙王摆摆手道:“不过既是我龙族之士,又有何妨?”
粼流道:父王,那这叶知”
龙王道:“不必担心,他既已到了我行龙涧,还怕什么?他若是平常我才不放心呢”
粼流应道:“是!”
诺大的场地,四周士兵遍立,耀眼的日光晃的人几乎睁不开眼,中间两个人,两相对立。阔尔运气止住了膀子上的血,惊讶的,有些疑惑的问叶知:“你的剑术是从哪里学来的?”
叶知收了剑道:“我朋友教的”
“你朋友?他是何人?现在哪里?如何做到?”
叶知道:“他叫洛清,是位顶极剑术高手”
“顶极?”阔尔苦笑,“他与你教学时间不长?”
“是”
半响沉默,叶知又道:“我所学不及他万分之一,使出来的效果更是远不及他,需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我的剑术本在你之下,你不必于此为难”
闻言,阔尔顿了顿身子,铁着脸,四肢僵硬离去。
叶知步入殿中,明显感觉四周人窃窃私语,低头交耳,脸上喜色尽力忍住,但有时候仍是不可控流了出来,低头偷笑两声,而对面的粼流则一脸寒冰。
龙王带头,为叶知鼓掌祝贺,这一下,众人都来了兴,争相涌过来给叶知敬酒,叶知被围的水泄不通,推不胜推,让不胜让,只得一一接了过来。
这边一杯那边一杯,正在热闹,众人争的一团,粼柯突然站起,三两步走上前来,一把将正在给叶知敬酒的一矮个子人拽了出去,用力一抛,摔了几丈远,怀中的酒洒了一地。
众人大惊,尚未反应过来,那人已摇了两摇,颤了两颤,口吐鲜血,当场昏死了过去。
龙王眉头一皱,不一时拂袖而去,众人只顾慌乱,无人察觉。
粼流收了扇子厉声道:“当厅见血,四弟莫不是要造反?”
粼柯道:“酒中有毒”
粼流道:“大家仰慕叶知公子,刚才喝了那许多,你可见喝倒了哪一个?”
粼柯道:其他酒无事,这杯有毒。
粼流:“四弟可不要仗着自己得宠,血口喷人啊”
粼柯道:“地上尚有残酒,有没有毒一试便知”
粼玲听他如此说立马从自己头上拨了一只银钗走出来,将钗子往残酒一放,稍待,颜色未变,一会儿,仍是未变,于是抬头冲粼柯摇摇头,轻声道:“柯儿,坐回去吧”
粼柯冷笑一声,道:“这毒,银器是试不出来的,与其说是毒,不如说是法术,专门争对修炼之人,修为越高,克制越深,现如今只怕这四周恐怕已无一只通灵的活物能试药,它们今日刚好都有事,出去了。”
粼流道:“自己无能便不要找诸多借口,今儿四弟犯上,令当庭见血,以至触怒龙颜,父王,您说”
粼柯抬头,哪里还有龙王的身影?眼看粼流卡在那里,上下不得,不禁笑道:“粼柯幸运,父王不在,算不得触怒龙颜”
粼流道:“便无活物在此,人多的是,若真有毒,提一个来试”
粼柯听了冷哼一声,看也不看他一眼,大步跨门离去。
粼流气得不轻,面上现出一股愤恨之色,手拿折扇朝门外指道:“大家都看见了吧,这是我四弟粼柯,仗着自己得宠,公然在朝堂上放肆,如今说是有毒,却又拿不出证据,白白扰了我等喝酒的兴致,简直狂妄至极。”
他的最后一句话,声音极大,众人都被吓了一跳,个个面面相觑,都是皇子,哪一个敢得罪?被扰酒兴是真,只是一桩无尾案件无何评说?
便是胆子再大,哪一个肯以身试酒?少不得指责刁难了粼柯一顿,背后说人,又仗了事件,说的那叫一个难听。
粼玲与众争辩,可对方人多势众,言辞激烈,口舌之利,她一个女子如何敌得过?
激得她面目通红,直到最后咔擦一声拔剑,众人才如梦初醒,全场一片寂静。首座那人慢悠悠的将杯子从唇间轻轻放下,瞅着当庭的粼流道:“三弟,够了,不要同王姐争吵,一家人,不要伤了和气”
粼流将头扭向一边不再作声。那人又道:
“二妺,回去好好劝劝四弟,没有证据的事,不可仗着性子胡来,一个外人而已下回不可再犯,若再犯,必要重罚”
粼玲离去。
殿上再已空无一人,粼流抱怨道:“大哥为何拦我?莫不是同父王一样,也要偏心?”
粼迫道:“闹一闹也就够了,自己做的事自己心里没数?”
粼流道:“无人试,这毒绝对查不出来,也无人敢试,是毒便要见血的,这可是朝堂,就是他粼柯,也不敢”
“刚才朝堂上已经见血,你可见父王有怪罪于他?”
粼流拂袖,“父王一向偏心”
粼迫道:“刚才离去,也是在护着你罢了,休要不知足,你当真以为雕虫小技能瞒得过父王?”
“我要杀的不过是一个外人罢了,父王若是在乎,怎会由着他任众人刁难?”
“凡事不要看的太轻,那人不是凡人,你心里应该明白”
“这样的人更不能让他留在粼柯身边,坏了我们大事”
“安心等着便好,我们不放心,父王更不放心”